第十三章 溃败
“放!”
“轰-轰-轰。”
阵阵铳声划破天际。
巴彦图没想到这群汉人骑兵逃跑之后竟还有勇气返回。
他这时正在尽力安抚受惊的马儿,见张鼎这般嚣张于是非常生气:“就以为你们有啊?铳手!”
“嘭-嘭-嘭。”
建奴骑兵中的三眼铳手同样发铳还击,顿时两方前锋骑手皆被弹丸击落下马。
随后三眼铳手放完之后,立马将其提起充当战锤,互相砸向对手。
建奴虽是精锐,可大顺军将士在悍将张鼎的带领下士气高昂,也不惧怕,他们拿起兵器与建奴兵战互相拼杀。
张鼎一眼就找到了身披狼皮大氅的巴彦图,于是立刻追了过去,与其交起手来。
这时他有了凤翅镋,不再手短,抄起家伙就向着巴彦图脑袋方向拍了过去。
巴彦图经验丰富,他大叫一声立马用钢叉挡在了自己的面门前。
“哐”
二十二斤重的镋面狠狠地砸在了巴彦图钢叉之上。
使他感到了一股大力,双手虎口微微发麻。
“这小子手还挺重。”
巴彦图见情况不对赶紧提升马速,借此机会恢复一口气。
随即猛地转过头,来了一计回马叉,他用尽全力叉向张鼎脖颈。
此钢叉虽不如凤翅镋却也有二米多长,十多斤重,更是借着风势戳了过来。
张鼎注意集中,见巴彦图攻其不备,立马以镋对叉扎了过去,并转动镋杆与钢叉卡在一起。
此前对抗,巴彦图借武器优势与张鼎打的平分秋色。
可如今两把兵器扯到一起,两人力量角逐,张鼎提了一口气,猛地一拉,竟差点将巴彦图的钢叉扯离其手。
吓得巴彦图立马抽出钢叉不敢再与张鼎进行力量上的对抗。
但张鼎此时等的就是他这一退,趁他收力之时,趁势将凤翅镋向前砸往巴彦图的脖颈处。
可惜巴彦图经验丰富,他察觉到了张鼎的意图,瞬时提起左肩,以带有重甲的肩膀挡下这一击。
他却没想到凤翅镋镋面虽有刃有尖,可仍旧做得极其厚重,使得凤翅镋不仅能斩杀敌人,更是能用作钝器砸死敌人。
故而巴彦图的左肩刚被凤翅镋砸中,他就立马感受到了一股痛楚,为求活命,他用钢叉杆子砸了一下马儿的屁股,马儿吃痛迅速地提快了速度,将张鼎甩在后面。
以防万一巴彦图再次转过身来,右手抄起钢叉对着张鼎扔了过去。
张鼎面对利器直奔面门而来,紧急之下猛地扯过缰绳,向左侧身,险之又险躲过了钢叉。
可他身后的亲兵就没那么好运了,直接被扎中胸膛,跌落下马。
借着这一会儿耽搁,巴彦图趁机逃出生天。
他的包衣也同样与张鼎的亲兵不再纠缠,跟着主子逃向了东边。
其余骑兵也是如此,见主将败逃,他们有纪律的撤出战场。
“赢了!”
“哦!”
大顺骑兵见敌军逃走,也不敢再追,他们都停了下来,大声欢呼。
张鼎也将凤翅镋扛在肩头呼了一口气,他此次为了尽量不让建奴发挥重骑兵的优势,两次选择冒险突入对方阵内,与其慢速近身搏斗,使这场战斗成为大混战,双方都聚不起来冲锋军势,全靠个人水平发挥。
现在看来这个方法还是不错的,此战他以三千对建奴两千,两方死伤相差不是很大,只不过建奴骑兵甲胄完善,所以伤的多一些。而大顺军将士盔甲不如对方,故而死亡人数占比多一些。
此战也证明了一支部队只要训练完善有士气,再强的敌人还是可以碰一碰的,毕竟大家都是一个鼻子两个眼睛,不至于到了连打都不敢打的地步。
况且真论起个人水平,顺军骑兵大都是西北边军出身,他们很多人与鞑靼人打了一辈子仗,骑术武艺样样精通与建奴相差不大,他们往往只缺少良备的甲胄与高昂的士气。
想到这里,张鼎眼馋的看了看战场之上散落的建奴尸体,那些可都是上好的盔甲,只需要带回去清理修缮一番便可投入战场,武装各几百重骑兵。
“走!”
可现在大敌还在后面,他不敢打扫战场,只是让手下把马匹收集起来,将受伤的自己人带着,随即赶忙溜走。
“李将军,末将不负重托将建奴先锋击退!”张鼎将骑兵指挥权交还给李岩。
“张将军勇猛,在下都看在眼里,真是佩服!”李岩拱手道。
“不敢,全都依军师之-”
“报!”
还未等张鼎商业互吹开始,凄厉的叫声就传到他俩身前,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将军,鞑子一万骑兵已杀到了中军部分,那里已经大乱了。”
传令兵的声音将周围紧靠李岩的将领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李岩沉默片刻叹息道:“好一招釜底抽薪。”
他本就是为了对追兵迎头痛击,这才将中后军的精锐都聚集在此地对建奴当头一击。
谁知道阿济格早就安排了五千八旗,五千吴军,将马匹上的甲胄卸下,全速绕过两边树林,从两侧夹击攻向中军。
当然了阿济格也不是神仙,他不知道李岩的计谋。
他只是遵循本能,用最简单的打法,从中间将顺军截断,令其大乱,再从后方突击,便可将大顺军直接杀穿。
刚才就在李岩与张鼎等人在此地激战之际,甲喇额真茂林与副总兵马天宝同时杀入毫无准备的中军,这里不仅有着顺军的辎重粮草,还有很多此前拖拉在这里的家眷与文官,他们磨磨蹭蹭,将中军拖延在了获鹿的辛庄附近。
于是本欲抵抗的中军制将军马世耀在慌乱之下胡窜的家眷与文官冲击之下,根本组织不起有力防御阵型。
四万大军乱成一团,被骑兵冲击的四分五裂。
马世耀见此情形只能将自己身边的士兵召集起来,用粮草车围城一圈坚持死守。
“兄弟们坚持住!待我等支撑一会儿,刘将军与李将军前后军夹击,定会大胜,大家别乱!”
同时他派人齐声大喊,旗令兵挥旗挥的手都快麻木了,可是众兵将都已完全陷入到恐慌情绪中,根本没人听话,最终他们也只收拢到了四千多人。
马世耀本欲领着这点人马与敌死战,可茂林却没想着死磕,而是谨遵阿济格的命令,使劲斩杀这些溃兵。
由于没有骑兵,马世耀只能在原地看着中军将士被大肆屠杀。
直到张鼎率领骑兵前来救援,茂林等人这才收起屠刀将注意力转至后军骑兵。
“尽量拖延,等李将军过来支援。”
张鼎见敌方甚多,于是率领骑兵与敌方纠缠了起来。
他拿着凤翅镋,左右扫动,将建奴骑兵砸落下马。
张鼎身边的亲卫见自家将军如此勇猛,也都奋勇杀敌,紧紧的护在他的身边。
“放铳!”
“噼里啪啦-”
这时李岩也带着一万后军全速赶来,他害怕误伤友军,于是便令火铳手射击游离在战场外的建奴骑兵,虽然此举未能杀伤几人,却震慑住了建奴。
茂林与马天宝见又是一万人从后军过来,心中有些慌乱,他们心想按照时间巴彦图早已经杀到后军,难道出了什么意外?
同时因接连两拨援军到来,中军溃兵也镇定下来,他们在自家掌旅,都尉,将军的安排下组成了一个个小的团体进行抵抗,将敌军骑兵限制在人堆里。
见局势对他们不利,茂林与马天宝会和之后,稍加商议,觉得大队人马在后面,不值得冒险,遂干净利落的率军撤退。
“王将军,请代为禀告李将军,在下要去寻找本部。”
此时此刻张鼎心急如焚,因为他的蓝田营就在中军前侧。
于是他立马交出后军骑兵,带着自己麾下亲兵赶向前方,寻找蓝田营。
幸亏蓝田营在一片树林前结阵死守,伤亡很轻。
“你们没事就好!”
看着眼前只是有些灰头土脸的将士们,张鼎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别说他自私只关心自己的部下,要知道蓝田营作为嫡系,真被消灭了,他张鼎在顺军中可就什么都不是了,真到那时没人会可怜他的。
“将军,我等靠前,碰巧看见了这片树林,于是在这里列阵死守。有一小队关宁军见状攻了我们好几次,可他们见我蓝田营始终不乱,所以就放弃了进攻,战而攻击其他营哨了。”
吴师麟向张鼎告知此前发生之事。
张鼎身后跟着他厮杀的王虓与罗正武也纷纷下马与陈觅等亲近之人说话。
“咱们因追兵在此耽搁良久,我看建奴追兵顷刻将至,还是先速速逃进山中。”
张鼎打断了正指着手臂伤口吹牛的王虓与捂着屁股的陈觅,他看着不远处的莲花山,其下面就是通向山西的井陉。
于是他命蓝田营稍微整顿片刻,随后急行军逃向土门关。
果然,张鼎的猜测没有错,茂林与马天宝向后撤离没几里路就看到了大军。
阿济格与吴三桂听闻两人禀报他们将顺军中部四万多人搅得大乱,于是非常高兴。
阿济格本以为巴彦图的失败已令击溃顺军成为不可能的事,却没成想顺军如此脆弱。
“勇士们,是时候了,前面有数不尽的财宝,数不尽的女人!本王答应你们,抢夺到手的东西全归你们本人所有!”
阿济格大声说道,他身边的传令兵也骑马互相奔走,将他的话传给了全军。
顿时一阵阵野兽般的吼叫响彻在平原之上。
“冲!”
阿济格一声号令,亲自带领骑兵冲向大顺军,吴三桂则令马天宝带吴军骑兵追随阿济格,而自己则统帅刚刚跟上来的步卒。
没有多久,区区几里路,骑兵片刻就到。
马世耀听见蹄声向后望去,知道大势已去,便带着亲兵直奔井陉而去,留下了副手曾安世在此阻击。
其余将领也纷纷逃走,留下步卒。
他们都知道此战已无获胜机会,只能各安天命。
别人都跑了,可张鼎跑不了,他不能丢下蓝田营,哪怕吴师麟劝谏都没用处。
“别说了,我张鼎不会丢下自己的兄弟,要死就一起死吧。”
“可是--”
“好了好了,别说废话了,有这时间多跑几步。”
吴师麟见张鼎油盐不进,遂不再劝阻,而是尽全力赶路。
逐渐的喊杀声越来越近,直至蓝田营身后。
张鼎看着三里外的陉口禁不住大骂:“他娘的,就差一点!”
“来人,列阵!”张鼎大声喊道。
原来是一队骑兵已将后方数万人杀穿,直奔最前方的蓝田营而来。
幸亏蓝田营训练有素,立马组成军阵。
因时间太过紧急,只能依照站位足成方阵。
此阵最前侧是盾枪兵,后方为长矛兵,两侧乃钩镰枪,中间则是张鼎的二百重甲步卒,他们左手持圆铁盾,右手持钝器,比如铜锤,镔铁棒,大斧,狼牙棒等,少数持有斩马刀。
最后就是张鼎率领的骑兵。
此时蓝田营一共两千五百多人,新增加的人手是吴师麟在逃亡的路上收拢的溃兵。
而追击者乃是一名牛录额真,他麾下有三百骑兵。
没有废话,建奴以锥子阵型直突张鼎本阵。
见敌方袭来,盾枪兵将大盾放在地上,左手紧紧的抓住握把,腿呈弓形,抵在盾牌上,整个人半蹲着与身边同袍牢牢挨在一起,右手将长枪倾斜着插到土里。
后面的长矛兵则不似盾枪手,而是侧身双手紧握长矛,将四米多长的大矛从前方缝隙中探出。
“嘭”
第一轮接触,建奴前方骑兵就死伤一大片。
他们本因卸掉了马匹甲胄而速度大增,可如今遇到敢于抵抗的部队,就露出了破绽。
虽然他的三百骑手很快就穿过了前阵,可瞄准马匹的枪与矛将骑兵坐骑扎成刺猬,使他们全都跌落下马,被后方骑兵一阵践踏,重伤而亡。
建奴牛录好不容易杀穿了前阵,本以为接下来就是一马平川,谁知中间正有二百个身穿重甲兵正等着他们。
冲入阵中的敌兵很快就被卸了势头,他们被阻挡住不能前进一步。
这时身处两侧的钩镰枪兵抓住机会趁机将马上骑兵勾下。
摔下马的建奴因甲胄太重不能立即起身,立马被手刀兵从缝隙中插入利刃结束了他们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