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规划(二)
充斥着干劲的张鼎一大早便前往知府衙门与柳锦城吴师麟等人商讨扩军事宜。
毕竟他这时要地盘有地盘,要人有人,更别说钱粮了。
于是很快众人就达成一致,决定了以蓝田营两千五百人为骨干扩军到一万一千人。
当然此事也不可急躁,应缓缓为之。
按照张鼎等人的规划:一队五人,设队总,四队一哨。一哨二十人,设哨总,五哨一部。一部一百人,设部总,五部一备。一备五百人,设掌旅,六备为一营。一营共三千人,设左右正副都尉掌管。
其实按照一万人的数量,张鼎部都可称军。
但他思量之后觉得不妥,便还是继续以营称呼。
至于具体的军队安排,张鼎也是深思熟虑。
他将一万一千人分为五个营。
主力是由左都尉吴师麟,右都尉孙谋统帅的左营三千兵马。左都尉王虓与右都尉王盼领右营三千兵马组成。
陈觅任稽查营都尉,掌管内外探查工作,领一千人手。
谢君武则被任命为亲卫营都尉,组建一支一千人的亲兵。
剩下的三千人作为后备都交予张汉,组建后军营。
其余掌旅部总等中高级职位纷纷由张鼎嫡系担任。
如此一来待扩军之后虽然战斗力不可避免的下降,但整支军队仍牢牢掌握在他的手中。
在此期间,张鼎本想提拔罗正武耀升至亲卫营都尉。
可吴师麟认为,罗正武一个新加入月余的人突然跳了几级,还没有军功,必然不能服众,这般提拔只会害了他。
张鼎思考片刻承认了自己的疏忽,他此前因罗正武的行为对其非常信任,脑袋一热才没考虑到这一着。
如今经过吴师麟的提醒,张鼎调整一番将罗正武放到亲卫营右备掌旅的位置上,任命很早就跟随自己的河东临晋人谢君武掌管气味。
在他的记忆中此人同样忠心耿耿,能力出众,只是有些沉默寡言,才令张鼎不由得忽略他,现在被提拔到都尉之职,他也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另一边,文官方面则简单许多,张鼎直接将柳锦城任命为怀庆府代知府,因没有人才辅助,他现在只能是光杆司令。
“将军,那七万三千亩良田该如何分配。”
这时柳锦城有些犹豫地问道,他不知张鼎在得到如此大一笔财富后,还会不会选择撤离。
“不是有很多流民吗?还有怀庆大批的佃农,将他们召集起来,一户分给他们八亩,咱们手中七万三千亩土地大约可以分给九千多户佃农流民,如此一来他们也能养活自己的家人,怀庆府便可解决四五万人的温饱。”
张鼎早就在心中决定好此事,怀庆府虽说官面上还有差不多百万亩良田,可这其中大部分的收成都是要交给朝廷的。
而且据他所知还有两个来月就要与建奴决战,将土地分给自家将士不仅会使他们丧失战斗力,还会使部分人依恋土地不会坚定的跟自己走,所以思索万千张鼎还是觉得将土地分给百姓好一些,他起码还能收得一季粮草与民心。
“不管是扩军还是分地,都要缓缓为之不可操之过急。现如今首当其冲的还是尽快恢复城内衙门秩序。”
柳锦城锤了锤腰部,暗示张鼎得赶紧找人辅助他,不然真有可能把他累死。
见自家恩师的举动,张鼎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他光顾着高兴忘了此事。
“先生,以我的看法最优先办的事就是招募人才。可先令各衙门官吏暂且恢复官职处理府政,再定下日期,出一卷治理国家的考题,举行一次小型的考试,以此试探他们的本事。
在此期间还得令稽查营暗中搜寻河内城中官吏的消息,探查他们的能力品德,将有罪之人判处刑罚,道德不端之人降职罚俸,有能之人则升官。”
张鼎思考片刻,对柳锦城说道。
“嗯,不错,但还有两点,其一是得再颁布一告示,命城内大小官吏暗中举报同僚的不法行为,若事情探查之后属实,便可不必考试直接过关。
其二则是眼界要放大一些,不能拘泥于本来就有的官吏,还得放出告示,多宽限几天,吸引周边书生士子前来考试。”
柳锦城补充了两个点,引得张鼎不断点头同意。
“可是,私自举办科举不怕朝廷怪罪吗?”
这时陈觅有些忧虑的问了一句。
“呵呵,谁说我们办科举了,这些官吏本就是朝廷之人,咱们只是在剔除其中叛逆分子。
至于周边县乡的士子书生,那都是咱们蓝田营招收的文书,与朝廷没有半点干系。况且我准备修书一封,自荐为怀庆府知府,到时更没人敢说什么了。”
柳锦城微微笑着,以他与宋献策的交情,待他书信一封,提出做官的要求,宋献策高兴还来不及,毕竟他都劝了柳锦城好几次。
而牛金星就更别说了,柳锦城早已摸清他的为人,虽说他心胸狭隘,可怀庆府地处前线,以牛金星的智谋定不会挑这个时候整治张鼎,因为一但将其逼反,以怀庆府的地理位置,会给大顺带来很大的麻烦。
所以柳锦城很是自信能当上这个知府。
“好了,既然如此,那就听军师所言,大家速速行动起来。”
决定了接下来两个月要干的事,诸将都纷纷有了新目标,大步的走出衙门。
而张鼎则留了下来,他先等着柳锦城写完信,随后与他一起商讨该出什么题。
以张鼎的看法自然全都是问政题,什么儒家经典八股文,全都不考。
可柳锦城害怕如此出题,会使某些人借机挑事。还不如加上一些儒家题目,让找茬的人挑不出毛病。
随后两人花了一下午的时间这才出好了一张卷子。
当然卷中基本上都是柳锦城出的力,张鼎只能在一边补充一些自己的看法,毕竟他对这些也不太懂,还不如交给柳锦城。随后两人再次查漏补缺了几遍,最后终于满意。
于是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张鼎不仅将考试的消息传遍县内,甚至连其他县的士子听见消息后都纷纷赶来。
他们太久都没尝试到科考的滋味了,就算只是县上小考都足以令他们无比兴奋。
但这群士子终究是要失望的,相比于小吏,他们很多人对于国家之事可以说是一窍不通,根本没机会通过考验。
就这样在科考的诱惑下,周边众士子儒生纷纷涌向河内城,他们赶在五月二十日之前进入城内。
直到县考的前一天,全怀庆府的士子才基本上到齐。
几百名士子与书童家仆共千人都挤在了这座小城中,城内家家客栈爆满,却还有大量士子没地方住。
柳锦城见状只能吩咐下去,由官府出钱,替他们租些院子,供他们居住,这才解决了问题。
于是河内城中出现了近年来少有的盛况,不管白天晚上到处都充斥着蓝田营的士卒与赶考的士子。
“嘿,好久没来到府治了,没想到竟变得这般繁华?”
考试前夕,士子们纷纷聚集在各处酒楼闲聊。
毕竟这几年各地乱战,他们都不敢再出门游玩,只是窝在家里读书,未曾出过远门。
“还不是听闻诸位贵人要来城中考试,引得周边大小商贩都齐聚于此,准备吸吸文气嘛。”
一旁服侍的小二嘴甜,奉承了两句,引得众士子十分舒服。
但士子们的到来也只不过是是锦上添花而已,真正繁荣的原因是张鼎自抄家得到商铺之后,将其归为蓝田营所控,其中掌柜伙计没犯事的全都继续留任,除此之外张鼎还引用了一些赏罚考验机制。
准备让这些商铺成为蓝田营一支固定的收入。
为此,他还特意降低了各店物品的价格,引众人购买。
再加上此前他赏赐给麾下将士不少钱财,他们这些天在城中到处花钱,这才引得周边商贩聚集在城内。
“要我说,建奴不过尔尔,真有威胁的还数南方的小朝廷!”
“对啊,一群关外野人,要不是前明上下腐朽不堪也不至于让其壮大至此!”
“哼,前明再怎么不堪,也没让关外野人占据帝都吧?”
“你什么意思?在这里阴阳怪气是在嘲讽朝廷吗?”
“呵呵,在下可不敢对朝廷不敬,只是有感于朝廷不用我等贤才,以至于今天这般局势。”
“不错。”
“对啊,你看看朝廷之上四大文臣都是些什么货色?这姓牛的虽是举人却因抢占女子而被革去。宋矮子呢也是不堪,读过几天书,可竟出入江湖以术士为生。更别提顾君恩之流,只有一个李岩颇有才名,却被冤杀至死,真是可笑之至。”
其中一个士子很是胆大,直接在酒楼大声讨论朝中重臣。
“哼,我大顺朝就是因为这些奸佞之臣才会败于山海关。”
“唉,想我等不说有经天纬地之才,但治理天下是无碍的。若朝廷用我等,必将海晏河清,到时关外建奴重新归于王道,受我儒家教诲。更别提南边跳梁小丑也将不战而降---。”
“是也,是也,我昨日观看四书章句集注,甚有体悟……。”
听着士子们空空而谈,坐在一旁的张鼎很是无语。
他本来还期待着能像话本小说中在酒楼遇良才,谁知道尽是一群酒囊饭袋书呆子,说些不切实际的话。
“诸位是否说的有些太空泛了?具体如何让朝廷强大,海晏河清?如何让建奴归化?”
听到这里张鼎实在忍不住了,遂多嘴了两句。
谁知道这一下竟像是捅了马蜂窝。
“呵呵,有圣人言足以教习天下!想宋时赵普半本论语治天下,前明朝廷就是不注重我等士子之言,才落得如此下场!”
“不错,圣人之言,天道尔,你我遵循,必有益呼!”
“不知这位是何许人也?也敢在我等面前乱问?”
听着众人的质疑,张鼎不屑的哼了一声:“所谓圣人之言能使敌人不战而降?我观前明朝就是败在太听信像你们这样的人所说只花才落得如此下场!”
张鼎说一说完便站起身要走,身后还想纠缠的众士子见他旁边跟着几个带刀的壮汉,都怂了起来,闭口不再言语,直到张鼎等人离开才在背后说话,还美其名曰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
离开了望气楼,张鼎失望至极随便找了一处小店进去。
由于此店有些狭隘,张鼎只能叫亲卫先回去,自己身边留下罗正武与王虓两员猛将足矣。
随后他们三人找了一处靠近里边的座位,点了几份河内小菜,吃了起来。
此店铺很小,所以老板没请什么伙计,就是由他在后厨炒菜,老板娘收账,他们一双十四五岁的儿女则负责跑腿。
期间张鼎注意到,小店之中也有很多士子聚集,他们大多都家境贫寒,吃不起酒楼只能来小店。
而且这些贫寒人家出身的士子所说之言与刚才相比就显得非常务实,他们着重于眼前柴米油盐之事,不似那群望气楼的士子,妥妥的假大空。
“前些天我跟我爹前往西京跑商,一路上见了太多民生凋敝,我发现咱们这位陛下啊,会打天下可却不会治理天下。”突然张鼎听到了不远处,正在喝茶的一矮胖青年对同伴抱怨。
他仔细一看,那同伴不就是此前被他所救的文玉楼嘛。
“唉,陛下施政错误频出,若不是前明朝大势已去,我想他恐怕夺不得天下。”
文玉楼唉声叹气,他与柳锦城一样,都是起先对大顺颇有信心,却在接下来一系列李自成的昏招中丧失信心。
“要我说,陛下不满士绅,还不如将商贾扶起,最起码商贾只要钱,不似士绅老爷那般既要钱又要权,啥都要,啥都不行,就善于吃老本内斗,没别的用处。还不如我等商贾,最起码可以起到流通天下的作用。”
矮胖青年一番抱怨,听得张鼎颇为吃惊,他没想到此人其貌不扬,还挺有胆识很敢说话。
“不错,陛下最大的失误就是当断不断,还有便是看轻了建奴,要我看天下之敌乃建奴也,南边的前明余孽与张献忠都不是问题!”
文玉楼同样面色严肃地说道。
张鼎起了兴趣,他没想到这文玉楼也颇有远见。
毕竟这个时代大部分的人都觉得关外之人威胁不到中原江南,结果最后取得天下的正是这群关外之人。
“罢了罢了,在外面还是少说点话。”文玉楼还想抱怨,却被矮胖青年制止,他机灵的左右看了看,发现有人竖着耳朵偷听,遂制止了文玉楼,不再谈论政事,转而开始聊起了文玉楼脸上的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