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转进
闻喜县城北面的战场之上,张鼎准备对锡翰的大营发起最后的攻势,经过了这两天的消磨,他深知建奴已经支撑不住。
遂立马在第三天将军队全部压了上去。
张鼎还是按照一开始的阵型,左光先在左,齐牛衽与谢璞瑜、尚董毡在右。
诸将都卯着一口气准备全力进攻敌军大寨。
这其中左光先的儿子左正茂与张鼎亲卫营掌旅白镇恶,还有齐牛衽、武大定的战意最盛。
他们四人中,一个曾因失职被一路降到底,另外三人则是因为想要在张鼎面前表现。
故而战役一开打,四将就以一种完全不要命的打法,带着本部杀入到敌阵中。
只不过建奴军的统帅锡翰也不是吃素的,虽然经过了这两天的消磨,军中士气、体力、经历都已达到了极限。
锡翰为了使大军稳固终于忍不住亲自顶上去与博安一起将攻势挡了下来。
“该黑甲兵上了。”张鼎板正的坐在马背上,他发现锡翰本部终于动弹,悬在空中的心也掉了下来。
放下单筒望远镜之后,他直接命令熊克己与杞绍元带领一千五百重甲兵加入战场。
重甲兵登上战场之后就如同一座座黑色的大山一般,以千钧之势朝着建奴大寨缓慢却坚定的压了过来。
黑甲兵刚一接触顽固抵抗的建奴前阵,就将其杀得大败,除了钝器与火器之外没有任何兵器等对这些夹层甲造成损伤。
“这不是?”
锡翰看见此部兵马惊得下巴差点都要掉了,他此前一直听闻凤翔军有一支黑甲兵与大清的重甲兵相似,如今真到他面对此部才知道所言非虚,不仅甲胄相似,连战斗力都一样的强悍。
“火铳手列队。”锡翰想到这里铁青着脸迅速安排了军中仅剩的九百多火铳手与炮手进攻。
面对着黑甲兵展开了攻势,可是就如同前些年明军对建奴重甲兵无可奈何一样,鸟铳、三眼铳等火器根本破不了防,只有一些侥幸的八旗士卒无意间打中了黑甲兵将士薄弱的面甲这才侥幸将其击杀。
“将士们,跟我杀!”
另一边,侧翼的齐牛衽同样在尽力厮杀,他一直以来都没有机会表现自己,而今张鼎就在战阵后面观战,他发誓一定要将自己的本事显露出来,这才如此卖力。
而齐牛衽的风格是完全没有保留的猛攻,并且是以本部作为整体猛攻,如海浪一般将攻势一波一波袭去,杀得右翼建奴苦不堪言。至于谢璞瑜则是喜欢动脑筋多一点,所以他的麾下倒是中规中矩的进攻,配合着齐牛衽部倒是颇为融洽。
除此之外左翼的左光先尽情施展老将的经验,他每一次下命进攻,都是刚好打到了建奴的喘息之上。
如此一来,三路大军全都占得上风,锡翰与博安无计可施。
他们两个已经被熊克己与杞绍元两员猛将压得抬不起头,根本没机会驰援两侧部众,只能无奈的连连后退,很快就丢失了最外围的营寨。
“张孝杰、白镇恶,本公命你们两个率领一千五百重骑,从侧翼夹击建奴!”
张鼎拿着单筒望远镜,察觉了建奴的大将锡翰率领本部连连后退,遂立刻抓住时机,将最后的王牌丢出。
白镇恶与张孝杰领命之后分别率领重骑兵从建奴大寨的两侧猛然杀了进去。
他们绕过左右两翼,从大寨的侧后方杀入,接触到重骑兵的建奴完全无法抵抗,因为战阵后方本来就是最薄弱的。
这一记猛攻终于使锡翰军彻底崩盘,除了满洲八旗还在抵抗外,汉蒙八旗与汉兵都已经开始止不住溃败。
“全军出击。”见此情形,张鼎兴奋地将望远镜叉到了腰带上的牛皮筒中,随即挥手下达了军令。
早就跃跃欲试的中阵与后阵大军听见号鼓声、看见令旗挥动之后如同海浪冲进沙滩般扑了上去,仅仅一个时辰就将建奴的军队彻底打垮。
锡翰与博安见大势已去,为求活命,带着亲卫朝着东侧茫茫太行山中溜去,准备逃到泽州。
此战打了将近一个来月,终于以凤翔军的最终获胜而结束。
战场上到处都是欢呼声、嚎叫声,从武功、兴平之战到现在,凤翔军将士终于对于所谓的八旗军已经没了畏惧心里,在众将士看来,鞑子只是精锐了一些,也不是不可战胜的,自此之后建奴再无心理上的优势。
只不过此战虽胜,却也是伤亡惨重,尤其是游建元部,从驶入山西的将近一万五千人到现在只剩下六千多人马,而张鼎的直属八营中,孙守法的精武营伤亡七百多,张汉的战车营与武大定的尽忠营差不多损失了两千六百多人马。除此之外,其余各营这些天零零总总的伤亡加起来差不多也有五千多人,如此一来这些伤亡总共加起来,此次大战足足损失了将近万人。
这让张鼎十分心痛,虽然建奴也损失了差不多的人手,并且还被俘获了三千多人,剩下的六千残军则逃入山中,不知所踪。
“国公,接下来咱们应该怎么办?”打赢了这场战斗,将士们终于都松了一口气。
张鼎抓住时机大声道:“诸位同袍,万万不可松懈,虽然平阳府大胜,但潼关仍旧还有敌军正在入侵,所以接下来咱们大军得前往潼关,援助守军,将河南方向的鞑子全都消灭,为死去的同袍,为死去的亲人,为死去的乡亲报仇!”
“报仇雪恨!”“报仇!”“杀建奴!”
随着张鼎的一番鼓动,与建奴有血海深仇的众将士纷纷拿着武器吼了起来。
张鼎见状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亲自上场与将士们打扫战场,救助伤员,在此地耽搁了一天,并趁着空隙安排了山西平阳府临汾方向的应对。
他先将合阳总兵游建元擢升为平阳府总兵、凤翔军指挥使、邵武将军,平定平阳府建奴。
当然了张鼎自然知道游建元一时半会儿招不来精兵,他以区区六千人马平不了平阳,就暂且命令都尉孙守法带着精武营五千多人协助游建元平定地方。
安排好这一切后,张鼎不敢耽搁,带着直属七营剩下的三万六千多人马还有左光先部一万七千人、谢璞瑜与齐牛衽两部万余人、尚董毡的西番骑兵四千多人、巴彦图勇字营五千人,合计七万人南下安邑。
“国公,末将有一言,其实末将知道有一条路从解州出发可以穿过中条山,直抵灵宝北边的茅津渡,只是这条路太过狭窄,不能走太多的人。”
就在大军行至长乐镇附近之后,谢璞瑜终于忍不住前来谏言,
他本就是盐场南部的西姚县人,所以对附近的地形非常熟悉,他所说的这条路,因太过隐蔽、险要而不为人知。只有谢璞瑜的家族由于世代行医,上山采药之际才得知了此路,但经过了这么多年谢璞瑜也没有信心能够找到。
谢璞瑜将这一切都告知了张鼎,让张鼎抉择。
张鼎骑在马上犹豫了片刻,心中想着不能在潼关那种地形与建奴打消耗战,而是要主动出击。
若真果真如谢璞瑜所说,那么一支大军突然出现在茅津渡、灵宝县等地,会完全将建奴的后路堵住。
这是一步险棋,因为稍微有所不慎,谢璞瑜部就会被消灭在灵宝。
故而这支奇袭的队伍人不能太多也不能太少,太多会导致后勤压力太重,而且若是找不到山路,反而是将大军耽搁在中条山这里。但人少更加不行,不能作为一颗钉子钉死在建奴后方。
“国公,微臣建议可派兵前往,您若是想要挡住东边来敌,自然不需要费那么多功夫,只需要将大军带过去死守住潼关就行了。可是您若是想将建奴在中原方面的敌军消灭在此地,那么就得出奇招,才能将何洛会、谭泰等部一举歼灭,介时您大军东出函谷关,占据中原夹击阿济格,断了多铎后路岂不妙哉,这机会您不能放弃啊。”
就在张鼎犹豫之际,吴学举出声谏言,他面带激动之色说的张鼎心动了起来。
于是在张鼎的再三思索之下,他终于决定命谢璞瑜与齐牛衽这一对将领,让他们率领本部合计万余人,带够一个月的粮草奇袭茅津渡。
“你们俩记住,此战不可强求,不管是找不到山路,还是攻不下灵宝城,都不要死磕,而是要灵活变通,明白吗?此次大战的胜负就全交到你们手上了。”张鼎倚重的拍了拍两人的肩膀。
“国公我们晓得。”齐牛衽与谢璞瑜慷锵有力答道。
张鼎见两人坚定的神情,不由得放了一些心。
随即大军在解州分兵而走,一路从蒲州渡过蒲津渡赶往潼关,一路从解州往南偷袭灵宝。
之后张鼎行进到蒲州之时,又听到了左光先的谏言:“张公,潼关地形狭窄,您若是将大军都挤在潼关一带那是浪费兵力,还不如再分出些兵马顺着黄河往南从陆路赶到风陵渡,夹击震慑潼关东侧的建奴。”
对于左光先这员经验丰富的老将,张鼎自然很是认同他的建议,再说了,左光先对于潼关可谓是非常熟络,他的话一定有用。
于是张鼎直接下达军令,命左光先率领本部将近一万七千人前往风陵渡,伺机从黄河北部给建奴压力。
与此同时,在张鼎率领大军赶往潼关之际,潼关的战斗也陷入到了白热化。
不仅是潼关关隘的激战,潼关南部高低不平的塬上也在发生争斗。
因为长时间攻不下潼关,何洛会只能派遣麾下胡锡、罗什率领八千兵马从西双桥一带绕行崎岖难走、沟壑纵横的塬上寻找通往潼关南部的道路。
在本地带路党的带领下,还真让他们两个杀到了潼关南部那条狭长的谷地中。
可惜此地非常难走,地形比之潼关还不好打,孙谋在此设置的好几个大寨与堡子将重要地点全都把守住。
并且他在得知了大军袭击南部的消息之后,还特意将赵普善的虎子营调了过去死守。
这下何洛会彻底没了办法,对面不与他们决战,只是死守潼关,这样一来大军是攻不过去的,只能将希望寄托于平阳府的锡翰。
何洛会每日幻想着,能再次照着年初那场潼关之战打,等待山西方面的锡翰军逼着潼关守军出关决斗。
可是他不知道的是,山西平阳方面的锡翰军已被击溃,粮草、物资、攻城器械全丢在了战场之上。
而张鼎也不只是防守,是想将他们一网打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