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解惑二
喜雨摇了摇头：“我说的不是这个。就像有些人一出生就金玉满床，而有些人却生在破庙里。”
观晴手支着下巴说道：“是啊，我也想生在金玉满床的家族里。不过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来会打洞。人生来所拥有的，不外乎是继承二字。好的也继承，不好的也继承。若说世上老老实实未必能长命百岁，这话是对的。”
喜雨点点头接着说：“世上有太多获取不义之财为自己养的人了。”
“是啊，所谓窃钩者诛，窃国者诸侯，放在哪个时代都一样。但疑惑的是，大家反而不会苛责后者。这样说来，倒也不能怪其他人了，或许他们只是更聪明些，懂得利用人性罢了。”
“无辜之人真的应该为前辈所拖累吗？”喜雨这话，是为普通人鸣不平，她见过很多上进之人不被认可和鼓励。
“拖累二字用的巧妙。前朝以孝治天下，而上古时代则以母为纲，然而到了今朝，人却用短短的拖累二字来形容血缘关系。可见今朝真是人心不古。但你说的也有道理，就像以前大家吃不饱饭，就只有吃饭这一个烦恼，现在大家都吃饱饭了，自然就会生出无限烦恼。”
喜雨被逗笑了，她知道观晴总喜欢说刺话，点点头赞同：“可见人还是不能吃的太饱。”
“是啊，你现在的顾虑，就是吃的太饱了。你知道现在有多危险吗？有空担心别人不如担心担心自己，你能不能活下去还有的一说，竟然还有空担心别人。”观晴苦心安慰她，希望她不要被尘世所烦忧，人生在世九成的烦恼来自于吃饱了撑的，故而替他人烦恼这件事本身就挺吃饱了撑的。
喜雨又问了观晴最后一句话：“你说，有些修士选择过刀口舔血的生活，他们是真心的，还是假意的？”
观晴认真想了想，苦笑道：“人与人之间的差别比人与牲的差别还要大，之所以会发生战争，就是因为有这么大的差别在。除非有一种人，就像人类统治动物一样统治全人类，否则，世界会一直乱下去。你担心那些动物吃不饱穿不暖，或是担心它们被人类驱使劳累死，或是担心被人类宰来吃，你是个温柔之人。然而其他人有你这样的想法吗？即使他们有这样的想法，能放弃不吃饭吗？你自己都拒绝不了，何况凡人？所以有什么好担心的呢，毕竟没有哪个凡人会担心动物被人吃是不是太残忍了。”
“我们修真之人为斩断因果，故而辟谷，然而尽管如此，我们要消耗灵气，消耗大量的灵气，故而我们仍然不能斩断因果，因为无法斩断因果，故而修真界亦如凡界一般充满了压迫与欺辱。就像让一种鸡去统治全部生灵，大家当然会反抗不公，如果是让人类来统治生灵，就像现在这样自然没什么人喊不公平。”
若是别人听到喜雨这样问，肯定会怀疑她脑袋发烧了，谁想过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生活？但观晴知道喜雨问的不是这个。
观晴突然有些哽咽，这些话从自己的嘴里说出来却让她觉得陌生而难过，她真后悔说了那些话，她不应该说那些话的。其实她以为，人应该简单而快乐的活着，不给自己太大压力，与自己和解，与世界和解。她与喜雨都算命好，有修真天赋且没被耽误，有资源供着修行，周围有对自己好的人，她其实已经很满足了，不过欲望总是不断膨胀的，能唾手可得的东西还是要牢牢抓紧，至少曾经享用过，即使以后不慎陨落，也可以靠着回忆往昔来度过苦难。
说到一半便没再说话了，喜雨有些茫然，但不敢打扰观晴。她以为观晴说的对，和观晴的交谈让她得到很多启示，原本找不准的人生路也有了些目标，只是她隐隐觉得还有一件困扰她的问题还没有参悟，但是她有些忘记了。
观晴独自思索了一会儿，才又说道：“这只是我一家之言，只是若能为这城百姓做些事，也不枉修炼一回。这天马上也变了，还是早日回去休息罢，别淋了雨，只有呆在屋子里才好看清外面的世界。”
观晴回到房间直愣愣地坐下，她真是昏了头，说了这么多。其实这并非她所思所想，喜雨所求的，也是她所求的，她这么说，只是说给自己听。她内心的真实想法也许一辈子也不会说给别人听。
她喜欢这个世界，却也不喜欢这个世界。前世她喜欢草木，也讨厌虫子，总之，讨厌的人比喜欢的人多，而小动物却明显比人友好许多。但也只是她自认为的友好。她放过虫子花鸟，原本想要救它们的命，但却制止不了它们找死。那只被她放掉的兔子，被她嘱咐了要跑远些，她还特意放到很远的地方，明明是个很有灵性的动物，可怎么那么不听劝呢。又过了一天它又跑了回来，被其他孩子抓住。
然而她却不敢让那群小孩放了兔子。那一刻，她深知自己救不了一只小小的兔子。
观晴看见昨天救的小兔子被小孩子抓着耳朵，有些于心不忍，可她又不敢上前索要。兔子又不是她的，她又何必多管闲事呢，她这样安慰自己。
“观晴，你总是惦记小兔子干嘛？想吃兔肉吗？”张纹不解。
“不是，只是看它很可爱，不想伤害它。”张纹听不懂。
观晴从梦中惊醒。她猛然坐起，一丝睡意都不存在了。她想起来这段被深埋的记忆，与张纹交谈的第二天她怎么也找不到自己的书，害的在学堂里被真人骂了好久。
另一位师妹找到自己的书，书又破又旧，好像被人踩了几脚，观晴没认出来，后来才想起来那似乎是自己的书，只是变得更破旧了。不过那本书肯定已经被丢了，观晴遗憾的想，不然她就不用再抄书了。
观晴好不容易抄完书，出门就听到别人在议论自己，好像在说自己傻什么的。观晴有些疑惑，自己跟傻沾边吗？怎么会有人这么说呢？
观晴闭了闭眼睛，笑了笑。她知道为什么大家都说她是傻子，因为那是张纹散布的谣言。当天跟张纹倾诉过，第二天她的书就不见了，她可不会再认为她是连连倒霉了，毕竟人只会犯傻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