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不比你给的少
这一带的村子都穷，建筑风格差不多。住的是低矮的土墙稻草房，但面积不小，三房两间。三间指的是正屋三房，侧屋的两间房，然后用一捆捆干柴将正屋和侧屋连起来，形成了一个院子。
侧屋的两间房，一间用来吃饭，相当于城市人所说的客厅。另一间用来煮饭烧菜，就是厨房了。
杨准兄弟姐妹多，别人用来吃饭的房间用来住人，住的是杨准的父母。
正屋中间的房间，叫中屋。正面墙上有个挂着的木台，上面供的是杨家历代祖先的灵牌。这间房，是杨准的爷爷在住。村里有习俗，老人快走前都会在这间房的地下铺张席子，老人就睡在席子上去世。
因为这个世俗，中屋平时一般住的是家里的老人，这样临走前可以第一时间在地上铺席。
杨准的哥哥去干活了，弟弟还在上学。杨准在家养伤，赤着肩膀打着纱布，纱布还隐见血迹。
“长安？”
杨准看到李长安提着一根木柴进来有点意外，然后有点慌。他跟李长安其实是小学同学，知道宋可可是李长安的对象，所以一下子就猜到李长安的来意。
杨准站了起来，道：“你，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来了？你知道可可是我对象，你竟然要告她哥？”
李长安一脸冷笑地走向杨准，边走边说道：“当然，她哥砍你是不对，但你推倒庞老师的女儿庞菲假装要拖她到路边树林子，就是知道宋志刚喜欢她，装套给他钻。他不明白，但我很明白，真闹起来，你说最终会是谁坐牢？”
“李长安，饭可 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我，我什么时候要拖庞菲进树林了？”
杨准一下子跳了起来，左手指着李长安说道：“你敢乱说话，信不信我，我……？”
“我什么？拿刀砍我？”
李长安突然一个箭冲到了杨准面前，抬手就掐住杨准的脖子将他按在了墙上，脸庞狰狞道：“陈林为了娶宋可可，利用你陷害宋志刚，同时也是在害我，知道吗？杨准，你明知道宋可可是我对象还敢跟陈林一起害我，信不信我弄死你，哈！别说你有伤，你就算没伤，我单手就能拍死你。再说了，我还不了解你吗？我就是站稳让你砍，你敢吗？”
李长安身高一米八，身子又壮，相当魁梧。杨准才一米六七左右，个子小身上又没几两肉，打架的话，确实远不是李长安的对手。而且杨准性格有点软，哪敢砍人。
杨准挣扎。因为无法呼吸，一张脸很快就涨红的快成猪肝了。
“哼！”
李长安松手。
再不松手，杨准得窒息死了。
他是来解决问题，不是来解决人的。
李长安向右边墙走去，边走边说道：“我也知道那天是陈林请你喝酒，酒后被陈林怂恿才这样做，宋志刚出现时他就在附近躲着。宋志刚砍伤你后，陈林给了你三十斤粮票和一斤猪肉票，让你威胁宋家，不将宋可可嫁给陈林，你就告宋志刚坐牢，大学肯定没得读了。这些，也都是陈林教你的。你别问我为什么会知道这些，问就是我聪明。”
右边墙前摆放着几张椅子。
“你，你胡说……你，你，你瞎猜的……”
杨准急道：“那，那宋志刚砍我是事实，是事实……”
“事实？”
李长安拧起一张椅子转身冲回来要用椅子砸杨准，吓得杨准双手抱头蹲下来。
李长安将椅子放下，坐在了杨准的面前，双肘支撑着大腿，身体略微前倾，盯着杨准道：“你现在跟我去宋家，说你的伤不重，大家都是邻村兄弟，不会告宋志刚。你不告宋志刚，宋家就不用怕他坐牢没大学读，就不需要为了钱非得让宋可可嫁给陈林。你若帮我，我们还是好同学。你若害我，大家鱼死网破，我倒是要看看是你和陈林坐牢，还是宋志刚去坐牢。我告诉你，要是因为你宋可可被逼嫁给陈林，我跟你没完。”
杨准仍然抱着头，怯怯地抬头从双臂中间的缝看李长安，道：“你，你威胁我？”
李长安冷冷地盯着杨准，道：“对，我就是威胁你。妈的，你要是害我讨不到老婆，我威胁你？我剁了你都行，你信不信。”
杨谁迟疑了一下，道：“长安，其实我酒醒后也知道被陈林利用了，但我要是说出来，我怕他会打死我。他兄弟多，他爸又是干部。”
“你怕他打死你，就不怕我打死你？”
李长安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说道：“就是因为他父亲是当干部的我更加不怕他。干部是干什么的，是为人民服务的，是人民的公仆，我们怕他干什么？他敢报复你，我就让他父亲当不了干部，我也弄死他。”
“但……”杨准犹豫不定。
李长安不耐烦地站了起来，冷冷地问道：“你帮不帮？”
杨准猛地深呼吸，道：“帮，我帮，要真害你讨不到老婆 ，我良心也过不去。”
“这才是我的好同学嘛，走，我们去宋家。”
李长安转身就走。
“走慢点，走慢点……”
杨准迟疑了一下后跟上，说道：“长安，真，真不怕吗？长安，陈林兄弟多，要是报复我，你一定要帮我啊……”
“怕他陈家个鸟。”
李长安走的很快。
宋家在大队屋。
队屋很大，有很多房间。
宋可可的父亲宋仁贵是最早到南丰生产队下乡的知青之一，大小老幼都叫他宋同志，时间一久，很多人都不记得他的名字了。宋可可的母亲张月娥是本地人，宋同志因为跟张月娥结婚的事，生产队虽然撤了，知青也回城了，但宋仁贵选择留下来。
像他这种情况的，还有两户，也还住在大队屋。
队屋就是生产队办公的地方，也是下乡知青们居住的地方，因为考虑到知青的人数多，所以队屋建的时候房间也很多。
只是现在只有三户知青住，显得宽敞了。
宋同志是知青下乡，是文化人，但天下父亲在女儿择婿这里都没什么区别。他嫌李长安穷，反对宋可可和李长安谈恋爱，认为女儿这么漂亮，要嫁就该嫁给一个有钱人，过上无忧的生活。现在又遇到事关儿子前程急用钱的时候，自然是想答应陈林了。
李长安赶到宋家时，陈林和他请来的媒婆牛大婶也是刚到不久。
此时在宋家的人不少。
宋可可的父母在，哥哥宋志刚也在，还有那两户没有回城的知青也在。那两个也留下来的知青年纪比宋同志更大一点，一个大家叫他王同志，一个叫他陈同志。
王同志和陈同志都生了两个儿子，没有女儿。所以呢，他们对宋可可特别喜爱，当亲女儿看待，他们的儿子也都当宋可可是亲妹妹一般。
都是留下来的知青，关系最好。
大家围着坐，吃着花生，还有陈林带过来的糖果。
宋可可却是不见人影。
宋志刚低着头，情绪低落，内心挣扎。
他知道陈林父亲是管区干部，家里兄弟多，实行包干过户后家里收入可观，陈林的姐姐又嫁给县城一个有钱人，家境很好，但此人也就家境好，人品堪忧，绝非妹妹的良配。
但他想读大学，不想坐牢。
一边是前程，一边是妹妹的幸福。
他的内心挣扎不休。
此时牛大婶正对宋可可的父亲宋同志说道：“宋同志啊，这聘礼真心不差了，一百五十块，你看看我们南丰乡谁家女儿有人给这么高的聘礼？怕是我们整个乌石镇都没几个。陈林家还说了，春节的时候再送一只猪脚。陈林这孩子和陈家对可可是真心好啊，你看，女儿嫁一个好人家，儿子又能读大学，你有福了，乡里谁不更看得起你宋同志，谁不得说你这个？”
牛大婶竖起了大拇指，而陈家下的聘礼比大家传的要多许多。
陈林接话道：“宋同志，娥婶，你们放心，可可嫁给我后……”
“可可嫁给你？你算哪根葱，”
李长安突然杀气腾腾地冲了进来，大声喝道：“可可是我对象，要嫁也是嫁给你我，信不信我掐死你。”
“长安？”
陈林一下子站了起来，大声道：“掐死我？来，你有种就掐……你……”
李长安冲到陈林面前，掐住陈林的脖子将他推着按在了墙上，喝道：“我没种？我就掐死你个王八蛋。”
杨准吡了吡牙，摸了一下自己的脖子。这个场面他熟啊。
陈林双手抓李长安的手，抬脚乱踢。李长安实在高大魁梧，孔武在力，掐着陈林就跟掐小鸡一样，陈林很快就满脸涨红，呼吸困难。
“长安，别乱来。”
“有话好好说，别冲动。”
大家吓了一大跳，王同志和陈同志的儿子都赶紧上来拉李长安。李长安跟宋可可是一对，大家都知道，平时跟李长安也熟，心里都不喜陈林的，但这个时候也不能让李长安闹事。
“李长安，快放手，你除了打架你还能干什么，快放手！”
宋同志冲着李长安吼道：“你马上给我滚！”
李长安松手，转身面对宋同志。他对陈林时的杀气腾腾判若两人，脸上堆满了笑容，道：“我这不是心急嘛，其实我最不喜欢打架的。只是可可是我对象，我是铁了心要了娶她的，她也铁了心要嫁给我……”
“打住，打住。”
宋同志打断李长安的话，说道：“我女儿要嫁给谁，自有我们当父母的做主。”
李长安脸上仍然挂着笑容，道：“这话就不对了，您是文化人，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能像封建社会那样父母包办婚姻？”
宋同志道：“反正我就是不同意可可嫁给你。”
李长安笑道：“是因为我穷？我家虽然穷，但你女儿嫁的是我，我以后就一定没出息？同志，请相信我，我保证可可以后是天下最幸福的女人。”
陈林嗤之于鼻，在旁边嘀咕道：“你拿什么给她幸福？别说一百五十元，就是十五元你们家都拿不出来。还幸福，陪你吃土就幸福吗？”
李长安冷笑道：“我现在确实拿不出那么多钱，但我到时给可可的聘礼绝不比你陈林给的少。”
“吹吧，你。只是砍的话，你能拿一千五。”
陈林撇嘴。
大家也摇头，觉得李长安不可能拿得出比陈林更多的聘礼。
李长安笑了笑，双手虚压一下，示意大家静一静，接着说道：“先别说聘礼的事，我现在先告诉大家一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