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这不公平

两人的午餐是猪油炒鸡蛋饭。

方紫走进厨房，打开橱柜的时候，惊喜地发现一箩筐的鸡蛋，数了数，总共二十一枚，不过一个个磕开后，最终发现，只有八个鸡蛋没有变坏。

灶台旁边立着一个液化气罐，她伸手去转顶上的气阀，发觉阀门已经是打开的了，于是扭动液化灶开关，“嗒”的一声，蓝色火苗立马窜了起来。

“耶！”方紫一声欢呼，“太好了！”

淘米做饭，饭熟后，架上油锅，挖了一大勺猪油，将八个鸡蛋都打进碗中，调匀，“滋”的一声，将一半蛋液倒进热油锅中，慢慢煎黄，再舀饭进去，炒了几下，再将剩下的蛋液均匀地洒进油锅，这样每一粒饭，都包裹着黄色的蛋液，吃起来更加顺滑可口。

林志在客厅中闻到饭香，嗅着鼻子来到厨房，如果换他做饭，顶天是面条下荷包蛋，要他动锅动勺炒饭，那是不可能的。而且荷包蛋也必定煮得松松散散，光外形就不好看。

他打开碗柜，只觉尘气冲鼻，柜板上搁着几摞碗盘，碗中盘中死了七八只黑色小甲虫。

方紫道：“你去洗洗，蛋炒饭马上出锅喽！”

林志道：“好。”拿了两副碗筷，冲洗干净。盛了一大碗饭，用筷子扒拉进嘴中，嚼了两嚼，道：“要再撒上些葱花，呵呵，那就更香了。”

方紫苦笑：“有地就能种葱了。”也盛了一碗饭，出了厨房，见林志已经坐在麻将桌前，埋头吃饭。

方紫在对面坐下，扒拉了几口饭，突然说：“这不公平。”

林志抬起头来，有些莫名其妙，问道：“什么不公平？”

方紫道：“你问我怎么活下来的，我都说给你听了，可你是怎么活下来的，我现在还一点也不知道。”

林志苦笑一声，心说：“还能怎么活？不过是在这死城中苟延残喘，就像一条寄生虫，吃光一家，又找下一家。”说道，“好了，吃饭的时候说话影响消化，等吃完了饭，我慢慢讲给你听。”

方紫道：“这还差不多。”

林志道：“你干嘛非得听我的故事？”

方紫道：“两个人在一起，彼此了解对方的过去，那样子才....才更加亲密。”

林志淡淡地道：“但也许这其实并不好。”

方紫道：“为什么？”

方紫一句话出口，忽而省悟过来，“他不告诉我，那么我就不了解他的过去，他对我来说，只是我生命中的一个过客，无关重要，他哪天要是出现了什么意外，我就不用为没有拼尽全力救他感到自责，也不用为了他的死在以后很长的时间郁郁寡欢。原来...原来他是为了我好。”说道，

“我觉得两个人在一起如果不相爱互助，那我们在一起又有什么意义？如果仅仅是为了缓解孤独，那其实一个人孤独不孤独，完全是在于心态，和有没有人作伴没有半点关系。”

林志虽不愿意吐露自己的这番心意，但见方紫知性体贴，给她终于猜到了，也感欣慰。

两人填饱肚子，方紫将碗筷收进厨房，放到洗碗池中，但压根没有清洗的打算，在这户人家除了水壶中有水，就剩下饮水机上的大半桶矿泉水，而刚才做饭，已经将水壶中的水用光了。得惜水如金。

方紫来到客厅，见林志在茶几下找到半包香烟，一瓶长城干红，便掏出口袋中的瑞士军刀，挑开木塞，倒进两个玻璃杯中。

方紫隔着茶几，在林志对面的沙发上坐下，端起一杯红酒，摇了摇，暗红的酒液，便顺着水力线缓缓转动。

回忆过去并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情，林志连干了三杯，又点上一根香烟，用力抽了一口，盯着丝丝青烟化为虚无，才缓缓地道：“我不是本地人，父母死后，我一直跟着叔叔生活，他是我唯一的亲人...”

方紫轻轻“啊”了一声：“对不起，我让你想起了不愉快的往事儿，你还是别说了。我们只喝酒。来，干杯。”

两人“叮当”碰了一杯，林志道：“有时候说出来，反而是种解脱。”继续道，“叔叔是名军人，正直、勇敢、善良，可领着我这个拖油瓶，把自己终身大事也给耽误了。为了让他少操心，从上大学开始，我就学着自己挣学费。”

方紫道：“怪不得从你身上，我看见了独立和宽厚。你...你也很好。”

林志笑道：“我能有什么好？独立算勉强，说到宽厚就未必了，别人对我好，我会一直放在心上，但如对我下阴招，使黑手，我一样不会放过他，只会加倍奉还，扒他一层皮都算是轻的。”

方紫听他说到“扒他一层皮都算是轻的”这句话时，语气比那军用手斧的刃锋还要冰冷，不由心中一颤，第一次感受到了他黑暗的一面。

林志道：“我这次来卫城，是暑假得到了一份工作，给正途生物集团做市场调研，顺道将执行副总裁亲手交给我的一个密码箱，送到当地分公司的负责人手上。只是万万没有想到....呵呵，这是一趟有来无回的死亡之旅。”

方紫道：“正途生物集团？啊，我想起来了，那可是全球知名的跨国生物集团，听说实力特别特别雄厚，富可敌国....”

说起正途生物集团，方紫的了解也仅仅限于“实力雄厚、富可敌国”八字评语。

林志道：“正途是家族企业，创建于1839年的北美，总部设在曼哈顿，垄断了全球八成以上的医药市场，迈克尔继任总裁后，该集团在药剂、肿瘤学、病毒感染、疫苗、神经科学以及代谢疾病和特殊疾病等诸多领域都相当知名，产品覆盖了包括化学药物，生物制剂，疫苗，健康药物等诸多广泛而具有潜力的治疗及健康领域，卓越的研发和生产能力处于全球最领先地位，致力于运用科学改变每个生命阶段的健康状况。”

方紫道：“你对正途公司的历史，倒是背得滚瓜烂熟。”

林志道：“你要在人家旗下混份薪水，当然要了解人家的历史。”

方紫道：“真了不起！”也不知道她这四个字，是指正途集团实力雄厚，还是赞扬林志能应聘成功这么一家大集团，又道，“薪水一定很优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