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亲人来送死

然而他对这些都不关心，注意力全都集中到了肉身之上。还是没有融合，果然是废物，活在世上与死何异，还牵连父母受辱。这时他又想起父亲的坚忍，母亲的慈爱，若是自己死了，他们一定会伤心难过。他不免有些痛苦无奈，犹豫不安！

“快看！那有个七窍流血的人！”一队巡山的人从此路过，正看到晨远清七窍流血的躺在那里。

“是那个废物！他终于想明白，到这里自残来了吗？”

“快走快走！别打扰他死！”

“你看他还没死透，还在哆嗦，咱们就当什么都没看见，也别告诉任何人！”

“嗯！要是把他救活就不好了！还是死了省事。”

晨远清的意识突然又恍惚起来，接着一阵剧痛直达脑海，让他神魂离体一般，四周一片黑暗，感觉不到痛苦，身体也感觉不到，只剩了一股意识。那是强烈的求生意识，不屈的意识，不甘的意识，愤怒痛苦而又恍然如梦。

青翠的山林里，微风吹过，响起沙沙的轻语。在矮山的正中心，一个鹤发童颜的灰胡子老者，穿着一件灰色的长衫，闭着眼睛，躺在山石之中。他仿佛死去了一般，没有任何生息，灰色的长衫更是与周围的岩石融为一体，似乎有的长衫已经化为了石头。他在那里躺了不知有多久，这时却突然睁开了眼。灰色的眼睛，如同石头一般，毫无神采。“这或许就是能够终结我的人！能够终结这个时代的人！”

“何为生？何为死？”耳边传来苍老的声音，环绕在晨远清的周围，无法分辨具体是从何处传来。

晨远清诧异的道：“我现在是生是死？”

“你觉得呢？”

“我是死中的生，虽然我还有意识，但对外面的世界来说，我是死了。如果我一直被困在这里，那跟死没有任何区别。”

“年轻人倒是有些意思。你可知你的肉身为何无法存住灵气？”

“为何？”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晨远清，他的父亲晨开丰曾替他查看过，也曾找别处的高人来看过，却没有看出任何毛病，最后都归结为他的资质太差，只适合修炼肉身。

“因为你中了一种奇毒，名为气血封，封住了你的肉体，与外界隔绝，在天地灵气面前，你跟石头没有任何区别，所以自然不会停留。”

晨远清有些焦急地道：“既然前辈知道这种毒，可知是谁下的毒？”

“我不知！你自己去寻找！”

“可有解毒之法？”

“自然是有。血灵草可以直接让肉身与灵气合一，可解你的毒。不过无需着急。还有别的办法可以破除。你修行了这么多年肉身，其实已经达到了极限，然而极限之上，尚可破灭重生。此谓极境破灭道。只有那样才能成为最强者。既然是我辅助你，你必须成为最强者。”

晨远清听罢，兴奋异常，心中又燃起了希望。“多谢前辈。不知前辈是何人，如何称呼？我现在又是在哪里？”

“我？你就称呼我为天缺前辈吧！你现在是在你的身体里，用意识在和我交流！”

“莫非前辈也在我的身体里？”

“不！我不在你的身体里！我在这后山之中，我就是你们口中这后山之灵。”

闻听此言，晨远清不由得肃然起敬。“谢谢前辈！”

晨家的老祖近千年之前看中了这座山，将族地迁到了这里，依山而建，族人在山上修行的时候，更易与天地合，修行得更快。晨家虽然只有五千多人，但是却可以和几万人的崔家和王家，并列为莫城三大家族，凭借的正是此处后山。而晨开压晨开冉之所以要坐族长之位，就是想杀鸡取卵，找出后山异常的根源，归为己有。

“不必客气！”

话音刚落，晨远清就睁开了眼，只见光影朦胧，已是月上三竿，地上湿漉漉的一片，俨然已经变成了血泊，嘴角眼角等七窍正缓缓的往外流血。体内撕心裂肺的疼痛持续传来，晨远清无需内视，也知道自己的身体已经千疮百孔。

“站起来，找一个引气境一重境的对手，打败他！”

脑中传来老者的声音，让晨远清一阵错愕。就算是他肉身完好的时候，与引气境一重境对敌，也是五五开。灵气入体，滋养肉身，可是单纯的靠蛮力修炼出来的肉身无法匹敌的。也就是他肉身修炼的时间长，修炼的也刻苦，否则五五开的机会都没有。

可是他决定试一试，如果成功，绝对是鱼跃龙门的冲击，到时非把这些年攒下的陈年老账跟他们算一算不可！

踉踉跄跄的站起身，晨远清就觉得浑身无力，每动一下，肉身的痛苦就会加剧一分。他有些觉得好笑，自己现在的状态，连块石头都搬不动，还能打赢引气境？但他又有些期待，就是要创造奇迹，就是要战胜不可能。

每一步路，都是一个血红色的脚印。血仍然止不住的流。

“这个废物，看样子没有死绝，应该是想要回去找他老爹医治！可惜碰到了我。三老爷倒是猜得真准！”一个身穿黑衣的年轻人从树丛后走了出来，低声嘀咕着。两个奴才看到晨远清七窍流血，马上回去禀报了晨开压他们。晨开压很不放心晨远清的安危，让他来补一刀。他在这等了好一会，本来打算让晨远清流血过多自己死去，省得他动手多些麻烦，没想到晨远清又爬起来了，这就不能在看着了！

晨远清步履蹒跚的往前走着，忽听背后有人问道：“傻子，还能听见声吗？”

不好！有人要害我！这个时候看到我这样，还喊我傻子，绝对是来补一刀的。晨远清急忙往前一趴，扭头一看，就见刀光划过，黑衣人提着刀，杀气腾腾的看着他。

黑衣人，没有废话，横扫未中，接着就是竖劈。

晨远清急忙往旁一滚，堪堪躲了过去。

黑衣人这一刀，用力过猛，竟是直接卡到了地上。他干脆弃了刀，抬脚向着晨远清踩去。“别躲！死痛快点不好吗？”

晨远清被逼的连起身的机会都没有，在地上连续翻滚，终于一个不慎，被黑衣人一脚踩在胸口，咔嚓一声，碎了数根肋骨，嘴里吐血不止。

黑衣人抬脚再次踩下，晨远清使出全部的力气，右拳猛地打出，正中那人的脚心，将那人打的重心不稳，摔倒在地。

晨远清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来，此时对方也站了起来。无需多言，拳脚舞动，激烈的撞击在一起。虽然晨远清深受重伤，肋骨断了数根，每一拳都牵连着肉身，让他感到无比的剧痛，但这反而激起了他的斗志。

每一拳都拼尽全力，肉身紧绷着，要把痛苦死死勒住。晨远清咬紧牙关，一拳快似一拳，拳拳不留情，根本不去防守，对手打在他身上的每一拳所带来的痛苦与他本身的痛苦相比简直不值一提。只是进攻进攻！打！就是打！打得他头破血流，骨断筋折。

“怎么回事？重伤的他我都敌不过吗？”黑衣人越大越心惊，渐渐乱了章法。

晨远清打着打着，逐渐忘记了疼痛，只有一双拳头，随着他的意识，连连出击。鼻子，眼睛，肩膀，晨远清的拳头似乎有灵性一般，想到那就打到哪，虽然没有章法，但却行云流水。

黑衣人眉头紧皱，心中有了主意，往刀卡住的地方退去，打着打着，猛地拔出了刀，横着一扫。

晨远清微微一仰，躲了过去，双拳仍是连连出击，在黑衣人的刀光中，不停打在他的身上。

黑衣人大惊，想要逃走，却见晨远清脚步灵活，竟是绕着他边打边走，将他围在其中。现在不止杀不了晨远清，还有可能把自己交代在这里。他咬了咬牙，不得不动用灵气。

修行者动用灵气，会留下自己的气息，像他们这些引气境是很难磨灭的。到时候追查下来，很有可能发现他的身份，这也是他一直没有动用灵气的原因。可惜现在逼不得已，只好先活命再说。

体内的灵气经由经络汇聚到胳膊之上，黑衣人猛地扔了刀，双拳齐出。拳头上微微的火光闪烁，乃是火行强身术。他的力量顿时增加了近三倍。

晨远清从那拳头上意识到危险，但并没有退却的的打算，也是双拳齐出。

我所有的潜力啊，都迸发出来吧！我的生命啊！燃烧起来吧！

砰的一声闷响，二人的拳头血肉模糊，隐隐有骨头碰撞的声音传来。

还不够！不够强，不够有力！我的潜力就这些吗？晨远清怒吼着，连连出拳，一拳比一拳快，一拳比一拳有力，一个呼吸的功夫就是二十拳，终于一拳崩断了黑衣人的胳膊，接着又是一拳把他打倒在地。

“不要杀我！”黑衣人大叫一声，扯下面罩。犹恐天黑看不清，扯着嗓子大喊道：“我是晨荣，你认识我的，晨开压是我的义父！我这个晨姓就是他赐的！咱们还是兄弟呢，对不对？”

晨远清俯下身，冷冷的看着晨荣。“不要着急，不要难过，我很快就送你义父去见你！”说完他一拳打在晨荣的前额上，卡蹦一声，脑浆迸溅。

危机解除，晨远清顿时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似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浑身无力，酸疼无比。但转眼之间，他又爬了起来。将晨荣的衣服扒下，换上自己的衣服，接着把晨荣的衣服穿上。

既然晨开压派了晨荣来灭口，如果晨远清没死的话，他还会派别的人来。现在只好先让晨荣假扮一下。晨荣和他体型差不多，脑袋又坏了，还真难以分辨。

晨远清擦干身上的血，快步向着远方跑去。

半人多高的茅草，数十个高低大小不同的坟丘，这里是晨家的祖坟，平时根本没人来。晨远清大步往前跑着，很快就来到了最里面，茅草最旺盛的地方。“老祖宗在上，我是被逼无奈，大晚上来打扰，还望你们不要见怪。”

说完晨远清就一屁股结结实实的坐在了地上。累死了！一动都不想动了！

“不要休息！你的潜力已经出来了！极境破灭已成，继续训练！稳住你的潜力！”老者的声音在脑袋里回响，格外的严厉。

晨远清咬咬牙，站起身来，艰难的扛起一块大石头，迈步往前走。累啊！累的身体都虚空了！每一块骨头血肉都没掏空了，五脏六腑都空了，每一步都像是最后一步！

他咬牙挺着，负重之后，练拳脚，之后又练负重！临到天色微白的时候，他终于支撑不住，扑通一声栽倒在地，昏死过去。

晨远清这边天明睡到天黑，晨家人可是忙活坏了。晨远清死亡的消息迅速传播开来，晨开丰，晨开冉，晨开压全都赶到晨荣身死之地，这行头，这身段，浓浓的血液中散发出的晨远清的味道，顿时让晨开丰如遭晴天霹雳，蒙在当场。

晨开压和晨开冉心中暗暗高兴，晨开压还在心里对义子表扬了一番。胜利已经在握，自然有闲心表达他们的哀伤，陪着沉默了好一会，终于没再说什么废物之类的词，免得把晨开丰惹毛了拼个你死我活。

终究是晨家的人，晨开压决定在家族旁边的小柴房里办个灵堂好好祭奠，就定在四天之后的引魂仪式上，一边听着晨远清的哀乐，一边看族人弟子们展示本领，岂不美哉。

广阔的莫城，方圆足有数百公里，城主府就在莫城的中心。夜已深，城主袁初正坐在屋中闭目修行。一个老者一头白发，身子枯瘦，皱纹堆叠，脸上还有一道道大小不一的伤口，看面相似乎很虚弱，气色很不好，身形如同鬼魅，在城主府中肆意的穿梭，很快就来到了袁初的屋外。手中一块白布包裹的石头飞出，打碎了窗棱。

袁初伸手接着，猛的冲出了屋子，却见外面人影皆无，打开白布一看，石头倒是普通，但白布却是一副地图。

这一觉睡了不知有多久，再清醒的时候，已经又是黄昏了。晨远清站起身来，晃晃四肢。身体已经没那么疼了，胳膊还有些酸麻，肚子是饿的紧。

“老先生，你在吗？我睡了多久？”

“你睡了三天了！不要着急，还有明天一天的时间！后天才是引魂仪式！”

“谢谢天缺前辈。我现在到达肉身的极限了吗？”

“已经达到了！而且突破了极限，将你自身的潜力全都逼了出来！”

“还需要吃血灵草吗？”

“你已经不用吃血灵草了！因为你到达肉身极限，自动解除了毒药。你现在已经可以迈入引气境了。”

今天是晨家举行引魂仪式的日子。进入引气境，会有片刻的时间与天地相通，引魂仪式的目的就是要在这片刻之间，引导天地间的神魂入体，帮助修行者修行。

天地之间，每年诞生的强者数之不尽，死去的强者也不知有多少，他们的魂魄以及兵魂器魂有时候会漂泊在天地间，这些魂魄统称为天地魂，寻常难以察觉，只有与天地相通的时候，才能感觉得到。这时候如果修行者能够得到天地魂的认可，天地魂就会进入他的体内，与他融为一体，帮助他修行。如果这个人死了，天地魂有可能死亡，也有可能继续漂泊在天地间等待下一个被认可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