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气之劫

“大周宝笔器灵有难，请诸位脉主、大院长出手。”

关键时刻，商杜陵姗姗赶来，太极峰上空为之一亮，正是一道商北达学镇学重工，“青白九剑”冲天而起，徐徐幻化为奔牛之体。

那角斗中的龙蛇苦战多时，气焰早弱了许多。这黄牛的出现，让围绕飓风飞转的二怪更是一震，它们眼中又是忌惮又是急躁。黄牛双蹄一阵，先发制人。

龙蛇此时才想起罢休，放下争斗，要回身一起对付这头黄牛。可惜强弩之末，竟受不住黄牛轻轻一撞，便烟散云去。

“好清的长气。”

墨启恍然叫道，枉他养气百载，但所成又怎比得上这黄牛之气丝毫？如真如商杜陵所说，他是“宝笔一号”，那今日所见此牛又为几重天？

倏忽间，那混乱的云城顶出一个裂缝，露出藏起多时的巨日。光亮重回山河，光亮重回大地。

而那黄牛完成了任务，陷入了深深的疲倦，四蹄愈发缓慢。在半空中走了几步，被套上了天地大犁，飞快地消散而去。而稍稍在前，太极峰顶那道青白剑气也已消散。

商杜陵遥遥一谢，回身对墨启说道：“方才现身的正是商族一脉之主的长气，千百万级分数，阳汉牛灵。我几十年都没见他老人家动用牛灵之力，今天为了你这个器灵妖倒是费了些力。哈哈，不过你也不必感慨，大周宝笔是我九铸九折所必需的一件法宝，诸脉主救你也就是救我。”

“九铸九折，又是什么？”

“这说起来话可长了，那是养气士的修行之路，你一日飞升才算是头回铸成气龙，而后还有千难万险等着你呢，九次铸成，又要九次折断，才能成就这世间浩瀚之伟力。”

墨启本就无心一问，此时劫数已退，商杜陵上下都透露着神秘，携起他的手便退出此境，回归商北达学本部之中。此间有着强烈的镇压，墨启所养之气虽也属商族同源，但百年变化早已不同，还是商杜陵早有察觉为他护着一口养身。

接下去一连七日，实验楼里，墨启照着商杜陵传授的口诀。这边驱动感应，果然看见自身长气所在是一支大笔横空，如同定海神针般镇压着一整个大周宗的废墟。

而他一念动那猩红的天空中就会出现一撇一捺，再一句吐出，就会凑成一整个文字，此时心中烦躁杂乱，就索性尽情泼洒，写成一团潦草的涂鸦。

“难道我，真的是这一支大笔？”

他此刻只剩下一种感受，他越发就是这支金色大笔，笔在人在，人笔一体，神魂尽忘。又有种纵情的快乐，与极为难得的释放。当他睁开时，再次被眼前的一幕所震撼到，那是四行工整庄重的诗篇，绝非是他所写，但又出自他笔下。

此时商杜陵的声音响起：“大周宝笔，素善春秋，一笔教天下读书人。墨启，你胸中可是藏着万卷典籍，装着无穷墨海。就算是王朝里的帝师，此时见了你都要尊一声先生。墨先生，启先生！”

墨启听她声音愉悦，可心中却说不出的厌恶，此时眼神一扫把那墨迹全都消散。胸中吞吐，是他三百年所养的直行意气，此刻却都被这穷酸文臭所堵塞，更是郁闷难言。

“哈哈哈，怎么不继续写了，拿出去能卖不少钱呢。”

“找我何事？前次我已经同你说明白，我们再无瓜葛，如有救命之恩他日必当还报。”

“区区一命算什么？可我却离不开你呢，实话跟你说吧，我养气到了新的关头，正要破后而立，再铸新龙，非得您一臂之力不可。我的墨启先生。”

“我墨启是人，不是器灵，更不是你的奴仆。”墨启说话间，大周宗废墟溅起一个重重的黑沫，直朝商杜陵扑去。

她浅浅一笑，两颊并未轻动：“可别发这么大火候，你受劫虽胜，但还需静养才是。”

说完便洒然离去，不顾墨启如何斥骂。但在这商族秘地之中，他真“如入无人之境”，一腔愤愤比那万丈山操场中闲时岁月更多。

眨眼十几天过去，墨启在深海中潜藏，本因劫数而失去的长气渐渐沉淀，又有了焕发新生的迹象。原本枯萎的神魂也得到了滋润而开始茁壮，他这才明白这练功房中聚气有方，远胜过他在周南高宗的闭门造车。

时机难得，墨启本就是个养气的痴人，否则也不能苦练至于近日，他更加专注用心地投入气流涌动，不经意时候那山野书卷里就写成了一篇足以流芳百世的佳作奇文。只可惜是梦来露去，不为那些世俗间的读书人所知。

“这小子，倒是个养气的奇才。”虚空深处频频的赞赏，为此护法聚气不在话下。

可就这一日，墨启即将复原之时，深海之中突然陷入了久久的枯竭，不管如何修炼长气不但没有长进分毫，反而是泥牛入大海，连之前的也都被吞噬。墨启也察觉到不对劲，可他越是努力挣扎，越是陷得深。

传出一声轻咦。

起初还有所怀疑，但看到墨启长气所成塔影连根而断，那篇好文章被撕成粉碎。商杜陵终于出手，但还是晚了一步。

她忙续气救人，但墨启体内已经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漩涡，她续多续少都被吃光抹尽。商杜陵只得唤醒了自身气龙，强行堵眼。

“好怪，这是？”

商杜陵原本浅淡的眉色，不由也局促而荡漾：“器灵，原来你还有什么仇家，不惜耗费修为去给你种下了‘劫’。不妨事，我这就为你解开，你可要好好报答我哦。”

墨启此时根本听不见她说什么，只随着大周宝笔疯一样泼墨，之前在商杜陵的帮助下他的笔锋都能快速收拢，但这一次情况之严重大大出乎二人意料，一个不留神商杜陵气龙都被缠住，几乎难以逃脱。

“别再浪费你的气，再撑下去，你的气龙又要提前被折断。”墨启强忍着撕裂说道。

“你这是看不起我，小小的器灵，我可是商族一脉的传人。”商杜陵言语加速，而随着气龙在劫眼中横冲直撞，她这才意识到这劫非因墨启而起，而是冲着她而来。

“果然是他。”

“谁？”墨启问道。

这不是一般的劫，这是商族一脉的秘术。

“好啊，商闻副脉主，好高明的手段。”她回想起白雾来到大殿那天，除了正好当值的商闻，恐怕再没有其他种可能，“可就这般，那真是小觑我商杜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