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千机大蛟
这天下午，墨启用气龙为指南罗盘，四处探宝。兜兜转转，没吃上大粽子，倒是啃了不少灰。
他沿着山道转了个小圈，安静得过分，这人都哪儿去了？
听见一阵闹哄哄，抬头一瞧，却是前几日那些楚人。他们从山道上齐齐跑下来，口中哈哈嚷嚷，就跟见了鬼似的。
墨启问道：“又见面了，可看见那穿黑裙的姑娘，发生什么事了，慌慌张张的。”
这些楚人皆是面色黄土，踉跄倒退，若非肚大臀圆早就跌倒。一个个顾不得丑态，边爬边跑，耳朵也聋了。
“秦兵，是秦兵带地佛来了！”
就这时，说话这黑巾男子话音未落，一支气芒羽箭从天而来，直接戳中他后脑，哗啦啦一片模糊。紧接着一个圆滚滚的还带着热气的东西，球一样跳上墨启的手。
他压根没动，恰巧就接了个满怀。时间在这一秒多过了一年。目睹这一幕，许多嘴巴早就尖声大叫。
旁边草丛跳出一个圆脸胖子，一把将墨启拉住，大声斥道：“你想干什么，你不要命啦！”
不待墨启回答，用力往前一推：“这边来！”连带着一块儿下了坑。
七八支带着武夫劲力的弩箭从两人头顶“嗖”得擦过去。前头那一株三人合抱的巨木应声而倒。圆脸胖子慢了些，头发被余气刮去一小截。
他死里逃生第一件事，就是瞪着墨启，粗气连连：“老头儿，你知不知，你差点把我也害死了，你年纪大了脑子也糊涂了，也不看看那是什么人，那是秦兵啊！”
墨启看这人面生，不过二十出头，眼睛里还有热血，洋溢的光与那些楚人皆不相同。想了想也不解释：“多谢你了。”
“一声谢就完啦？我，易水马括，可是救了你一命，是你的救命恩人！”
“咦。”
“咦什么咦，别转移话题。”
出乎墨启预料，这小土坑里光线阴暗，下方泥土并不坚硬粗糙，反倒极为柔软，像是个热乎乎的肉垫子。屁股。由哎哟低喘，什么情况？又摸了一下，这才肯定，果然还是个活。
圆脸胖子惊叫了声：“怎么了，死人？”
墨启轻巧翻身，躲到另一边的角落，留下还在原地发愣的马括。下方的人儿此时爬起身来，当头看见马括这张肥脸，气不打一处来：“死胖子，你刚摸哪儿呢？”
“你敢打我，你知道我是谁吗！楚国就没……”圆脸胖子马括还没说完，左脸又受了一下。
他受此大辱，两边脸皆是火辣辣得疼，几乎肿了。
“混账！”马括就要发难，但看见墨眉面庞时，一下子就呆住了，“墨眉，是你。”
“你也是易水的？”
“嗯。”马括两片嘴巴一张一合动个不停，下面的话全都抛到九霄云外。
墨启咳嗽了两下，忙过来阻拦。
“误会误会，全是误会。”墨启笑了笑，“墨眉，好巧，咱们又见面了，别说这儿还真隐蔽，秦人狗鼻子也发觉不了。嗯，就是有点热，你觉得呢？”
“怎么又是你，你不是早就逃了吗？”墨眉一把掐住墨启的手腕，问道，“说，老头儿，外头怎么突然来了这么多秦兵？”
“你不会以为是我带来的吧？”
“这可说不定，瞧你就不是正经人。”
“他们是来抓我们的。”马括害怕地躲在角落，这时叫了声，“他们到处都在抓易水的学生。”
“你最好没骗我。”墨眉还要用“严刑”逼问墨启。
这时外面情况又有了变化。那些乱窜的楚人陷入了秦兵的包围，被杀了一大半，剩下的一个个抱着头跪在地上，连声喊着饶命饶命。
墨启戳了戳她：“听，有声音。”
易水学生多就听着这地动声响长大，立刻反应过来：“是地佛，是那个坏蛋秦人来了。”
墨启先是伸出三个指头，又按下去两个。
马括还在犹豫，墨眉一下子明白他的意思，那朝廷监军本人不在，那三尊雀型地佛也只来了一个。
随着那地动声的加重，马括脸上的阴云更重：“完了，全完了，躲在这里被发现只是时间问题，想我马括一身抱负，今日命绝于此。”
鸣声越发厉害。
“这是大匠级的地佛，远比一折养气士厉害。”墨眉在心中飞快计算着，说道，“如果只有一个，我和它拼了，加上校长留给我的千机大蛟气种图箓勉强可以应付。”
“大脚葫芦，这又是什么玩意？”马括问。
“这是我的护身符，据说是当年老校长参与地佛研发时意外留下的图腾，烧了之后可以催动气种，制造出天地异象重击敌人。”
“一次性电磁炮？”
“什么乱七八糟的。”墨眉松开墨启的手，冲着马括道，“待会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不要探头，等到有机会你就带着这老头儿逃出去，听清楚了吗？”
“我会照顾好自己。”马括擦掉眼泪，忙点头答应。
墨启只笑了笑。
墨眉自语说道：“要是高易寒学长还有各位老师在就好了，有他的一琴二剑，一定能救出衣老师。”
墨启投来的眼神，墨眉仍是头也不回，声音比之前弱了不止一倍：“你活着吧，我要去救大家。”
她脑子里全乱了，待会儿怎么对敌，越想越是紧张，一捏掌心才发现全是汗。
马括见两人气氛古怪，问道：“老先生，你想到了什么法子？”
“我前几日做梦，想起我那些同学了，我是说我年轻的时候，在大夏学宫，他们为了把那疯掉的夏天子从大火里救出来，全死掉了。他们还活着的话，也许这天下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一定不是。”墨启眼中闪过许多人影。
马括听得眼睛发疯：“大夏学宫，有点儿耳熟啊。啊，那可是前朝的事了，老丈，你在那儿当什么官，养马还是拔草？”
“嘿嘿，是啊，那是很久以前了，那时候还没有这么多达学呢。我还年轻，我们都很年轻。”
“我知道，那时候我祖父都没出生呢。”
“是啊，那会儿许多养气士，全在那里头读书养气，参悟这王室的气数。他们一天到晚都待在里头，只干四件事。”
马括忙问是那四件，墨启伸出四根指头。
马括这才点头：“立心立命，可真无聊，活着多好啊。”
墨启看着墨眉，说道：“当年那些冲进大火的养气士，他们为了心中的道义死去。但也有人选择转身，分食掉这大夏朝廷的王气，一举化龙。”
墨眉生气地说：“又在那儿胡说八道，大夏学宫那都是几百年前的事儿了，你连气龙都没有，怎么可能活到今天？你说吧，老头儿，你的大名。”
马括问道：“还没请教老丈名姓。”
“墨启。”
坑外，那包围缩小，战马呼吸声里。
一个威严声音踏着大地，喝道：“你们这些人里，就有易水的反贼，我们大人说了要一个个搜查。”
楚人们看到一地死人，早就吓掉了魂：“大人，我们都是正经做生意的，我们都不是易水学生，您可不要抓错了好人啊！”
“好一个寻常楚人，行囊里还带着易水的养气书吗？秦王有令，你这便是铁证。”这秦兵统领名叫秦游徼，他手里握着一策唐西竹简，只是稍一翻转。隐藏在暗处的地佛暴掠而出，斩出一个十字，刃下再添一个亡魂。
墨启闻声而知，这地佛并无神识，原来秦军是靠外物驱动。
“这……这是强身健体用的。”楚人中有眼尖的，这时候都抢着匍匐上前，把身上最贵重的东西拱手献上。
秦兵们这才将他们放出包围圈。而剩下那些没钱的，就全成了“易水反贼”。钱能买命。剩下的楚人跪在地上，只得缩着头大叫：“我们没上过易水，我们真不是啊。”
“事到如今，还敢狡辩？”
“大人明察！”
“都说易水学子兼爱平生，任侠好义，今天就看着无辜的人为自己送死？哈哈哈哈，好一个兼爱！”秦兵统领秦游徼没了耐心，冲那地佛恭恭敬敬说道，“大人，你饮血吧。”说完又抬了一下手中竹简。
瞳孔刚刚蓝化的地佛，再次暴怒！
“啊，饶命！不成，咱们和他拼了！”楚人们被那地动声震得耳麻，他们不少在国中也算是个人物，在这些秦兵看来，就是这地佛的饲料。要反抗，可怎么反抗，完了完了，今天就是死期啊。
秦人积威多年，楚人们瑟瑟发抖，连跑都不敢跑，现在只求能留一个全尸。就在这个时候，一道奔涌雷光宛如蛟变，一个霹雳落地照亮整座山林。
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