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魔心
周遭虚空，横向扭转，一切长气，尽被抽干，
墨启目光死死盯着那道远来箭芒，他身后紧追不舍的鱼龙真身也再次杀到。
他没有任何办法，只能尽可能地燃烧神海元气，但即便如此，也不能让他快一分，硬一丝。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歪歪扭扭的一箭，却分毫无差地对准他的心跳。
偏偏在这一刻，他听到了那个弦断之声，太过诡异，仿佛曾经的对手，邓陵老祖刚刚从他身边，笑声过耳。
“箭中屠！”
“大周魔器，你可接得住吾这一箭？我相信你！”
“没想到还是一个同归于尽的结局。早知道江湖险恶，大不了从头再来。”
墨启不愿闭目待死，体内那两道无形气龙就要喷薄而出，意想不到的事情出现了，半个身子骤然一冷，却是那头鱼妖猛地从水底跃出，用他的血盆大口将墨启整个吞下。
顿时一股恶臭涌入鼻腔，全身像是陷入了泥潭，墨启第一反应就是打碎这个束缚。
而恰在这时那一箭也到了，没有任何回旋，赤芒仍是锁定着墨启的方向，直接从鱼妖的两颊射入，这坚硬不比的假龙真身，半晌，从它的尾骨射出。
皮骨何等坚硬，但仍是不能抵挡分毫！
起先什么都没有发生，这鱼妖身躯仍是完好无损，
墨启在鱼妖体内一点儿颤抖都没，他一度以为这一箭射空了。这家伙就算是吞吃了当年那尊机关兽的根骨，修为暴涨，也绝不能硬撼这一记天命。
只听得一声“呜啊”的悠长嘶痛，鱼妖两只猩红的巨大鬼眼率先暗淡下去，全身的坚硬鳞甲如同沙石瓦解，簌簌落下。
假龙乃是集合天地长气于一体，此时却被洞穿了气种口！
紧接着全身都爆发出一种纹路，像是骨骼在内部粉碎，失去了所有依靠哗然坠入水底。
“发生了什么？”
墨启在剧烈的晃动中被挤压得喘不过气来，他感觉自己坠入了湖底，这一坠就是到底！
除此之外，失去了任何余地。
思考，成为一个巨大的空白！
一直到雷雨大作，席卷整片大湖。
暗无天日的月雪湖心。
天空中久久不散的浓云，被某种莫名的力量撞开一个口子，漩涡不停蔓延之后徐徐收拢，渐渐化为平淡。
这一切，都随着鬼头鱼妖的残骸沉寂入湖底。
直到有一个浑身是粘稠鱼血的人影冒了出来，在水流的冲荡下来到一处浅滩。鱼妖虽然已死，但它的皮肉却变得更加僵硬，墨启耗尽手掌的元气也花开许久才割开，差点活活憋死。
这时刻捡了条命来，墨启想起之前的关节，这才明白了事实真相。
“原来那鱼妖是来救我，哈哈哈……”
“我烧了那星海契约，它和那些渔民一样，都感激我么？它不必再继续在人间界受苦了，你这万气长河掉下来的假龙，回家了，你回去了！永远也不要再来这人间受难！”
墨启大笑着，任由猜测天马行空，这到底鱼妖是何来意，一切皆无从确认，但最后都是它为墨启挡下了那夺命一箭。
墨启瘫软地躺在岸滩上，笑着笑着，忽然流了两滴泪。
“天不绝我，天不绝我……”
墨启休息中潜藏，感觉一切力量都在速度，原本被接连折断的气龙，反倒更为强壮。
道上有人声传来，却是唐西达学的人沿着湖搜来。
儒僧们纷纷大叫：“刚才那什么东西，真见鬼了。至圣佛一箭惊天动地，那大周魔器还能活着？”
“走，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再在这一带找找……”其余人纷纷叫道。
墨启正想着，如何躲开这些儒僧手中放出的灵感，一道熟悉的力量席卷而来，将他包裹，确实阔别多日的庄小蝶。
“主人，这边走！”
在庄小蝶的牵引下，墨启翻身入水，扫去气种，飞快游到另一边走了。
问过庄小蝶方知，如今连整个北境都已经被天魔入侵，幸存的养气士逃入山野间，铸造阵法驱散魔性，在进行最后的争斗。
“必须尽快去白鹿城才行。这时凡人在这轮末日最后的绿洲了。”墨启在野外藏了一夜。
唐西达学的人如石沉大海一样同样没了消息。
借着夜色，墨启在屋檐上悄然行走。
眼见着就要突破唐西法阵，这时前方尽头一个人影挡住了去路。
庄小蝶瞧着害怕：“主人，这家伙是个怪物。”
“大周魔器，恭喜你大难不死，迈入了四锻之境，该到了履行你我约定的时候。”
墨启注意着周遭，总觉得有一个呼吸在暗中蹲伏，否则早就动手。
“看来你已经完成了四折，随着天魔力量的扩大，你这天魔之主也在不断变强。”
莫邪道：“你想去白鹿城，那得先杀了我才行。墨启，你是万气长河选中的的人，那我问你，你可知道那易水地佛城意味着什么？”
“那是李周梦铸造地佛对抗妖邪的地方。”
灯火影像，此时在二人面前一一散开，那是还热闹繁华的白鹿城。
“那你可就大错特错了，这是圣人蒙骗愚夫的花样，没想到连你也被骗过！此乃天命！”
“胡言妄语！”墨启置之不屑。
“别不承认，这地佛城并非是李周梦所造，他本事是不小，可也造不出这样的天下神迹。这是万气长河赐下来的灵台，其中一座已经被毁去，这就是最后之一。只有在这里，可以上承乾坤，与万气长河沟通。”
“让我猜一猜，你接下来不会是想告诉我，这养气士的长气，其实也都是通过这座灵台得来。”
“这两座迎仙台，从来都是养气界最高机密。其本意也并非是要帮助凡人修炼，这是一次相对平等的交换，乃是大道自然的呼吸。”莫邪笑一声，“所以为何，这商北和唐西为何能如此尊贵呢？因为这两家的优势是无可取代的，只有他们掌控了这两座迎仙台。这就是天下最大的不公平！”
“正是因为这两校占据了最多的长气资源，所以才会不断巩固天下的至尊地位。”墨启思索片刻。
“不错，但是在有一年，情况发生了改变，李周梦老了，也懒了，再也不肯出来走动，把自己关在自己的圈子里。他竟然犯了糊涂，连带着整座迎仙台也给他关了，于是这长气的衰竭便就到来！”
莫邪的声音越说越快，带着霹雳：“墨启，我可以不放肆地说一句，易水这位祖师爷，算得上是全天下的罪人！因为他一念之差，害了全天下的养气士。唐西达学的道德圣人虽然用文章奴役万民，但也没做得像他这样过分，自己修为有成足以飞升，就断了其他的人的叩天之路！这易水祖师爷，无君无父，真乃禽兽也！”
“他也许是看到了末日轮回，所以想要提前应对。”墨启无法反驳，“从目前看来，关闭地佛城乃是不争的事实，结果还未可知。所以，你的目的是这座迎仙台？”
“哈哈哈，一切都来不及了。本来李周梦可以做到，只要他步入七折，成为当世第一人，就足可以踏入万气长河，重新疏通河道，恢复洪流，重新开启复苏大道。这就是新的纪元开辟。但是他放弃了，反倒助纣为虐，断了普通气士的生路。以后，就是那大养气士无休无止地统治着下界，凡人只有变成天魔，又被无情地杀戮。”
“不，李周梦绝不是你说的这样不堪，我相信他一定也预见到今天，所以改变了行动。”
“来不及了，我要复仇，我要向这些大养气士复仇！既然不能一起生，那就一起死。”
“莫雪，回头吧，你的戾气杀念太重了，这魔性已经摧毁了你的气龙。”
“我不需要有气龙，我只需要有杀戮即可，我不要万气长河的力量，我自向幽冥得来。今日，你我就有个了断，除了你我便可以用你为假龙，代我折断，一举踏入五锻之境，乃至感悟五折的规则，也有了和孔孟来、商瓜山一决高下的资格。”
“以你此时的心境，断断不是他们的敌手。莫雪，你被商北利用得太深了，他们是用你来壮大天魔，吸收天下的力量，为他们突破而垫脚啊。”
“鹿死谁手，犹未可知。”莫邪怒道，“带到将来，等我踏入六折之境，我自当重启地佛城，叩问天河，将天下那些道貌岸然的圣人一个个都打下神台！墨启，毁灭这个世界，吞噬一切的人，不是枉死的修士那些怨念魔种，而是这些圣人啊，他们夺走了一切，也毁灭了一切。”
“天魔本来就只是山贼，可笑又弱小，他们本来可以直接抹杀。但是他们没有，他们索性就纵容这些魔种壮大，乃至席卷天下，到了最后他们既得了破解劫数的假龙，又有了足够的功德突破，名利双收，而这些凡人的性命呢，都是祭品而已。曾经，上古的大养气士舍弃修为，为凡人铸造了生命的大城池，但是现在他们所作所为，恰恰相反。”
“只要有唐西和商北在，就没有未来。”
“哈哈哈，墨启，说来我们都是同病相怜。如你所说，我们都是他们的棋子，现在，我们只能活一个了。只有活下来的人，才能去挑战他们。”
“这才是商北真正的宝笔一号，唐西执行的地佛计划。”这一刻墨启心有所感，大周宝笔已立在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