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风满楼矣
“寅末熊?那是何类?”,古今挠头挟疑问道。
古牧远缓定心神理清思绪,而后长舒一口气后娓娓道来。
通常在深山老林之中,只消一些猛禽凶兽,此乃常理。
但在天地灵气汇聚的古森远林间,则会鲜有一些野兽,由于血脉有异,可跨修炼一途,世称之为灵兽。
而多数灵兽血脉凡俗,且灵智欠佳,故而修炼速度较人类都略有不及,但其中倘若有血脉精良者,则只需日日耍玩于山水间,修为依旧可以直冲云霄,此便是众人常理解的灵兽。
而这头寅末熊,应是一处古林之中的灵兽,其血脉继承了灵虎,这其中缘由则或许是得了一些造化,亦或是祖辈血脉遗传。
而作为灵兽通常天生神力,能碎石断金,即专修体魄肉身,这也是作为灵兽的先天优势。
古牧远据古今的描述,结合对尸体勘查的推测,该寅末熊应是久饥未食致其体力不支,虽体质强大,却是腑脏空乏,加之腹部乃是兽族的软肋,这才不幸遭厄。
听闻古今所描述的所有细节之后,虽是仍旧疑云重重,但结果却真真实实摆在眼前,众人虽是不可置信,却也只得安慰自己说古今实乃运气使然。
此事非同寻常,若但传出古今凭借不到九岁年纪击杀寅末熊,便是长者也必自愧不如,心说痴人说梦,更何况极有可能引发其他猜度,只得草草言之为奇迹而已。
此外,家人皆疑惑这寅末熊怎会出现在禁地之中,更况且存于家族中百年内都未有人开启过的材宝石室,虽是原因未明,甚至可能永不得解,但是不难推断定不会是禁地建立之初便存活至今的。
除此之外,还有一处疑点:此物乃是古族的祖传宝丹,倘若寅末熊吞吃了龙源丹(古牧远为古今解释,此丹并非传说中的半圣药龙元丹,而是伴生龙源之属类的材宝为丹引炼制而成,属于角品丹药,可即便如此也不失为家族之重宝),应是爆体而亡才对。
反之若是万里无一的产生异变后侥幸存活,应是修为暴涨,力贯长虹,以此寅末熊之威能,莫说击穿石门,便是施力毁掉禁地也怕留有余力,为何依旧被困石室之内,如今怕是两谜皆难真相大白,直叫人百思不得其解,此处暂不多做计较。
古今随后又将七重劲之秘公开,古牧远听闻后恍然大悟,只传闻先祖创立此功后又留有解释说明,只是近百年之内家族无人再未练成此能,只因全都依赖念道修为,而以七寸拳为炼体的过渡之引。
古今实为特例,如今真相已明,古牧远这才解惑白疑,此后练成便不再提。
事迹虽潦草描过,但依古牧远而言,由于古今私闯禁地,却又抹除一个隐患,所以以功抵过。正所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家族一致决定让其面壁七日,古今也坦然接受,毕竟这乃古父为宽慰己心而所做的一个交代。
当夜,古父将寅末熊的精血采集下来,偌大的一头灵兽的精血应有蚕豆大小,可这寅末熊的却仅有豇豆约余,实乃弥足珍贵。
古牧远将精血交付至古今手中,并嘱咐其若是日后培炼念器,便可以以此祭炼,古今闻言也不推脱,当即收在身上。
面壁之苦对他人而言倍感乏味,但对古今而言却犹如厚待,因面壁期间不允许他人探望烦扰,故此可以静下心来徜徉于天渡经内,凝神静气修行念道。
历经一月禁地之行,当下古今的念丹氤氲凝绕,已不若以往,沌沌乎近一丈有余,究其原因,天渡经之用功不可没。
天渡经诚也高深玄奥,助益非凡,只教古今的念道一途高歌猛进,但古今在研习过程中却经常隐有一种感觉,那便是此时念道的修行速度依旧受限,如若自己举措更得当,则修行速度能够更上一层楼,可至于施何法、行何道方能更迅一筹,他也说不出所以然,只就凭感而发,这种感觉一直藏在心中,因为不说都已被家人当做怪物,说出来只怕惊诧外人,遭他风凉。
较常人而言,这一月时间的修为直抵得上他人数年,甚至数十年的道果,此事若传出去,必定惊天动地,人人言道,奈何他却还不自知,心存不满,脸皮实有城墙之厚,贪得无厌。
古今如今的念丹层级已达绝大部分常人在念道一阶时的高度,而且隐隐高出一等,但他却并不愿跨堑过凝丹期直赴二阶锤炼念力,而是不紧不慢、稳扎稳打。
自己并非鼠目寸光之流,如若此时心急进阶,一心求成,必定得不偿失、抱憾终身。
再者而言,自己怎可辱没道本源法的名声,故此依旧循序渐进稳步修炼。
提及天渡经,不得不提如今的修行进展。在观摩合苍鼎的图绘时,古今发觉自己每次看到的合苍鼎不仅愈发清晰一份,且每次所抵达的高度也不尽相同。依序由望犼匍匐的鼎足启始,至饕餮虎踞的鼎腹再升至龙凤交漆鼎腰,以至貔貅蹲坐的鼎耳,终由墨鼎口入至鼎内。
如今虽初入鼎口,可见之处与鼎内的本有容量依旧天差地别,古今却也不躁,循序渐进继续旋凝念丹。三日面壁时间一晃而过,念丹围长较之原来又壮大不少,凝神内窥视之后,直教人喜不自胜。
再说古今面壁这几日,尘夕镇连日阴云翻腾,狂风骤起,欲要革新天翻地复之变,宛若灾难到来前的不祥之兆,朦朦阴霾笼罩于古家头顶,似是有意针对古家。
某日,尘夕镇一处豪宅中,锣鼓声唱,鞭炮齐鸣,热闹景象更是比高中状元之喜,亦或是官迁宰相之悦不遑多让。镇中下至无名之辈,上至各方大家,皆汇聚于此恭祝道贺,此处便是熊家宅院。
今日之宴对熊家而言是隆庆之喜,旨在庆祝熊家主熊威名成功的晋阶念道四阶,已然成为此镇独大,以此设宴款待同乡。
来往宴客皆是明白人,虽然宴会表象上瑞气洋洋,欢天喜地,但是对于大小家族的宾客而言却如坐针毡,如履薄冰,隐约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之感。
甚至有人大胆臆测,怕是自今日开始,尘夕镇的格局要改弦更张了,有此想法的也包括席中落座的古牧远,此时坐立难安、一脸愁容。
要说古熊两家的渊源,要从两家的营生说起。熊家垄断了镇上的兵器与矿物,与古家的武馆与药材本并无冲突,但因熊家欺行霸市,多次霸凌其他家族,想吞并而纳入囊中,而古牧远向来乐善好助,但凡有家族来恳求,必然出手相助,故而屡次在无意间得罪熊家,因此两家逐渐交恶,又加之熊家数次欲购古家后山被拒,两家鉴于势力相当而表面和气,实则势同水火,而此番熊威名晋阶对古家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今日之事难保事态发展。
插言述说,在尘夕镇上有三家势力略雄,成鼎足之势,古熊两家自不必说,所余一家乃是善家。
族如其姓,善家在镇上口碑最佳,主营柴米油盐布匹货品,但凡商易之类,皆有涉足,家底殷实,唯独在修行之道上却是三家最末。
“综全势而言,三家旗鼓相当,熊家如若想要独霸倒也不现实,若其当真故意刁难,到时势头一破,撕破脸皮,其定会遭受众怒而难以自保,以众人之力倒也不惧他”。古牧远心中如此自我安慰。
思虑间宴会正式开始,绵绵不绝的鞭炮声终渐停息。
只见五丈彩台之上闪出一个口舌生莲,能言善道的司仪,一经现身便神采飞扬,一阵阵豪言壮语,激昂慷慨,博得人们阵阵喝彩。
司仪也是察言观色极尽之人,待场中笙歌鼎沸之时,众人注目台上之间,感觉氛围恰值,转而循循渐诱,顺水推舟引出今日主角:熊家主熊威名。
待见到熊家主的洋洋洒洒现身台面,场下之人不约而同默契噤声,但见是:台上傲立一名八尺大汉,圆目遒髯,不怒自威,势若飞瀑,霸气十足。
引得场下一阵悄声细语,交口赞誉,不愧是一代枭雄,光这卖相,便能够撑起一个家族,众人对此赞不绝口。
上台之后,熊威名也不谦虚,俯视群雄,敞怀大笑,音如贯雷,震得普通人的耳膜一阵震痛,愈是敬佩不已,客套之言自不必说……
与此同时,古家与善家主却是心中暗惊,叫声不好。
善家主本是面相友善,和颜悦色且予人如沐春风之感之人,得益与此,其方能在商业上干得风生水起、游刃有余。
可反观此时却是面如蜡像,血色尽无,似是被熊威名的气势吓失三魂一般。
古善两家主同时暗叫不妙,从熊威名言说间便已知其实力提升至何其可怖,莫说是交手了,便是凭借气势,便已被其完败碾压。
得亏两人也非等闲之辈,表面上却依旧不露声色。
今日席间阵仗约莫上百人,睿智之人皆是面色难堪,不敢动碗筷只静坐思量,便是熊威名躬身客套请众人动筷之时,他们也只是强颜欢笑,点头抱拳称谢。
不多时,现场静若寒蝉,席间只零星传来几处叮叮当当碗筷轻叩声,放眼瞧去,却尽是些无名之辈,不知是心无挂碍无有恐怖,还是心大并未反应过来恐怖。除此之外再无半点酣酒动箸声,众人都如热锅之蚁急于脱身,思来想去却依旧找不到好的借口,只觉度日如年。
终于待到时辰已可,宴席将毕,还不待聪慧之人借机开脱,熊家便早已驻台而立,又是一番客套之辞。
“不知诸位对今日薄酒是否满意,寒食糟酒还请海涵!”
众人闻言,皆是提心悬胆抱拳道谢,僵硬的脸上不时噙着苦笑。
言毕,熊威名见众人如此,不由分说,向后台招手示意,转移话题道。
“今日是老夫重喜之日,乃是诚邀天下客,欢聚一堂中的乐事,各位英雄豪杰能赏脸光临着实令寒舍蓬荜生辉,既然如此,熊某也不能小家子气不是,故而以备薄礼答谢诸位!”
言说之际,向台侧招手示意,随即便见一众礼仪端着方盘上台,只是硕耸的盘子上用红绸覆盖,看不清个中具体。
“这……,着此情形,难不成铁公鸡当真拔毛了?”众人见此,心中顿时一阵翻江倒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