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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生死别离

却说古今飞也似的奔离国梁漠匪寨,抹去眼角泪痕,直朝前日赵无为二人所到过的漠中巨石处。

望着那巨石,忽然想起前日与赵无为密谈临走时其之话语:“巨石震,地门开!”。

领悟片刻,便沉步扎马,双手紧握七寸拳,直朝那巨石轰去。

只听得一声轰鸣,巨石便隆隆震颤起来,随着震动,则见巨石一侧的沙土如流沙漩涡一般向下陷入,不多时,面前已然出现一道三尺宽的地门。

向内看去,昏暗不见究竟几深,只有数不清的台阶整齐相连,斜向下通入其内。

古今长呼一口气,而后便迈开步伐,沿台阶向下行去。

“哒哒……哒哒……”。

不知走过多少阶梯,心中思量应是已入地下百丈左右,一路走来,沙土之下的路径皆是以巨石所砌,横平竖直,又前行了三四丈左右,便在萤曜石的荧荧光映下,出现两扇紧闭的石门,其上缦布碎纹。

用力一推,石门竟轰然坍塌,看那痕迹,此前应是被人用巨力强制开启所致。

见此,古今亦无恋顾,朝内而去。

入内之后才发现,其内虽是昏暗不明,但却紫气缭绕,回顾四壁而去,皆是石刻浮雕,定睛辨明,乃是天鹿神兽。

其中有一耳天禄兽嘶吼之态,双耳辟邪兽虎视眈眈,各个形似雄狮,头生双角,威武霸气,满满当当,形态各异,唯一的共同之处便是四壁之上的石刻灵兽皆面朝地上正中的一道九尺石碑。

再看石碑,苍凉古韵,上雕天璇二字,笔劲圆润。

却说古今,立于石碑之前,见此碑与无荒碑甚为相像,便无有迟疑,将念稠尽数释放,探入石碑之中。

自前次获天枢业书后,古今将上古文字已然研究的七七八八,此时回想起天枢业书上的文字,便轻声诵读起来:

“荒道业书,成阴之数,共孕七星,印北斗之名,履北斗之职,上下四方为六合,六合若荒不作荒,作荒无有归真言,真言引的天地变,无荒乃为首,勾连六合荒”。

而天权业书对真言之述则又为:“无荒真言即是无,无生为有生,无存为有存,诵言一字无,使无物,则便无物,无字真言出道口,金木水火土皆无”。

古今亦是依上述天权业书所言,方才从中略微得知,原来古荒碑共七座,且与北斗七星相应,其所伺之职则相反。

如今所获的无荒碑乃印的是天权星,掌玄冥星之魄精,而此天璇碑乃印天璇星,掌阴精星之魂神。

再说荒碑业书内,其所蕴乃咒文之力,所谓咒,便是以言语诵念天地间有道文字,从而引发引动天地之力,虽是咒文,但荒碑之咒却并非寻常咒语,而是真言大道,故而此中之力乃天地所蕴,随天地而生。

天权业书之中,除业书之外,古今还知晓了其他六道碑文所在,只是古今如今却未将其解惑,故而此时还寻找不到,而如今这天璇业书,也实乃运气所致。

世间之中,所谓荒碑之所以称之为荒碑,乃是因为碑所在之处,碑中之力便将其所伺之职的福祉尽数吸收,故而致使荒碑所在之地生道靡靡,极为荒凉。

古今看得似懂非懂,便只得将念稠探入天璇碑中,以获更多讯息。

而当其的念稠一入天璇碑,顿时便觉碑中乾坤有仙韵缭绕,紫气朦胧,似是入一片福禄天阙一般,直教周身舒泰不已。

念稠在碑中往前闲庭信步,不多时,便见祥和之中,有道绸帛飞舞,与天权业书皇帛差不多少,定睛看去,则其上书“天璇业书”四字。

使唤念稠与其帛书相连,当即觉一道道信息涌入脑中,深刻难灭。

“天璇真言,镇魂灭神,通颤他心,伺其……”,古今口中喃喃不已,将天璇业书默诵轻吟。

此时并不知晓,在其周身之上,尽布黄道福气,似是金童怀抱玉如意散播福祉,又似菩萨纤手抖杨柳尽撒福音。

不知觉十日瞬逝,古今此时却依旧沉浸其中,并未有丝毫醒悟的迹象,又过十日,依旧如此,再过十日,正当第三十日时,古今忽然双目怒睁,周身气息瞬时收入体内。

此时站立起来,衣袍飒飒,似是神圣尊贵,口中呢喃,似是一字若出,天地将变色一般。

一炷香时间后,古今终于回神,此时收敛这般气息,抬头看着本来泛泛青石之泽的石碑,此时已经灰白巍巍,轻轻一拍,便见石碑霎时化为齑粉,散落一地,石室之中亦再无仙道气息,只成一道废墟残象。

修整一番,古今便自地门中原路返回,回首望一眼漠匪寨所在的方向,已然解开天璇碑之密,心中更为赵无为痛惜,欲要离去,却心中总有不舍,似是想起某事,便又转身朝国梁寨的驻扎之地而去。

不消多时,便已然至寨址,放眼望去,仅见此处一片荒凉,尽是残垣断壁,萧风呼呼刮过,扬起一片黄沙。

朝内看去,只见废墟各处,黄沙有道道隆起,审其形状,一道道似是人形,热风吹过,偶有沙土薄薄之处露出白色衣襟的一角,此时褴褛破碎,随风飘动。

在其中蹑脚行走,一道道回忆倏然自脑中浮现,看的此番景象,长叹一口气,心中默念:“诸位,你等犯下大罪大恶之事,此番的我亦如你们一般,且终有一日,亦会有人将我正法,天道好轮回,善恶终有报……”。

如是吁叹一番,古今便迈步自那废墟中而过,行至匪团废墟边缘,又叹一声,便准备离去。

“咳……咳”,忽然,一道咳声自身旁响起,古今当即转头寻声看去。

见一只手自破土而出,见此,古今心中无比震惊:“难道还有活人?。

当即跑过去将那手握住,而后轻轻扯出。

待看那人此时灰头土脸,蓬头垢面,但古今却一眼便认出正是赵无为。

却说赵无为,此时如此狼狈且虚弱不堪,感觉自己被人拉起,欲要睁开双眼却发现如何也睁不开。

古今将其抱起,赵无为感受到古今,当即使尽一丝力气握住古今的手,颤颤巍巍道:“咳咳……,是十儿么?(古今对赵无为言称自己名叫十吟)”。

见此情形,古今久久不能言语,最终言带哽咽道:“是我!”。

听闻真是古今,赵无为激动的浑身颤抖,只闭着眼伸手摸到古今脸庞,而后沙哑咳道:“我就知道你定会再回来,你平日之所以对我冷漠不言,乃是看不惯我这种杀人不眨眼的罪恶丑态,但其实你心中还是认我这个义父的对不对?”。

古今听得此处,强忍难受,却未曾回答,只是问道:“此前你既然已知我所布之阵,却为何当时不将我扼杀!”。

“咳……咳,我之前亦是迷失羔羊,如此杀戮多年,早已麻木不堪,已然忘记了自己的初衷,幸得你的出现,方教我重新审视自己,明白自己究竟如何荒唐,既已罪不容诛,便应早了恶果,而若是由你来结束这一切,怕是上天对我最大的仁慈了”,赵无为心平气和道。

古今沉默良久,最后只得思索整理言语,转而说道:“那碑之秘我已解开,其实那碑……”。

正待要续说下去时,赵无为却微微摆手,止住其言道:“莫说了,我早已知晓……”。

“若我所料不差,欲要破解石碑之秘,想必得需特殊手段方可,与我而言,便是再过百年依然解不开,再者说,即便是解开了,想必也并无传言中的起死回生之效罢”,赵无为声音如蚊蝇一般,渐无气力。

“你先莫要说话,我这里有一颗丹药,你先……”,见赵无为行将就木,奄奄一息,古今当即自玉戒中取出一颗丹药,喂到赵无为嘴边。

赵无为感应到此情,却擎住古今的手,微微一摇头道:“莫要如此浪费了,我自知如今回天乏术,更况乎,即便是能活,亦有何意义,还不如早些入地,不定妻儿还在黄泉路上等我……”。

“你既都已如此不堪,那为何还要强忍如此久的痛苦等我?”,古今说话时,脑中闪现的便是沙土中一道萎靡不堪的人影强憋着一口气,忍着钻心剧痛,静待自己的画面。

“我想告诉你我团宝物皆在我帐地下密室中,那些宝物,应该会对你的前路有所帮衬,还有,便是想再见你一面……”。

待到其最后一字落下,古今已再也说不出话。

眼中泪滴滚珠流下,只憋得半息,而后呜咽喊声:“义父!”。

待听到古今口中的称呼,赵无为震颤的身体便倏然放松下来,面带微笑,渐无气息。

恍惚中,一道朦胧前路上,一名十岁不到的小孩蹦蹦跳跳,嬉笑打闹,随即如铜铃一般清脆之音叫喊道:“父亲,哈哈,快看我所布的引风阵……”,“父亲,我渴,我要喝水”,“父亲,我并非家禽!若要将我豢养,还不如教我死了算了”……。

赵无为终是无有一丝气息,体温渐失。

“义父!”,古今大吼一声,将其整个人自沙中拖出,欲要为其续命,只是待赵无为身体一出土,古今才发现,此时的赵无为却仅有上半身,而其腰部以下,并非掩在沙中,而是已然不知所踪。

见此,古今情绪再难控制,仰天吼道:“都已经这幅模样,只为见我一面,便生生凭意志残活一月时间,你为何要对我如此尽好,我之所以对你冷漠,便是怕对你这十恶不赦的恶人生情,可未料想,还是……”。

苍天啊!善是恶时恶亦善!恶是善时情何堪!

三日之后,国梁寨遗址上,一座石碑之前站立一道人影,正是古今。

在碑面前敬香之后长拜三身,起身后口中喃喃一句:“义父,一路好走!”。

而后便再未回头,抬首肃目,直朝漠外行去。

萧风扯的衣袂飒,铁面铜颊泪锉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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