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贪婪噬欲
“哗啦”。
感受到身后那股拖拽的力量消失之后，沐青下意识睁开了眼睛。
刚一抬头，他的面色就是微微一变。
“龟龟……”
沐青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在呻吟：“这真的假的啊？”
他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在被什么东西刮着一样，失真到有些模糊。
至于理由，也很简单。
因为沐青眼下所处的环境，是狂风呼啸。
两侧的风托举着他，如同锐利的刀剑一样割着他的身体，让他的眼睛都有些睁不开、只能眯着眼，龇牙咧嘴。
周围的氧气含量很稀薄，沐青觉得自己都快要窒息了，每一口呼吸都弥足珍贵、吐出来的白气连水雾都没有就直接消散在空中。
在窒息之前，沐青咬牙切齿地低语：“奥丁，卧槽[哔~]，你[哔~][哔~]！”
他做梦都没有想到。
在脱离了那个纯白色空间之后，奥丁竟然会选择把自己投放到这个地方……
投放到，这数千米的高空之上！
是的。
在离开了奥丁的空间以后，沐青一睁眼、就看到自己身处于高空之中！
这要是换成恐高症患者，只怕第一时间都要被吓死了！
还好沐青并不恐高。
但即便如此，这种漂浮在空中，地球引力的强大吸引还是让他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旁边是层叠的云雾，这种从远处看来洁白的云朵在眼下的沐青眼中却寒冷而致命，包裹着沐青的身体、让他脸都冻得发僵！
奥丁卧槽[哔~]！
感受着自己脸颊上的冰冷和窒息，沐青再次在心中骂了一遍那老杂毛。
那个老东西，虽然看起来是谈成了交易，但最后还是摆了沐青一道。
祂明明可以让沐青安稳落地，但还是选择把沐青从高空中投放下来，如同空投一样垂直下落，重新回到《虫宅》的宅邸。
这代表着什么，沐青用下面的脑子想都能够明白。
奥丁那个老杂毛是在用这种方式告诉沐青。
神只的尊严，不容侵犯！
哪怕和沐青达成了合作，哪怕和沐青交谈颇为投缘，但作为神只的崇显始终是毋庸置疑的！
拒绝了奥丁的橄榄枝，甚至还反过来教训了奥丁，这对于真神而言绝对算得上冒犯了！
因此奥丁是在用这样的方法给沐青来一个下马威。
至于为什么是下马威，而不是打算把沐青弄死……
从自己的怀里掏出那根羽毛，看着这跟从奥丁身上拔下来的尾羽，沐青冷笑了一声：“……是打算让我用这玩意儿吧？”
“鸦群的神羽”，奥丁赠送给沐青的定金。
按照奥丁的说法，这玩意儿能让沐青号令鸦群、必要的时候也能够化身为乌鸦，是个保命的好手段。
而乌鸦，理所当然具备飞翔的能力！
这也是为什么沐青觉得，这是奥丁是在给自己下马威。
这么个道具、这样的场景，不管怎么看都太过刻意！
简直就像是奥丁上赶着让沐青把祂赠送的礼物赶紧用了一样！
但很遗憾。
沐青可不仅仅只有鸦群的神羽这一种手段。
深吸一口气，他用双手重重拍在自己的脸上。
“啪啪”两声，沐青的脸庞瞬间就因为充血而红润了起来，不再像是之前那样苍白。
而做完这一切之后，他还顺便给自己的衣服打理了一下。
将被风吹得翻卷的衬衫抚平，沐青张开双手、如同雄鹰一般垂直落下。
“啊哈！”
感受着四周的气流，沐青努力让自己的脸露出笑容：“这就是飞翔的感觉吗？！”
“大地在我脚下，世界在我手中，背靠日月星辰、脚踩山川瀚海！”
沐青放肆地大笑着：“这是目视未来也无法抵达的极之体验！我能够感受到我对于时间的钝感正在不断叠加，肾上腺素正在分泌！从未有过如此美妙的体验，或许这正是亲身经历所带来的刺激与愉悦！在命运交织、时间落沙、丝缕缠流之间，灵性之火正在熊熊燃烧，我正举起我的‘座’！”
他的语气听起来意外得癫狂，就像是一个期待了许久，最终观看到自己心仪电影的观众，虽然言语之间满是欣然与激赏、但视角却落在天上。
明明是亲身经历，他的态度里却带着一种观测的高姿态。肉体在坠落，灵魂却在云端俯瞰，像是纯粹而理性的观察者、将自己的痕迹都从世界上剥离开。
这让旁边货真价实的“观测者”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很快，沐青就感觉到自己下落的速度正在变缓。
还好。
他的表情不变，但心中却松了一口气。
自己猜的没有错。
在他的脑海里闪过这样一个念头的时候。
一个声音带着犹豫，在他的耳边响起：“你……完全不害怕吗？”
这个声音沐青可以说相当熟悉。
因为就在不久之前，沐青就曾经和这个声音的主人对峙过。
甚至于这个人，就在先前还打算把沐青给生吞活剥，囫囵吞下！
晶莹的翅膀在沐青的身侧扑闪。
一股无形的力量托举着沐青，让他不再坠落，而是悬停于空中、如座钟一样稳固。
感受着那股安如泰山的力量，沐青微笑着、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
“害怕？”他笑眯眯地反问，“您会为既定的事实而感到困扰吗？”
“从我的眼中我早已知晓，即便是从天空坠落而下也不会丢掉性命。”
沐青的声音重归平静：“既然如此，那这对我而言不过是丰富五感、锻锤精神的磨砺，自然不会感到恐惧。”
“毕竟，自我坠落而下的那一秒开始，我就早已知晓我将会在何时停靠。时间的洪流浑浊，却也清澈得很。命运的丝线早已注定，我只不过是顺着这条线往下眺望，并且提前欣赏而已。所以，当丝线真的被拨动的时候，那也不过是律动在时间长河之中的回响——危险、却不致命。”
虫后：“……”
妈的，又让这个家伙装到了。
她神情复杂地看着沐青。
如果说一开始她是打算把沐青吃掉，以此看看能不能获得她觊觎的预言能力。
那么当诸神也介入到这个游戏的时候，虫后就知道，沐青她是吃不了了。
一位真神，而且还是位格深不可测的真神亲自介入游戏，将他救走、这代表着什么？
至少在虫后的心里，这只代表了一件事。
那就是眼前这个人，有后台！
而且后台还大得吓人！
因此，她放弃了吃掉沐青的打算。
但让她就这么放弃，她还是有些不甘心。
所以在她察觉到沐青的气息重新出现以后，她第一时间就跟了上去。
然后就看到沐青那诡异而又割裂的“表演”。
在那一刻，虫后的心中涌现出了一股畏惧。
这还是第一次，她对于“人类”感到畏惧。
害怕的原因很简单。
她发现，面前的男人似乎对一切都早已熟谂于心。
他不会感到惊讶，不会手足无措，任何事情的发生仿佛都没有办法从他的掌心逃脱一样。自从他来到这里，一切都如同木偶一般在他的掌心间起舞。
这，就是虫后畏惧的根本原因。
因此，虫后放弃了吃掉沐青。
她无法保证，这个男人有没有预料到这一点，甚至于自己心中涌现的“吃掉沐青”这一想法，是不是这个男人刻意诱导的。
这就是“预知”能力的可怕之处。
在他的眼中，一切都无所遁形！
这么想着，虫后抿了抿嘴。
她迟疑着看向沐青。
最后，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
她伸出手。
然后抓住了沐青的衣领。
“我不知道你看到了多少，”她的语气认真，“但我相信，有一件事你没有办法改变。”
“你们是外来者，终将离开这个世界，并且我认为你们能重新回到这个世界的概率极低。所以，在你们离开以后，一切都会复归平静。”
“但你们，或者说，你留下的烙印没有办法改变。”
虫后的眼神里闪烁着光：“你亲手打造出了‘我’，让我成就了击退真神的伟业。哪怕我现在奈何不了你、但我终究会变得强大。强大到，足以接近你的位置。”
“所以，我会不断壮大自己，将自己的力量磨砺到真神都无法抗衡！然后……”
虫后死死抓着沐青的衣服：“我会杀到你的身边，像是之前说的那样，吞噬你、将你的一切收归己有！让你成为我前进的食粮，并且注视着我一步步登上阶梯！”
这就是虫后的野心。
在认知到沐青的能力之后，她产生了前所未见的“贪婪”。
她，要将这预知未来的力量掌握于自己手中，无论其中究竟有多少艰难险阻！
在此之前她或许没有什么想法。
但是在感知到神只都对沐青如此看重之后，她心中的贪婪前所未见地膨胀起来。
想要，想要获得那种力量！
她从来就不是一个好人——能够吞噬自己臣子的，又怎么可能是一个好人？！
所以她毫不犹豫地就对着沐青下达了宣言。
迟早有一天，我会将你吞噬！
而沐青对此只是微微一笑。
“好啊，”他笑眯眯地说道，“如果做得到的话，那尽管来好了。”
“我也非常期待，你究竟能否打破封锁在你身上的枷锁，从命运的囚徒……转变为支配命运的强者！”
沐青伸出手，手掌摩挲着虫后的侧脸：“让我亲眼目睹吧，看着你反过来将命运踩在脚下，雄踞于诸神之上！只有这样……”
“你的存在，才能够为这纷争的‘王座时代’，带来沸腾不息的鲜血洪流！”
在这一刻。
两个人，一个抓着对方的衣服，一个摩挲着对方的脸。
明明是如此暧昧的动作，两个人的眼神里却都没有一丝一毫的情欲。
有的，只是期待将对方残杀殆尽、吞噬至渣的贪婪与野望！
毫无疑问，这两个人没有一人是正常人。
他们两个人，都是极致的疯子！
乌鸦在远处盘旋，蝴蝶的磷翅舒展。
在夜色之下，两个人像是拥抱在一起。
唯有抵在腰间的利刃能够看出，这两人之间暗藏的诡谲与肃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