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无名氏
而那几乎被砍的苗人少年,此刻终于惊魂甫定。
他故意将鼻子吸吸吮吮地,扮出许多恶心的表情,冲着任小蛮做鬼脸子。
并且还熊模狗样地用言语刺激对方:“贼丫头,你真不知死活,居然妄想跟我爷爷打啊?
哼,赶紧回你娘胎里,再重新修练上个二、三十年出来,看看你这身肉够不够捱他半边拳头!”
“嗳,小落,这话可就言过其实啦,爷爷我还没那么无聊。”苗人老者话说这么说,可一脸的陶然喜色,分明出卖了他十分享受被追捧的事实。
淡绿轻衫的伊语真觉得这苗人爷孙俩奚落小蛮的话太过刺耳,心中很是不满,当下也有意护短:“歪哎,老家伙,你还能不能要点脸皮?”
苗人老者怪眼一翻,拉下脸子:“伊女侠此言是何意思呀?”
伊语真听他板着脸孔,直接称呼自己的名号了,当下也不含糊,把嘴一撇点名了对方身份:“更始龙王‘’葛自流,合家一十八弟子都姓葛。
盘踞于里耶,往来于更始河、乌龙山、猛洞河、沅江一带,以巫蛊摸金、放排赶尸等秘术,做着那受人供奉、广行功德的没本好买卖。
并且御下不严,门下弟子良莠不齐,时有作奸犯科、偷鸡摸狗,行梁上君子的勾当者。
如此令人瞩目的骄人家教,果然是他治家有方的结晶。光凭这一点,已确实令我武陵剑派自愧弗如。”
那苗人老者面色略显尴尬,眨巴眨巴眼睛,拖着长鼻音回应:“呃……葛自流葛老壮士嘛,确实有点特立独行,个中是非,不予置评。
不过,好像你倒知道得蛮清楚哈?呵呵,但是跟我老人家刚才讨论任大侠的家教问题,应该是两回事。
一码归一码,就事论事才是成年人处理事情的正确方法。伊女侠将它们混为一谈,不知道是故意如此呢,还是本人很不成熟呢?”
伊语真脆笑一声:“老家伙,你少插科打诨偷换概念。你可以随意调侃任师兄的教女无方,我便评判不得你放任门下鸡鸣狗盗么?”
那苗人老者伸长着脖子,大摇其头:“伊女侠,你这话可说得太也不负责任了。你可有确凿证据证明你说的话不是空口白话、凭空污蔑?”
伊语真见他摆出副占理的死乞白咧样,吃定自己仓促间拿不住证据,不禁冷笑:“你门下弟子平日的所作所为,哪一桩不是现成的证据?
只要你不揣着明白装糊涂,你比谁都清楚实际上是怎么回事。”
苗人老者把脖子伸得更长:“伊女侠,话不要越说越难听,却从头到尾都是含糊其辞的空话大话。有证据摆出来,比什么都有说服力。”
伊语真笑着摇头:“我今天可算碰到了什么叫做八风不动了。好吧,论真凭实据,我现在还真拿不出来。
但是你放心,以你门下那帮城狐社鼠的作风习气,要抓真凭实据,也容易得很。”
苗人老者一愣,眨眨眼睛:“那些都不过是你的假设,你现在没有证据,就不能信口雌黄,对不对?至于以后嘛,谁说得准?”
夜飞雪在旁听到这里,不禁大为奇怪。心说这话听起来倒像那么回事。但细寻思起来,内里却大有文章。
实际上,就是变相地撒泼打滚,用诡辩暂时沾点口头便宜,撇清以后不肯承认是什么奇葩逻辑?分明就是心里雪亮嘴上死犟死不承认罢了。
这个人稀奇古怪,看着就有点邪门。
听伊师叔讲,他一大家子上上下下,都是靠巫蛊摸金、排术赶尸为生的,而这些基本上都是旁门左道的邪法,可见绝不是什么好人。
既然不是好人,肯定没少干坏事。光咂摸伊师叔的那几句话的潜台词,又是符咒又是蛊虫,又是盗墓又是赶尸的,哪一样不是缺德事?
居然还面不改色心不跳地狡辩抵赖,不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又是什么?
心里这么想着,他不由得直接就把话给挑明白说了出来:“老爷爷,你要证据还不简单吗?
请问你们所擅长的盗墓赶尸、喂养毒虫这些个,哪样不是现成的证据呢?你们擅长的这些项目,它们早已无声无息地说明了一切。”
“去去去,滚滚滚。”那老者瞪眼呵斥:“你个乳臭未干小屁孩,又懂得了什么?也来啰里啰嗦招人烦。
嘴上无毛、办事不牢,狗屁不通。我老人家向来清高自持、洁身自好,堪称世外高人,怎么会和那些不入流的事儿沾上关系呢?
吃饱了饭没事干,歇着不好么?去整那些玩意儿?”
夜飞雪难以置信地张开嘴巴,感觉一时半会可能合不拢来:“你……你不就是更始龙王吗?怎么他做的事会和你无关呢?”
“说你不懂,你还非得不停闹笑话。”苗人老者气愤填胸,“葛自流和我没什么关系,凭什么他做的事定要和我有关?”
夜飞雪更觉惊奇,满头雾水地追问:“说了半天,原来你不是他,那你到底是谁呀?”
那苗人老者摆出一脸凛然正色,郑重其事地解释:“老夫无名无姓,号称无名氏。小娃娃你想想,既然都无名无姓了,还有可能是葛自流吗?”
夜飞雪茫然不解,张口结舌间,正准备继续追问,却忽见那被叫做“小落”的苗人少年冲着自己莫名其妙地扮了个鬼脸。
他不知苗人少年是何意思,却将要问那老者话声声咽了回去,转而向那少年礼貌性质地点头示好。
少年小落微微一笑,欲言又止。
却听淡绿衫儿的伊语真清越地脆笑声起:“好嘛,够可以的。
兜了老大一个圈子,却终于终于连自己拿来招摇显摆半辈子的金字招牌都不敢承认了!”
苗人老者继续狡辩:“什么叫做不敢承认?话不要说得太难听。和我无名无姓无名氏老人家又有什么关系?”
伊语真眼波流转:“那好,这位无老前辈,请恕刚才我眼拙,将你老人家误认作了葛自流。言语之下,有些干犯,还望你老人家多多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