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侠魔女
其实夜飞雪的名字,早在之前就已经告诉过他了。这时候他又主动问起,要么是确实忘记了,要么就含有正式确认交情的意味。
不论如何,他主动问起,都比前一回夜飞雪自报名姓重要得多。
“恽大叔太过褒奖了,着实愧不敢当。晚辈名叫夜飞雪,已于年前师从任长歌座下,多谢大叔的美言称赞。”
夜飞雪再一次报上名号,之后微微一笑,又接着将应千帆、百里晓镜等几位同门兄弟姐妹轮流代为介绍了一遍。
恽从心起初的意思,并不想和其他人攀谈。
所以见夜飞雪自作主张地帮助引见,他脸上便略略有些不解和不满。但也并未就此浪费唇舌,表示不愿。
令狐己、百里晓镜、解小羽三个都先后过去和那恽从心见过。见他反响平平,也就淡淡地敷衍了一番,都没有多有置词去询问什么。
毕竟他们这时,仅仅才得初次见面,并且相互之间,还闹得不怎么痛快。恽从心这时候又摆出副莫名其妙的阴阳脸,他们也便懒得搭茬,就只那样简简单单地客套了半声,意思一下礼数便罢。
另一边,任小蛮却撅着鲜艳的小嘴瓣儿,鼓起乌嘛溜圆的眼珠子别过了头去,俨然摆出一副大小姐赌气,后果很严重的脸面。
而应千帆对恽从心刚刚戏耍自己的事情,显然尚余怒未息。因此他也全程都黑着脸孔,神态憋屈、表情纠结,显得相当的尴尬别扭。
此刻,他和任小蛮,倒仿佛是站在一列战壕的同盟,轻易都不愿去和恽从心父女和解。
那卖香粉花儿的姑娘于画眉,在亲眼见到夜飞雪这番一出手以后,就立刻将被控制在半空里旋转的师弟给解救了下来。
这种手段,估计无论铁船帮或者九渡溪的好汉,都没人会使,没人能做到吧?顿时之间,对于他的那份敬慕与推崇的小心思,也不禁变得越发地浓郁。
她两只善睐流波的妙目,竟瞬息不移地,只管投注在这名已经颇有身长玉立风采的少年男子的身上和脸上。
虽然并未发出一声,从头到尾悄无一言,可是此时毕竟无声更胜有声。那两道几乎就要凝结成痴的青睐目光,亦已毫不遮掩地表露出她内心此时的微妙想法。
“哈哈,原来你还是任长歌的弟子。真个是后生可畏,本事了不起,手段了不得。只怕再过得三年两载,我恽从心只怕就不再是你的对手啦。哈哈哈哈!”
恽从心打量着眼前这一帮武陵年轻少年,新一辈的小犊子们,蓦然回想起当年,自家兄弟同门几个无忧无虑,快乐恣意的时光。
虽然小小年纪,就开始跟着祖辈纵横于沅芷澧兰、各路碧波之上。
可是每天其实都不用设想太多,只顾一味逞勇称雄,意气用事,争相追风于浪涛之巅,何等畅怀惬意,不禁又发出一串长笑。
原来这恽从心,他的真实身份,便是那位赫赫有名的“更始龙王”,葛自流管辖下的诸苗人、排教势力当中的一股,在其自家兄弟当中,排行老大。
恽从心和葛家关系密切,向来被视为葛家心腹。
当年葛自流在德夯大峡谷外拦截下任长歌、伊语真、沐思宁三个,主动发起挑战,恽从心虽然并未参与出战,但对该事件的来龙去脉仍旧所知甚详。
那次比斗,葛家祖孙三代精锐,几乎可称是倾巢而出。
全部一十八子,围攻武陵剑派三人,原本想依恃自家精湛强悍的外家功夫,以及各种让人目不暇接的旁门左道术法,以众凌寡,迅猛攻打。
不由分说,以期杀武陵剑派个措手不及,使力单势孤的对方瞬间处于劣势,输得没半点脾气。
谁知任长歌等三个,竟然凭借各自自身的能耐,有惊无险地撑住了混乱的局面。
并且,那次交锋,在前面百十来个回合时还好。双方确实堪称势均力敌,彼此可谓互有攻防,都力争上风,相互之间,差别并不怎么明显。
但是再过一百多招,情况就发生了逆转。
在双方又几十个回合以后,武陵剑派三人组,却终于慢慢地掌控了战局的主动。
最后,更是凭借伊语真招式的突然变换,飞剑自半空飞落如星雨,令葛家一门豪杰再也无处藏躲。
她不但手法奇快无比,飞剑环绕往复,角度更刁钻古怪,令人防不胜防,果然和传说中的那个侠道魔女的形象完美符合。
葛家祖孙满门三代,再也无力支撑,宣告全线溃败。从始至终,他们合十八人之全力,却也不过和任长歌、伊语真、沐思宁三人交手缠斗,总共二百三十余合。
事后的细节如何,无需赘言。但从那以后,葛自流对武陵剑派,已可谓是心服口服,逢人就到处宣扬这一场战斗。
极口称赞对手本事了得、手段高强,尤其飞剑术神乎其技,远非自己所能够抵挡得住。
一场大败,他浑不以为耻,反引以为荣。这份爽朗行为与干脆作风,倒也贴合他这背负了一生之久,而始终毫厘不变的光辉恶名。凶狠剽悍,名不虚传。
不过,至于恽从心和“更始龙王”葛自流之间的这重相关身份,夜飞雪、令狐己这些武陵小一辈弟子,自然都还并不知道。
否则的话,夜飞雪肯定就会忍不住要向他去打听有关葛碧落的近况。
毕竟这一年多来,他也无时无刻,不在思念这个曾豪言夸口,要带他流浪,带他闯荡出个响亮名堂的青春少年。
那恽从心在尽情畅笑之后,便不再理会眼前的众少年,径自带着女儿,挑起他那些用来贩卖酒食的家什,大步走下紫霞山,走出了少年们的视线,扬长而去。
武陵众少年六人,在半山腰上看了会宝峰湖上的云雾和船,也慢慢地走下紫霞山。
望着那父女两个逐渐远去,有时出现在眼前,有时又被山或云遮断的背影,任小蛮不知是何心态,忽然发言:“终于就这样走了,这对莫名其妙,臭卖酒的江湖父女。
要不是怕打不过他们,姑娘我真不能就这么便宜地放他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