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盗版书的受害者
扛着对方双腿，将之高高举起，就像爸爸让孩子在头上骑大马，对人类而言，这几乎是一种出于本能的姿势。
然而用这种姿势将人摔落，就变成了另一种本能——杀手本能！
原始人就曾用这个动作对付野兽，后来众多武术流派都有类似的杀招。在柔道上，古流柔术对它的称呼千奇百怪，八十年代后，在讲道馆的牵头下，统一了一个简单的叫法，称为【上举】。
名字简单，效果也简单，从一人多高的距离重重摔下，哪怕不是在坚硬的水泥地面而是在有一定缓冲的榻榻米，其破坏力也是极为惊人的。
轻则重伤，重则死亡。
“咚。”
一声巨响。
旁观的很多人已经不忍心去看。
但时间一秒一秒过去，人们还是睁开了眼。
“哎，这是什么情况？”
只见龙之介双手垂落，站在那里，他面前是跌落昏迷的永野空。
永野空并没有死，也没吐血或者喷鼻血，都算不上重伤，只因他身下垫着个人。
再仔细看，竟然是那位当值的裁判。
“好，总算救到了，这一场没闹出人……命……”
裁判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然后也昏迷了。
“……喂，裁判先生，你确定没闹出人命吗？好像你快挂了吧！”
观众们一阵暴汗，但也搞清了状况。
多亏这位裁判被前几场的血腥暴力搞崩了心态，看到【上举】这么危险的招式，一时顾不得其它，扑过来给永野空垫了一刀，才没闹出大问题。
只是这样一来，裁判都再起不能了，胜负该怎么判？
有观众大声道：“若非裁判当垫背，樱林大学柔道部的选手怕不是已经被摔死了，所以这局应该是英华馆的选手获胜！”
马上就有人反驳：“不对，按照柔道规则，【上举】属于危险的犯规动作，应该判负！”
“这是武馆大赛，不是柔道馆大赛，规则里可没这条。再说早先更接近实战的柔道规则里，【上举】只要成型就是全胜！”
“就是啊，永野选手都昏迷了，英华馆的那位还……诶，他也昏迷啦！站着失去了意识！”
“至少他还站着不是么。”
“都是昏迷，哪有什么更高贵，依我说谁先恢复意识谁就赢。”
这条建议似乎颇受认可，不少人都点头称是。
就连长濑胜也都点了点头，看叶隐之前走到了场边，就向他喊道：“喂，英华馆的，你也同意继续打下去吧？”
叶隐点了点头：“虽然很心疼，但若现在叫停，龙之介也不会甘心吧。”
双方的师父都说话了，在裁判倒地的情况下，旁人也没什么可异议的，一时间全场目光都集中在龙之介和永野空身上，等待他们谁先恢复意识。
一秒，两秒，三秒……
“咳咳，咳！”一阵咳嗽声从地面传来，在八秒钟后，率先清醒的是永野空。
“我是谁，我在哪儿，我……我是永野空，我正在新宿武馆大会战斗！”
刚刚头脑受到震动，产生了短暂的失忆，但永野空很快就找回了集中力，一跃而起。
“我要击败对手啊啊啊！”
他忘记自己昏迷了一段时间，也没察觉龙之介失去了意识，还以为对手跟之前一样，一击得手后就与自己拉开距离，不想打地面缠斗呢。
所以永野空没有从正面扑倒龙之介，而是脚步移动，绕到了龙之介身侧。
观众们纷纷摇头，一方面感慨格斗中受到重创对人体的伤害真大，永野空头脑都糊涂了；另一方面则叹息永野空已不需要做这种假动作，昏迷的龙之介随便一推就倒了。
“那么，获胜的一方是永野选手……咦？”
永野空绕到龙之介侧面，正待攻击，忽然龙之介微微转动身躯，面对着他。
永野空大惊，连忙后撤，再次脚步移动，绕到龙之介背后。
可结果还是一样，他刚要发动攻势，龙之介又回过了身。
“他的反应竟然还这么快！”经历了这段时间的交手，永野空对龙之介实有许多忌惮，一时不敢轻易进招。
长濑胜也看着龙之介，忍不住微微颔首：“昨日以为他是给自己招式乱起名字的天真少年，纵有天赋也不过是个运动员，原来是我看走眼了，他也是个具备【残心】的武道家。”
这话传入永野空耳中，令他心中一震：“残心？师父承认他有残心了？五年来师父都没承认过我有残心啊，他凭什么？”
恰逢周围有观众喊道：“喂，永野选手你怕什么啊，对面早就失去意识了。”
“什么？”永野空这才发现龙之介的状态，心中剧震：“我一直在和昏迷的人斗智斗勇？等等，那他为什么还能察觉我的动作并转身面对我？难道这就是师父说的残心，永远都对敌人保持警惕……”
“我不承认啊啊啊！”焦躁的永野空顾不上其它，猛地踏出一步，挥拳打向龙之介。
龙之介忽然抬起了手，在攻击就要命中前捉住了永野空双臂。
永野空近乎歇斯底里：“什么？你不是昏迷了？”
“我昏迷了，但想起来战斗还没结束，就又回来了。”多亏这十几秒的拖延，令龙之介来得及恢复意识。
“是该给我们这一场画上句号了。”他的眼神重新变得清澄，甚至闪闪发亮：“接下来，我要用第四招秘技来击溃你！”
“第四招秘技？”英华馆的几人面面相觑：“那会是什么？”
风狸一拍大腿：“我知道，大师兄的秘技是按风力等级命名的，刚才是【龙之介狂风】，下一招应该是【龙之介暴风】了。”
稻叶先点头同意，又摇头发问：“关键是这招的本质会是什么呢？柔道的‘大外’系列差不多都用光了吧，难道要换成‘大内’系列？”
香织“啪啪”拍了拍他俩的脑袋：“认真看比赛，马上就有分晓了。”
就见龙之介拽住永野空双臂袖口，向后跳出，章鱼趾抓地极稳，每一步产生的拉力也极大，两三步就使本就有伤的永野空失去了平衡。
永野空还在做最后挣扎：“休想胜我！师父的柔道才不会被你那循规蹈矩的竞技柔道所击败啊啊啊！”
龙之介则迸发全身力量：“不要小看柔道，不要小看中华拳法，不要小看所有武术啊啊啊——【龙之介暴风】！”
然后龙之介就抬起一条腿，蹬在了永野空小腹。
“嘎——”要害被袭，永野空再有多少执念也被抽空了力气。
接着龙之介腿部发力，双手上甩，直接将永野空整个人扔到了半空——
“咚！”
永野空重重摔落，这一下可没有裁判垫背，剧烈的脑震荡马上席卷而来，令他陷入了无边黑暗。
不需裁判宣布，任谁都看得出胜者是谁。
龙之介傲然站立在永野空身边：“你是个了不起的强敌啊！可惜你坚持的东西并不正确，我的【龙之介暴风】其实只是柔道里最普通的【巴投】，却能打出这等威力，或许会让你清醒一些。”
……巴投？
龙之介听到身边兴起的议论声，茫然四顾，看到小田警官一脸便秘的表情：“怎么，我说错话了？”
小田哭笑不得：“巴投怎么可能是这样的啊……”
“诶，不是吗？”
“巴投是后背着地，用腿配合手臂把对手翻摔过去的技术，你刚才可是站着出招的。”
“啊？可书上不是这样教的呀。”
“书？哪本书会这么教巴投！”
龙之介跑回本阵，从背包里掏出那本叶隐送的《好孩子柔道教室》：“就这本。”
“这、这是本盗版书，插图放错方向啦！”
“是、是这样吗？师父……”
叶隐已经捂着脸跑远了。
永野君，让你成为盗版书的受害者，真是对不住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