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黄昏暮霭采蓝花

一望无际的原野，草木苍翠葳蕤，现在是春意盎然的时节，黄昏已把天空晕染明净的秋色。

牧清歌目光一扫，似是见到了什么，忽然说道：“等等。”

“怎么了？”结诩有些疑惑。

牧清歌说道：“我们先下去。”

“有什么事吗？”慕容篁问道。

牧清歌说道：“这儿附近，似乎有草药。”虽已是黄昏，却离夜幕降临还有一段时间，两人都不匆忙，缓缓地坠落在空旷的原野。

他看见前方有一株蓝花，不禁走了过去。蓝花，浪漫的象征，恍若梦幻，倏忽即逝。他俯下身来，采撷了那朵花，把它捧在掌心，温柔地抚摸。蓝花大约有手掌那么大，捧在两手中间，正合适，像放在摇篮的婴儿一样。

慕容篁说道：“这似乎只是一朵普通的蓝花。”

牧清歌说道：“是啊。”

慕容篁说道：“那它应该没什么作用。”

牧清歌说道：“确实没什么用。”

慕容篁问道：“那你还来采摘它做什么？”

牧清歌答道：“只是忽然觉得这花挺漂亮的，想带回去养。”

慕容篁说道：“附近好像确实有不少药草，还有一些野兽出没的痕迹，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气息。”

牧清歌说道：“嗯，先去采摘一些吧。”说着，他把怀中的蓝花小心翼翼地收起，放入了自己的玄囊中，然后向一旁走去，走到地势较低的一处地方。

黄昏在原野跌宕起伏。

他瞧见了几棵莹白的药草，还有一些鲜艳的花儿，轻轻地把它们采摘下来，收起来。慕容篁走了去，俯下身来仔细瞧了瞧，说道：“似乎都是些十阶到十三阶的草药。”

“是啊。你对药草也有研究吗？”

慕容篁回答他：“我偶尔无事，在书上看到过一些鉴别药草的方法，但所知不多。”

“我因为是炼药师，所以可以感觉出药材的品质如何。”牧清歌低头继续采摘，然后又站起身来，走几步到一旁，接着采药。结诩忽然叫了一声，凤鸣高亢，清脆而嘹亮。

寻声看去，慕容篁瞧见是有一只灵兽来了，似是来袭击两人的。一只金色的狼，十阶修为，一过来，就被结诩的羽翼拍飞，立即命丧当场。

慕容篁说道：“这儿似乎没什么厉害的灵兽，不过我们还是早些回去吧，免得闹出动静被风弦军团的人发现了，这里距离他们的营地不算远。”

牧清歌应道：“好。”

他不急不忙地采药，而来此的灵兽，则都被结诩一一解决。结诩把一颗颗灵晶叼在嘴里，问道：“这些灵晶，你也要拿去炼药吗？”

牧清歌也不抬头，挖出一棵埋在泥土里的药材，然后说道：“你自己拿去用吧。”

说罢，结诩把一颗颗灵晶都吞下了肚，然后望向透过薄暮的霞光来消遣时间。

空旷寂静的原野，伴风的呼吸，舒卷一叠叠琥珀色和绿色交织的光影浪潮，跌宕起伏、连绵蔓延。

牧清歌采摘到觉得足够了，于是准备离开，正要转身的时候，却听见了动静。他远远望去，瞧见了约有百人的队伍往这儿走来，且都隐去了自己身形，也不知是为何。

“慕容篁，你过来，到我这边。”

慕容篁问道：“怎么了，清歌？你有什么事情吗？”

牧清歌说道：“先过来。”

“好。”

他应了一声，走到牧清歌身旁后，也顺着牧清歌的视线方向看去，但见前方似乎没什么人影，心中奇怪，不禁问道：“你看什么呢？”

牧清歌抬手，一招长风飞渡打了过去，顿时约有百人现形，且个个都是黑衣打扮，遮掩面容，行踪诡秘。

慕容篁向那些黑衣人问道：“你们是谁？为什么鬼鬼祟祟，还要隐身？”

那上百个黑衣人见自己行踪暴露，为首一人也不解释，只是下令：“杀了他们两个。”

结诩正在一旁休息，先前虽也察觉到有百人队伍靠近，心下却不当回事，现在听他们说要杀了两人，也立即上前阻拦，道：“你们未免高估自己了吧。”

一个黑衣人说道：“这只凤凰是哪儿来的？附近应该没有这种灵兽啊。”

为首那人说道：“看来是通灵道的灵宠。别废话了，咱们快些杀了他们，然后再去偷袭，莫要让人发现了。上！”他大喝一声，先冲了过去。

慕容篁拿出一封卷轴，正要使用，牧清歌左手轻抬至他身前，示意不要轻举妄动，然后又对结诩说道：“你来护住他。”然后飞身上前，一掌将那黑衣人震退倒飞几里，才堪堪落下。那黑衣人不禁双手发麻，心下大受震撼，暗暗道：“凭我十三阶六级的修为，竟敌不过他，看来他是风弦军团中的强者，此次竟未能偷袭反倒遇见他，真是时运不济，需趁人多势众快快杀了他才好。”风弦军团中，修为较强的风属性玄力术士极多，他一见牧清歌施展风系玄力，又加之他在风弦军团地界，便以为他也是风弦军团之人。

“大家快一起上，快点杀了他。”

为首的黑衣人一声大喝，其余人也一拥而上，自己也紧随其后，众人彼此之间配合默契，攻守兼备，且个个修为不俗，实力最低微者，也有十二阶修为，十三阶的术士，共有十人，一波攻势更如惊涛骇浪般，果然厉害。

百人合击之下，牧清歌肆意纵横其间，兔起鹳落，闪转腾挪，一一避开攻势，反手一扫，又把几十个十二阶的黑衣人甩了出去。慕容篁在旁观战，正欲出手，以铭文卷轴将敌人尽数消灭，却又被结诩拦下。

“他应付得了，你不用出手，如果你用了十五阶的铭文卷轴，被人发现了动静，就会被怀疑到天慕军团上。”

听结诩一番解释，慕容篁放下手中卷轴，问道：“他不会有危险吧？”

“不会。”

牧清歌依旧与那百人相斗，方才被击飞的众人又重新凝聚玄力，摆好阵型，施展各种招式，一起打了过来。霎时间，光色形影交织闪烁之间，编就一张罗网，封住四方退路，令人避无可避，旋圆的透明罩把牧清歌围住，而后攻势倾泻而下。牧清歌再施展一招长风飞渡，卸去力道，劈开一条出路，而后侧身闪过山洪暴雨般的攻势，施展遁空身法，绕到阵法后方，一掌击出，便敌军溃散。他双掌推出，又使出一招虚诡式，顿时便有一淡蓝色漩涡浮现，把众人一一吸附到其中。这一门玄术也是从玉石空间的书籍中学来的，是空间系的玄术。漩涡把众人吸入之后，又再吐出，顷刻间，那百人都已深受重创，虽伤不至死，却也无反抗之力了。

为首黑衣人咳出一口血，怒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给一个痛快的吧！”

其余黑衣人也怒道：“我们不怕你，大不了就是一死！”说罢，百名黑衣人都各自从怀中掏出一粒丹药来服下，然后又再站起，身上气势如虹，竟又可再战！

方才败了一场过后，众人都不敢再大意，都豁了性命一般，全用出了不要命的打法，似是要同归于尽一样。牧清歌召出绯华剑，一束红光飞旋，把四十人扫了出去，又有六十人上前硬拼。其中有一个十二阶的黑衣人竟舍命自爆，这一击的威力足可杀死普通十二阶术士，却未能波及牧清歌分毫。

长剑又回手中，牧清歌几剑刺出，迅疾如电，一闪即逝，几人中招后，都倒飞出去，“啊啊”地惨叫，然后又都上前抓住他手中长剑，又自爆而死。他见众人这般不要命的打法，心想：“我与他们虽素不相识，但如果不快些将他们杀死，他们也会以此法准备和我同归于尽，倒不如快些将他们全部杀死。”纵使这些人全部准备与他同归于尽，也伤不了他，但他当下狠心，要夺去众人性命，下手较之前更是迅疾。他身法极快，来到先前为首的黑衣人身前，一剑刺出，穿胸而过，便令其断气。剩下的黑衣人再上，却不是他一合之敌，纷纷血溅原野，他好似似闲庭信步，林苑赏花一般，悠闲惬意地夺走了众人的性命。待这群黑衣人都死了后，他环顾四周，见尸横遍野的场景，心中既不亢奋，也不悲凉，只在落在身上的黄昏里，倒了下去，躺在地上。最近他见到许多消逝的生命，在愁云如乌鸦一样舒展羽翼渴望食腐的战场上，在薄暮下如斜阳泣血的霞光里，他感觉到了一种惆怅，却不是因为死亡，而是一种无处安放的消逝。

慕容篁以为他是受了伤，立即飞奔上前，扑倒他身旁，关切道：“可是受了什么伤？”

“我没受伤，只是单纯地想躺下。”

他仰望天穹，沉默了半晌，才缓缓开口：

“多美呀！”

“什么？”

“黄昏是一座和瀑布一样流逝的花园。”他不知道，自己无意间说出的一句话，一句莫名得连自己也不太能理解的话，将在一个未知的未来，勾起自己的回忆，把思绪落得不知该如何安放。

慕容篁也躺了下来，在四处都是骸骨的原野上，在四方的血泊里，也看向西坠薄暮的黄昏。

“是挺美的，应该每天都能看见吧？”

“不知道。”

“是需要一个温柔的草原供人躺下才能惬意地欣赏吗？”

“应该也不是。”

“有些黑了。”

“嗯。”

“快到晚上了，我们回去吧。”

“好。”望着有些溢出天边的夜色，牧清歌回应道。

两人一起站起身来，慕容篁仔细打量了地上的死者，又再仔细查看了一番，然后说道：“这是夜猎军团的人，看来是想抓住机会偷袭风弦军团来报报仇吧。可惜遇上了你，白白死了。你不该杀他们的，应该把他们放过去，让他们去杀风弦军团的人。唉，你白白帮了风弦军团的忙了。不过是他们先出手的，死了也就死了吧，他们也算我天慕军团的敌人了。”

“走吧，”牧清歌一跃而起，落在结诩的背上，“再不走，要是让风弦军团的人发现，可能又有麻烦。”

“好。”慕容篁应了一声，也稳稳落在结诩的背上，然后两人载着夜色而归，在渐渐淡去的薄暮中，光也更加清幽。牧清歌把蓝花捧在手心，静静欣赏。

飞至高处，云海霞光旖旎，天边幽蓝静谧，景色更是奇异，令人一睹难忘，心旷神怡。

天宛如一叶轻舟，在落日熔金的云海，在霞光辉映的雾幔，载起夜色的千帆幽蓝弧光，远渡汪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