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人性
“妈……妈妈她……”
欧文见艾米丽支支吾吾,不顾疼痛立刻起身,来到了脑检仪的正面,却见慧子已经躺在了地上。
“妈!”
欧文立刻上前,将慧子的头部放在臂弯,见其鼻息尚存,立刻将慧子背了起来,向着街口狂奔。
马路上的车很多,欧文和艾米丽好不容易才截停了一辆出租车,却迟迟不能驶上传送带。
“星途出租车,你快一点好吗?车上有病人!”艾米丽哀求道。
“实在对不起,亲爱的乘客!”汽车内响起了智能语音:“根据星途客运提供的路况信息,因为国会大厦、会议中心、安全管理委员会、改造人协会等多个政府部门门前出现大规模游行示威人群,有大量人员伤亡,前往联邦医科大学附属医院的多条道路目前处于交通瘫痪状态,车辆无法抵达,请您谅解!”
听闻此言,欧文立刻打开了汽车上的全息屏幕,只见各个版面的头版头条大体上都是同一个内容:多位议员、政要公开发难,菲斯特执政府岌岌可危。
欧文用身上的无机物也能想明白,这一定又是佩佩搞的鬼,他不免有些担忧父亲现在的处境,但眼下的当务之急,是要尽快把母亲送往医院。
想到此处,欧文对艾米丽说道:“在车上等我,我马上就回来!”
片刻之后,随着隆隆的噪音越来越近,艾米丽看到欧文骑着一辆破旧的机车停在了汽车旁。
“你从哪里搞的?”艾米丽问道。
“这次还真多亏了摩尔!”欧文一边说着,一边下了车,将母亲抱下汽车背在身后,再度骑在上了机车。
“我先带母亲去医院,你尽快赶过去!”
欧文对艾米丽交待完,随即转动手腕,跨下的机车在怒吼了一声后,伴着浓浓黑烟扬长而去。
机车在传送带上疾驰着,躲过了一些偶尔下车咒骂的汽车司机和乘客,还有几位维持秩序的交通警察,当路过议会中心的时候,欧文见到许多身穿黄色t恤衫的示威者堵住了路口,他们破坏了传送带的驱动电路,又用全息影像发射器堵住了路口,向半空之中投放着佩佩在直播间接受采访的画面,和一些黄衫人煽动示威的录像。
欧文试图通过路障,但却被一群手持棍棒的黄衫人拦了下来。
“菲斯特下台!”
“送菲斯特上法庭!”
“菲斯特去死吧!”
……
他们叫嚷着,根本不听政府职员和警察的劝阻,只是一味地制造混乱,一些激进分子甚至和警察发生了冲突。
欧文试图向他们解释他要送病人就医,但根本没有人理会他,情急之下,他只好将机车后退了几十米,他是真的没有办法了,他想要从黄衫人群中冲过去。
正在这时,从一旁突然跑出来两位看起来十分瘦弱的女学生,她们背着书包,穿着海蓝色的迷你裙,却一同抬着一个“帽子”放在了机车前方。
之所以用“抬”这个词,是因为这个“帽子”完全是金属材料制成的。
帽子是仿造古代“贝雷帽”的造型设计的,但它的不对称性要比贝雷帽更加夸张,一半扁平得像个铲子,另一半却蓬松得和面包一样。帽子的侧面雕刻着猫眼星云的图案,欧文觉得似曾相识,转头观瞧,却发现中心广场上的拉尔森将军塑像,此时已经变成了秃头。
“谢谢你们!”欧文看清楚了,这两位女学生的容貌几乎一模一样,就连肤色也没有丝毫差别,她们还有一个相同之处,就是在裙摆之下大腿外侧的位置上,有一个黑色的“六芒星”纹绣。
“老摩尔,等我回去再好好谢你!”
欧文顾不了那许多,猛然加速,破旧的机车发出雷鸣一般的响声。
黄衫人全都注视着声音的来源,可他们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事情的时候,欧文和他的机车已经碾过拉尔森将军的金属贝雷帽,连人带车飞过了人群。
“吱吱……隆……”
机车落地的一瞬间有些摇晃,合成橡胶材质的轮胎发出一片青烟,欧文双臂发力,牢牢稳住了车身,随着引擎再度全功率运转,机车早已驶离了示威人群。
来到医院门口,欧文急忙背着母亲跑到急诊楼,却见这里早就被在示威中受伤的平民和警察填满了。
欧文奋力拉住一位医生大喊道:“对不起,我的母亲情况危急,请你救救她!”
“改造人还是原生人?改造人请等一等!”医生显然十分忙碌,看都没看慧子一眼。
“是改造人!但是她现在昏迷了,可能大脑受了损伤!”
听了这话,医生这才看向欧文背上的病人,他撩起慧子垂下的黑发,又将慧子的头部转向自己,当他看清病人容貌的时候,瞬间大声惊叫起来。
“你……你是怎么把第一夫人从VIp病房带到这里来的?来人!快来人!保安……”
医生大喊着,让本就人满为患的急诊大厅更加混乱。
医院的保安,还有一些伤势不重的警察纷纷叫嚷着冲向欧文,七手八脚便把他按在了地板上。
“放开我,我是大卫·本·欧文!那是我的母亲,你们……你们快点救救她!”
“哦!你就是菲斯特资料官的儿子啊!我的家人受伤全都是拜你的父亲所赐,这笔账,刚好算在你的头上!”
一位因示威无辜受到到牵连的平民家属咆哮着,疯狂挤过保安和警察,将自己的脚踩在了欧文的背上。
“救我妈妈……救……”
越来越多的受害者家属将满腔愤恨倾泻在欧文的身上,他们拳脚交加,毫不留情,好像欧文才是让他们的亲人受害的罪魁祸首。
在这一刻,欧文彻底对人性绝望了,无论科技多么发达,物质多么富足,无论原生人、改造人还是机器人主宰着这个文明,只要人性不变,这样的文明必将走向灭亡。
欧文眼眶湿润了,他从人缝中瞥见自己的母亲被一群身穿白衣的人抬走,就好像生离死别一般苦痛,他好像累了,眼睑渐渐垂落,恍惚之间,他好像看见了一个人,一个摩尔教授提到过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