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白须树

摩尔曾经对欧文说过这样的一句话：如果按照量子理论来理解这个世界的话，世间一切都是概率，薛定谔的猫是生是死是概率，地球是兴是亡是概率，包括宇宙是否存在也是概率。

在此刻，欧文切实体会了这种感觉，因为那个男人在“c”门，“p”门和电梯之间，最终选择了“p”门，这也使得欧文赢得了这场有33.3333％概率失败的赌博，更可喜的是，这个人并没有把“b”门关闭。

“p”门后的仪器响了起来，发出一阵频率很高的电子音，待到声音彻底消失的时候，欧文才敢从门后探出头，细细观察着“b”门之后的景象。

和欧文的预料完全不同，那里根本不是佩佩的办公室，也不是其他什么人的办公室，那里面摆满了各种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标本瓶，有些瓶子里还用福尔马林浸泡着一些标本，有小型生物，也有机体组织，嫣然一副生物实验室的样子。

“这和薇薇安说的完全不一样啊！她难道在骗我？生物实验室……”

欧文暗自想着，突然灵光一现：“难道这些字母代表的是另一种意思？”

在国际语中，有些词汇较数百年前人类的语音没有太多改变，个别的甚至完全取用它们的原貌，就比如partner合伙人、boss老板、Researcher技术人员，这些词语无论拼写还是意义，数百年来一直没有变化，这种词在国际语中被称为“化石词语”。

所以，欧文理所应当的认为，星途公司员工的首字母是来自于这些词汇，并在对三扇门上的字母进行了惯性解读。

然而，当他看到“b”门后的景象时，立即又想到了一个“化石词语”，那就是biology生物学。

“如果这个推论才是正确的，那另外两扇门上的字母p和字母R又指代什么呢？难道是……physics物理学和Reckoner计算机？这……难道就是星途公司的实验室层？”

欧文大喜过望，迈步走进了这间生物实验室，进门前，消毒装置自动运转了起来，发出刺耳的风鸣声，这让欧文紧张非常，好在没有惊动什么人前来查看。

欧文向前走着，才发现这个存放标本的房间远比自己想象的要大。

近千平方米大大小小都是码放标本瓶的货架，每个货架都有一个由字母和数字组成的编号，货架上的标本瓶也是如此，房间南北两侧的门上也有号码，这样做的目的当然是方便管理和调用，但让欧文想不通的是，一个主营机械设备的公司，为什么要建设这样规模的生物标本库。

可欧文还是把这里想简单了，当他走出这编号为0116的库房时，才发现这里不过是星途生物研究室的冰山一角。

类似一楼大厅的结构，这里同样拥有一个宽阔的大厅，大厅向上也是天井，四周有着一层一层圆形的廊台，每一层至少有十几个类似这间标本库的房间。

大厅中央，是一棵来自37号家园的活体白须树，足有三、四十米高。这种树有着魔幻的红色叶子和纯白色的气生根，就像是长着白色胡须的圣诞老人一样。

更加神奇的是，白须树可以将自己的主根拔出地表，靠那些比较长的气生根支撑身体，从而实现整个树体的移动，虽然这种移动非常缓慢，甚至人类的肉眼很难察觉，但日积月累仍旧是一段不短的距离。

这棵树的种植者显然并不想让它在楼层中乱跑，他们将白须树比较长的气生根都砍断了，让其无法接触地面，从而限制了白须树的移动。

欧文在天空动物园见过这种树，但看着眼前的这一棵，就像看到笼子里的小鸟，鱼缸中的小鱼一样，莫名地有些伤感。

那些被斩断的气生根的切面上，生出了许多又细又长白色“毛发”，它们其实也是气生根，只是因为生长的时间很短，看起来还是一副若不经风的样子。

欧文凑近它们，一呼一吸产生的气流便让这些毛细气生根摆动了起来，无风之后，它们又会齐刷刷地对准下方的土壤，像指南针一般地精准。

“越是弱小，就越是不自量力地向着那个遥不可及的目标前行，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

欧文的话像是说给自己听的，他苦笑一声，俯身抓起一把泥土送到那些毛细气生根的近前，像是投喂食物一样，让它们第一次品尝到了泥土的芬芳。

正在此时，一阵金属滚轮滑动的声音从欧文身后传来，他急忙闪身，躲到了白须树的气生根从中，透过缝隙看外看去，只见两条机械手臂正端着一个标本瓶向大厅方向疾驰而来。

“这是智能管家系统！”欧文心中暗道。

他知道智能管家只会遵从授权人的命令，而下令让它取物品的，一定是实验层中的专职研究员，或者是拥有更高权限的人。

想到这里，欧文急忙绕过白须树，跟随着智能管家的机械臂悄悄前行，在抵达大厅另一侧的时候，他亲眼看到智能管家把标本瓶放到了一个窗口很小的货用电梯之中。

欧文看不到电梯井的走向，更不可钻进那个很小的折叠门，这个标本瓶将会被送往何处已经无从知晓了。

欧文有些失望，但他至少看到了标本瓶的编号，R0159-F6937-b013。

欧文在心中默念了几遍编号，好让自己的对这种毫无逻辑性的编码印象更深刻一些，尽管他不知道记下这串号码会有什么用，但这也是情报的一种，聊胜于无。

随后的时间，在大厅上方更高层的地方，又有许多机械臂将大大小小的标本瓶、培养槽送进了货运电梯。按照时间来看，现在已经是正常人准备入眠的时间了，而这里却好像刚刚热闹起来。

正在欧文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那个之前听到的男人的哀嚎声再次响了起来，由于少了两道门的阻挡，这声音更加的清晰。

欧文想辨别声音的来源，但这个竖着向上的天井和每一层相通，根本无从得知其来处，正在此时，0116库房的门再次打开，门前出现了一个身穿白色隔离服的男人。

这个男人没有戴帽子，一头干枯发黄的头发凌乱地摆动着，发际之下，一对充满怒火的眼睛让人不寒而栗。

欧文看清楚了，这个人就是出现在医院VIp病房外的疯子，是父亲让他和莱纳寻找的目标之一，摩尔教授也提到过他，说他是个危险的人，他的名字叫做：菲尔·克拉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