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抉择

“佛教？”

欧文对这个词所代表的含义并不清楚，但菲斯特也无法给他一个明确的解释，对于信仰不同的人来说，想要相互理解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就像你很难向一个先天目盲的人解释红移和蓝移的区别一样。

随后，菲斯特复述了里奥·斐迪南对他讲过的一个故事。

佛教中有一位名叫释迦摩尼的贤者，有一天，一位名叫阿格力玛的杀人犯在野外遇到了他，并想要将其杀死。

释迦摩尼没有反抗，他对阿格力玛说：“我有一个心愿，如果你能够满足我的话，我就欣然赴死。你看，那里有一棵树，你能把它的树枝折下来吗？”

阿格力玛非常强壮，随手就折断了树枝，他对释迦摩尼笑道：“你的心愿我已经满足了，现在你可以死了吗？”

释迦摩尼摇了摇头说道：“我的心愿还没说完，现在，请你将折断的树枝再放回它原来生长的地方。”

阿格力玛闻言大怒道：“树枝已经断了，怎么可能让它复原呢？”

释迦摩尼说：“破坏与伤害是非常弱小的能力，就连小孩子都可以轻易学会，真正强大的力量是创生。”

欧文听到这里，不自觉插嘴道：“创生?创生元年的创生吗？”

菲斯特摇摇头说：“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巧合，但斐迪南说的故事的确是这个样子的，阿格力玛被释迦摩尼的话所度化，对，是度化，斐迪南是这样说的，后来成为了一个很高尚的人。”

欧文感觉自己的脑子要炸开了：“我想不明白，这个故事和蛛人没有杀死斐迪南有什么联系。”

“事实上我也想不明白！”菲斯特苦笑道：“也许蛛人第一次用微波大炮轰击地球是为了自救，这是生物体最原始的本能，但是这种行为被拉尔森将军和星战部队制止了。而27年后，他们重建了微波大炮，并模仿拉尔森将军向地球发出预警，而后再次轰击地球，斐迪南认为，他们的动机很可能是因为创生。”

“这种想法倒是和创元后的政治家们不谋而合！”

欧文说出这话的时候明显带着戏谑和嘲讽的口吻，他从内心里并不认可斐迪南的判断。

“那你和那些复活的军人在做什么？眼看着蛛人毁灭地球吗？”欧文质问道。

“实际上，是这样的！”

“什么？你们都疯了吗？”

“不，疯了的只有里奥·斐迪南，他对我们这些军人隐瞒了蛛人的计划，导致我们眼睁睁错过了再次阻止地球文明灭亡的机会，我们杀了他，同时也发动了对残存蛛人的灭绝行动。那是一场真正的大屠杀，和预想的不同，蛛人没有进行任何抵抗，除了极少数蛛人被当做动物囚禁起来，其余的，无一幸免。”

“我明白了！”

欧文说着，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他突然的举动让艾米丽、两位慧子都吃了一惊，菲斯特更是用前所未有的异样眼光审视着自己的儿子。

“是你改写了真实的历史！”

菲斯特也站了起来，他说话很大声，仿佛宣泄一般：“你说得没错，我是个懦夫，我想再次见到我的妻子，像个英雄一样回到她的身边，除了那些已经被我洗脑的克隆人之外，我是唯一一个见证了全部历史的活人，我说的话，就是历史！”

在这一刻，欧文对父亲的认知完全被颠覆了，那个和母亲恩爱几百年的男人不见了，同时消失的还有那流传已久的爱情故事；那个英勇就义的英雄不见了，和他一起葬身的还有远征军人的荣誉；那个严厉却慈爱的父亲不见了，因为谁也证明不了谁是谁的父亲，谁是谁的孩子。

“你的决定是正确的，你需要赎罪，我和艾米丽需要离开！”

欧文说着狠话，留着泪水，他知道此时此刻，在座的每一个人都不比他轻松，但他还是放任自己的情绪流露出来，或许，这是他在家人面前才独有的特权。

“艾米丽，你有什么想法？”菲斯特轻声问着自己的女儿。

“我……我不知道……我现在脑子很乱……”

艾米丽拉着小小惠子的手，却又在意起小惠子的感受，她还在偷瞄欧文的反应，显得手足无措。

“那……你们呢？”

两位慧子见菲斯特依次看向自己，没有立刻回应，她们相互之间互相打量了一番，似乎是在征求对方的意见，少时，两个人几乎同时开了口，但说出的话却截然不同。

小小慧子：“我要留下！”

小慧子：“我要离开！”

欧文完全没有想到，两位母亲会做出不一样的抉择，或许在内心深处，他依旧认为母亲只是升级版的机器人，依靠同一套算法做出的判断也应该是完全一样的。

小小惠子继续说道：“菲斯特是我的丈夫，就算他不是英雄，不是资料官，或者成为阶下徒，这一点也不会改变，我会一直等着他。”

听了这句话，菲斯特似乎有些动容，两手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小慧子抓住菲斯特的手说：“感谢你对我的爱，但是，这样的爱并不真实，我想要去寻找答案，能让慧子解开心结的答案，我想，这个答案就在地球上，你……能理解我吗？”

菲斯特点了点头，眼泪滑落于胸前，正在此时，电话铃声响起，来电的正是总参谋长库尔勒。

菲斯特按下餐桌上的全息屏，让每个人都能听到库尔勒的声音：“喂，资料官先生！”

“总参谋长，你的办事效率真是高啊！”菲斯特尽量收起悲伤的情绪，多年从政的经历，让他不得不学会了喜怒不形于色。

“我是军人，兵贵神速嘛！”库尔勒不合时宜地开着玩笑，他继续说道：“欧文和艾米丽的事情我已经和外交部、科技部下属的科学协会打好招呼了，可供选择的目的地有这几个，坐落于太阳系土卫六的三号家园、我们巴纳德星系中的5号家园，天狼星系小行星带的8号家园、鲸鱼座鲁坦星系b的9号家园以及江波座天苑四c的16号家园，我的建议是16号家园，那里的环境……”

没等库尔勒说完话，欧文便做出了自己的决定：

“我要去9号家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