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冰原

凛冽的寒风穿透于雪山峡谷之间，幽冷的月光映照在冰原大地之上。

在这寒冷寂静的夜里，一声“呀呼！”的高声欢叫回荡于山谷之中，似乎点燃了不同于这清冷氛围的温暖。

呲啦呲啦，一个穿着厚重的年轻男孩双手拖拽着一只鹿缓缓行走。

“今天这次狩的猎可以供一个月了，要是省点儿吃可以坚持三个月，太好了。”男孩想着，同时停下来搓搓手喃喃自语：“只可惜没带拖车，这一趟要拖很久了…”

男孩拖了不久，便听到远处隐隐有狼嚎的声音。

不妙！这次出来只带了一柄弓、几只箭，而拖车和包裹猎物的布都没有。

离家还有一座山的距离，以这样的速度，迟早会被狼赶上！男孩心里的得意随即被不安占据。

男孩回头看了一眼布满血迹的鹿，刺鼻的血腥味弥漫，似乎下一刻狼就会跟随血腥气息找上来。

得加快脚步了！男孩心里想，步子迈得越来越急。

不一会儿狼嚎声此起彼伏，听起来并不是单独行动的狼，而是一群！

小男孩吃力地连拖带跑，即使他手心有些无力，也死死拽着猎物，如同落水者死死攥着从岸边伸下来的竹竿。这可是他三个月的口粮！

在这寒冷的夜里，男孩的额头背部渐渐发麻，随后布满了汗珠，嘴里吐出的雾气冗长而厚重，接着随风飘散。

可狼嚎声却连绵不断，由小转大，由飘渺转为清晰，嚎得人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男孩祈祷着狼群不会在这段路程发现自己，这时他已走了一半路程。

“噗呲噗呲…”狼群踩着雪狂奔的声音由远及近，小男孩吓了一跳，借助幽幽月光，他模糊地在近处辨认出四条狼的身影。

小男孩从背后的箭袋里拔出一柄箭，准备护住这次的战利品，他大声咆哮：“嘿！快走开！”

四匹狼并没有吓倒，缓步逼近，其中一只狼直接猛扑了上来，随后两只也一并扑上来。

另一只狼则绕到后面防备男孩逃跑，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男孩拼命和三匹狼缠斗，来回翻滚，那只死鹿被咬了不少血肉，男孩受了伤，那柄箭也折断了。

男孩当机立断，用箭头用力划开鹿头，撕扯下来，扔向远处，接着拿着剩余鹿尸奔行别处。

那四条狼一溜就去追逐鹿头，各自争抢难得的美味。

他早知道以这样的负担必然会被狼追上，所以绕行别路，来到他熟悉的一处深坑。

深坑此时被冰雪覆盖，若是不熟悉地形的一般人肯定也会以为前路平坦。

但小男孩知道，一旦踩上虚空的积雪，整个人都会陷下去，非常危险。

等到狼群争食完鹿头，又循着血味追赶上来，男孩此时已绕到深坑对面，四匹狼同时奔向男孩。

还没及近，脚下积雪便崩散开来，四匹狼在空气中翻滚扑腾、来回乱抓，等到反应过来，已是跌落坑底，望向一脸坏笑的男孩，嗷嗷乱叫。

这群狼还挺笨的嘛，我以为只有一只中计，其它的就能反应过来呢！谁想被食物熏疯了，齐齐迫不及待地就往坑里跳啊，哈哈。男孩从紧迫转为庆幸

男孩经此一斗，鹿肉少了一半，虽然省点只能吃一个半月，但负担大大减轻，快步回到家里。

寒冷黑夜里，远处小木屋的烛光微亮，像风暴里的灯塔，指引回家的路，男孩走进木屋，推开房门，寒冷空气立刻灌入室内，小男孩大喊：“妈，我回来了，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

说着将鹿尸搬进了木屋，立马关上了门。

房间内布置单调，正对门的是一个对开门木柜，上层放棉被衣服等物，下层有几个隔间，夹杂着粗制的锅碗瓢盆和洗漱用品。地面是凹凸不平的泥土，柜子角落放着水桶。

房间中间放置了一个铁盆，铁盆里烧着树干，铁盆旁是个掉漆掉皮的长木桌，木桌上有根燃着微弱火光的蜡烛，木桌靠墙那头坐了一位满脸沧桑的劳动妇女，望着床上的男人。

男孩的妈妈闻声望向男孩，没有一丝微笑，眼里尽是悲伤惆怅道：“埃德加，你爸爸的病情又加重了。”

男孩心里咯噔一下，望向床头，只见被窝里一个头发短小苍白、皱纹布满脸庞、呼吸粗短沉重的老者在沉睡。

埃德加.布朗的父亲特伦斯.布朗已年过六十，母亲艾尔盖比.布朗已过五十，之前埃德加有个大哥，但老父母中年丧子，后母亲又怀了一胎，正是埃德加，所以埃德加现在十一岁，和父母年龄差很大。

“之前矮子巫人卖的药膏没用了吗？”埃德加放下鹿尸，来到床边急切问道。

“他现在吃不下东西。”母亲凝视着地板，征征出神。

埃德加望望鹿尸又望向母亲道：“我明天去镇上把这只鹿卖了，买些米，熬点粥，再从矮子巫人那取点药。”

母亲缓过神来，叮嘱了一句：“你要当心歹人。”

“好。”埃德加答应道，洗漱了，随后进了另一个布满稻草的黑暗房间，准备睡觉。

…………

第二天早上，埃德加用雪水清洗了鹿尸的血迹和污痕，又用火烤干，包上了两层布，用麻绳包裹着，放上拖车，又背上弓箭上路出发去镇上。

有了拖车，虽然镇上的距离比较远，但埃德加也走得较为轻松，甚至吹起了口哨缓和昨日的悲伤，途中他看到了一个和他打扮一模一样的男人，背上同样用布背了件武器，也用着拖车拖着包裹，那男子长相颇为冷峻，可眼神里却有种怪诞滑稽的感觉，他有着浓密凌乱的络腮胡，褐色头发扎成了马尾，并不属于这地方常见的面相，埃德加并没有在意，因为这片冰原大地上的猎人并不少。

埃德加看见了远处的房屋慢慢密集，明白到了镇上，陆陆续续的人进出着镇上，房屋边有小孩嬉闹，街边陆续有叫卖声。

“牛奶，早上刚挤的牛奶，新鲜好喝。”

“配钥匙，专业开锁。”

“鳕鱼，欧婆湾的新鲜鳕鱼，五个铜币一条。”

流动的摊贩遍布集市，杂物也不少，虽然北极冰原早上的风像刀子一样，但还是有不少人在集市里。

一个脸蛋较圆，梳着麻花辫，穿着简朴花裙的女孩从朋友们的交谈里望向了推着拖车的埃德加，忙跑过来询问道：“埃德加，你又来给你父亲配药吗？”

埃德加看向女孩，这是他以前的同学贝蒂，自从父亲生病，家里重担落下，埃德加不得不辍学回家挑起重担。

埃德加指了指包裹道：“对的，贝蒂，但我还得先去集市把这只鹿卖掉。”

“这是只鹿？你狩猎的？”贝蒂清楚埃德加的家境，疑惑问道。

埃德加“嗯”了一声，边推着拖车走向集市。

他找到肉店，打开包裹，将鹿尸露了出来，肉贩叼着烟斗眯着眼睛瞟向鹿尸，边将手头的肉挂在铁钩上边吸了口烟，看向埃德加，见只是个小孩，摇了摇头道：“这鹿不行啊，好肉少了大半，而且都是撕烂的，品相也不好看，值不了多少钱啊。”

埃德加说：“能卖多少？”

肉贩子望向半空将烟斗取出，吐了口气道：“今天算我倒霉，二十五个铜币我收了吧。”

“什么？这么少？”埃德加被肉贩的无耻惊到了。

一般一只成年雄鹿的价格在两个银币到三个银币之间，也就是两百个铜币到三百个铜币之间，虽然鹿尸少了一半左右的肉，但也会在一百个铜币到一百五十个铜币之间，实际上鹿尸还有很多有价值的地方，并不至于落到二十五个铜币这么少。

肉贩眯起眼睛看了看埃德加说：“这肉明显被你吃过了，你就把这残羹剩饭卖给我，小孩，你家人叫你来卖的吧，二十五个铜币很合理。”

“这……”埃德加的肉确实被啃咬过，可他的啃相也不至于这么难看。

我至少会拿刀割。埃德加腹诽了一句随后说道：“我去别处卖。”

“哈哈，你要是能卖到更好的价格，我打赌我的手今天就会被这铁钩钩烂。”肉贩指了指挂肉的铁钩。

其实肉贩知道，这镇上只有两家肉店，另外一家比他出价更为吝啬，更不讨好。

埃德加来到另一家肉店，结果得到了十五个铜币的价格，心里颇不好受。埃德加只好远离了两家肉店开起了地摊。来往的行人有的只是瞟一眼便走过，有的看了看那鹿肉摇头离开。

这时一个埃德加眼熟的人路过，看了看埃德加的鹿尸，这人面相冷峻，满脸胡须，眼神怪诞滑稽，扎着褐色马尾辫。

正是埃德加今天早上前往镇上途中遇到的男子，他不知什么时候卖掉了猎物，拖车也不见了。

这鹿肉咬痕稀烂，不像是人的作为，且咬口大小不一，齿痕也不一样，应该是三四匹狼咬死的，可如果这样，那三四匹狼怎么会放弃鹿肉给这个男孩捡漏，难道是男孩从狼群里抢过来的？不对，那里的致命伤痕是箭伤，这么说，那是男孩和他的同伙狩猎的鹿，结果遭了狼群突袭？男孩手上也有伤痕，这应该是打斗的痕迹……男子蹲在那里陷入了沉思。

“先生，您要买这鹿肉吗？”埃德加问道。

男子回过神来，笑笑道：“不了，这鹿尸是你狩猎的吗？”

见不是来买鹿，埃德加心里哀叹一声，说道：“是的，我一个人昨天刚狩猎的。”

一个人？这小男孩竟然能单挑群狼，男子在心里暗叹一声又说道：“厉害，我这有把祖传的宝贝兵器，五个银币，你有兴趣吗？”

埃德加摇头表示否定。

“你应该需要武器，狩猎需要近战武器，用来防狼，一刀一个。”男子没有放弃道，他刻意点出了防狼这一点。

“我现在并没有钱，而且我也需要钱。”埃德加用下巴指了指鹿尸道：“不然我也不会来卖鹿肉。”

“那我给你一个机会，做我的学生，学习刀法，而且供应伙食和住处，怎样？”男子嬉笑起来。

埃德加对面前的奇怪男子异常无语，想赶紧打发走他：“不用，谢谢。”

埃德加虽然向往男子很快卖掉了猎物和他开出的生活，但想到家里还有老父老母，还是拒绝了好意。

“你会同意的，如果你有意向，记得到冰三角街的长松果酒吧找伊顿。”男子摇了摇手远去。

“他怎么那么确定我能有意向？”埃德加小声嘀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