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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运香

殷罗浅笑,方才那悲哀的神色荡然无存,“来上京之前,姑姑曾经告诉我,若是您召我入宫要我帮忙,让我千万与您谈好条件。所以,您的条件是什么呢?”

崇文帝闻言一怔,“你唤她姑姑?”崇文帝自然知道,殷罗口中的“姑姑”便是他自小最亲近的二姐姐,原大梁二公主明梵岚。

殷罗颔首,“她说,叫师父显得土气。”

梅承庭与崇文帝对视一眼,心下了然这就是她的做事风格。

“殷丫头,你想要什么?”崇文帝问道。

殷罗转了转眼球,仿佛在思考,紧接着回道:“我想要的,陛下应该不会给。”她笑着看着崇文帝,“姑姑说,您很喜欢制衡,我想要的,或许会打破您的制衡。”

崇文帝脸上笑意淡了几分,“不如说给朕先听听?”

殷罗却摇头,“既然深知不可能从陛下这里得到,便无需再费口舌。”

崇文帝心思转了几圈,自然知道她在说什么,他也明白再说下去对他也没什么好处,于是乎转了话题,“朕可以让殷府做大梁第一皇商,赐你和那个小家伙见朕不跪。”

“我今日也没跪。”殷罗面上笑盈盈,没有任何攻击的意思,说出的话却如尖刺,“皇上欠了殷家一条命,欠了玉氏一段义,我们纵然不跪,皇上想必也不会生气吧?至于什么大梁第一皇商,他或许喜欢,但对我却是虚名,我不会一直在上京待下去,现下只是暂住而已。”

崇文帝被她的话整的皱起了眉头,但却没办法反驳,红衣少女句句戳在他心窝上,却正好控制了度让他无法发怒,崇文帝在位二十载,头次体会到这感受。

就跟鱼刺塞进棉花里,扎伤人还有棉花来止血。

他咽了口吐沫,酝酿着问:“那你想要什么?”

“不如皇上先说,要我帮什么忙?”殷罗笑了笑,眼里攒满算计,“我要好好想想。”

崇文帝点头,倒也应了她,“朕需要你帮忙去林城押一趟药镖,这难不倒你吧?”崇文帝眼睛微眯,“长林盟的三掌事。”

见他点出自己在江湖上的身份,殷罗笑意加深,“不愧是皇上,”可她脑海里下一秒就想起了早前池夜跟她说的话,池夜怎么会知道崇文帝要找她押镖?她心里纳闷得很,面上却能做到不动声色,她继续问道:“运到林城何处?那批药现今又在何处?”

一旁不出声的梅承庭接了话:“运到林城城内御香府,那批药此时存放在听闲楼药库。”

殷罗脑海里又浮现出池夜的脸,她心下越发纳闷,便垂头不语。

崇文帝只当她在思考,梅承庭也这般以为,可不过须臾,殷罗便抬了眼,她神色认真,语调也比之前缓慢,“皇上之所以找我,想必是往常前去林城押镖的镖局出了事,您又不好动用皇家镖局,毕竟数十年前,明氏皇族曾与林城达成协议,皇族势力不入林城,也不插手林城的事……”

崇文帝闻言颔首,“是,可林城自古是大梁制香大城,皇宫用的香料都得他们调制炼成,故此朕会找江湖上值得信赖的镖局接手此事,毕竟规矩不可破。”

殷罗缓缓笑了,“可您应该知道,大梁第四高手,如今坐镇林城。”

崇文帝掀了掀眼皮,“继续说下去。”

“她恐怕不会放我进城,毕竟现在整个大梁都在传,上京殷府,是安泰司的势力。”殷罗抬眼看向梅承庭,梅承庭咽了口唾沫,他确实让手下去传播这个消息,可他有什么错?他只是想要以他的方法微微保护一下两个小家伙。

崇文帝也觉得有些欠妥,于是道:“听闻你也认识听闲楼的聂家少主?”

殷罗点了点头,“您想让他主镖?”

梅承庭立马赞同,“这主意不错,聂家百年经商,与林城也有些商运往来,由聂家人主镖便更容易说过去了。”

崇文帝问向殷罗,“可行吧?”

殷罗颔首,“皇上要记得,欠我一个条件。”

崇文帝笑了笑,“朕记下了,若你想好,尽管来找朕讨要就是了。”

梅承庭也好心地补充了一句,“两日后出发哦小家伙,快些回去准备准备吧?”

殷罗抬眼看了他一眼,又转眸看向交背长龙椅上坐着的崇文帝,淡声道:“告辞。”转身走到宿龙殿外,脚尖点地,运了轻功跃上对面的宫檐,混入夜幕中离去。

崇文帝笑了两声,指了指她离去的方向,“这孩子,还真是半点不避讳。”

梅承庭向龙椅那边慢步走,嗓音也带了笑意,“依我看呐,她跟玉家那小子,活得都挺恣意,旁人家像他们有这身份的,都恨不得瞒到死,能求一个平安度日,或是韬光养晦,待时机成熟再做大事,他们却不同。”梅承庭在崇文帝眼神示意下坐在他对面,伸出了左手食指,又伸出右手食指点在上面,“先是八驾琼玉马车风光无限直奔上京,”紧接着伸出了左手中指,如在数数,“又是听闲楼拍卖、留思楼帮那徐家姑娘,这其中任意一件放在别人身上,都能有一辈子谈资,可在这两人做来,随和的如同用膳。”

梅承庭说完还摊开掌心,神色有些无奈,眼里却是羡慕。

崇文帝又笑了两声,“或许这就是,二皇姐口中的坦荡潇洒?”

梅承庭也笑,“思之所至,行之所止。他们身上少年气,重啊。我也纳闷,殷家姑娘,是怎么将算计和侠气中和的这么好的。”

“你说,麒麟木丢失不久,他们就来了上京,这又是为何呢?”

梅承庭想了想,答:“许是阿岚让她助我排查?”

崇文帝皱了皱眉,却没觉得有什么不妥,“麒麟木丢失一事,会与他们有关吗?”

梅承庭坚决摇头,“一个故人之女,又被阿岚养大,不可能与我们作对,而那玉氏后人,身负守护大梁之责,怎么可能动摇国之根本?他们可能也在寻找麒麟木,却不可能从皇宫中将其盗取!”

崇文帝也赞同这个说法,可没过多久,他眸子便有些暗下去了。

“她方才看朕的眼神,是悲哀、失望、和恨?”

“我只觉得不像恨,像埋怨。”梅承庭目光拉远,“恨不是那个样子,恨的话,以她这直白的性子,绝不会帮你做事。”

崇文帝眼中难得有些悲伤,他长长叹了一口气,“其实她说的对,朕亏欠了殷家,也亏欠了她本该拥有的十几年好时光。”

梅承庭心里也不是滋味,他深知不能再讨论这些旧事,就扯开了话题,“不提这些了,陛下,您想让臣怎么处理留思楼陈冬凛中毒身死一事?”

崇文帝看过来,用了应付朝臣的措辞:“梅爱卿从来最知朕心,今日怎么多此一问了?”

“事关两位皇子。”梅承庭有些纠结。

崇文帝笑了,笑得有些狡猾,只道:“皇子的错,是徐三津要查的事。”

梅承庭顿悟,“边关那位……还要继续查下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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