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赵天的秘密

张饶克跟王胖子畅聊了半宿，直到深夜才回到家中。两人从组织内部的争权夺利，聊到现实世界的种种问题，又聊回成为黑暗使徒后的感受，大有相见恨晚的意思，越聊越投机。

胖子提供的信息对于张饶克来说至关重要，尽管这些信息还不足以解开所有谜团，可也让他踏实了不少。可以说东川之行到目前为止，除了还弄不清韩誓甫意欲何为，其他一切都还算顺利。所以张饶克回到家中后，美美地睡了一觉。

第二天张饶克打电话给赵天，想约她一同去报社，向主编汇报初步调查结果，可电话却始终没有打通。难道赵天临时被安排了别的采访？还是被昨天的车祸吓坏了？张饶克想着便动身去了赵天家，想看看赵天的情况。

现在张饶克对赵天的住处已经轻车熟路，甚至感觉这里比自己家还亲切。毕竟跟赵天搭档后，他有事没事三天两头就往这里跑，反而是自己的出租屋，除了睡觉基本不回去了。而在此之前，张饶克可是典型的宅男，除了跑新闻外，所有时间都窝在自己的出租屋内。

上楼时一个留着杀马特发型的男人与他擦肩而过，看起来这男人年纪不大，比张饶克还年轻几岁。张饶克来赵天家这么多次，从未碰到过这个人，再加上对方奇特的发型很扎眼，因此不免多看了两眼。

来到赵天家门口，张饶克刚一敲门，大门居然就开了。原来房门并没有锁上，只是虚掩着。“赵天？”张饶克试探地喊了一声。

“谁？是谁？”赵天的声音从卧室传来，这声音明显有些颤抖，是人受惊后的表现。

张饶克也没多想，直接推开了赵天卧室的门。只见赵天蜷缩在床的角落里，整个人目光有些呆滞，甚至都没看张饶克一眼。

“赵天，你怎么了？”此时张饶克才感到事情有些不对劲，这么长时间以来，他从未见过赵天这样过。平日里的赵天，要么是天不怕地不怕，主导一切的“霸天”状态。要么偶然跟张饶克独处时，显露出一丝可爱的样子。

“没，没什么。”赵天双手抱着膝盖，慌慌张张地摇着头说。

张饶克不明所以，向前走了两步。可赵天却向触电般弹了起来，“你别过来！别过来！”

不是吧？这反应，这剧情，难道赵天她？张饶克想到这里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难道你？是谁？是刚才下楼那个杀马特么？我去把他抓住，报警！”

说着张饶克转身就要出门，没想到身后的赵天却喊住了他。“你别去！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到底怎么了？你快告诉我啊！”张饶克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居然突然很愤怒，也感到很无助。他受不了赵天这副样子，更担心她出了什么意外。

“其实，也没发生什么。”赵天吞吞吐吐，完全没了平日里的干练。

“你要是不愿意说就算了，那现在需要我留下陪陪你么？”听张饶克这么说，赵天默默点了点头。张饶克拉过卧室里唯一的椅子坐了下来，两人就这样相视无言过了半个多小时。这半小时对于张饶克来说，每分每秒都是煎熬。他嘴上说算了，可心里无比急切地想要知道，赵天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原本我不想跟任何人说。”沉默中的赵天忽然张了嘴，听着她的语气，张饶克感到赵天稍稍恢复了一些。“也不是，咱们俩有几次聊到过这话头，我想过以后要不要跟你说。可没想过会这么快。”

跟我聊到过？张饶克想着，那会是什么？这两人最近一直在一起，说过的话实在太多，张饶克一时也没有头绪。

“我不是说过，自己并不是第一次跟异性同住一屋？”赵天继续说着。

难道那小子是她前男友？年龄上看起来不太像啊？如果是姐弟恋，那他俩在一起的时候，那小子也太小了吧？不知为何，赵天说到这里，张饶克满脑子想到的都是前男友之类的事情。

床上的赵天瞥了张饶克一眼，见他那无所适从的样子，立刻知道这小子想歪了。“都说了，我没跟前男友开过房。所以他不是我前男友。”赵天这么说着，张饶克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接下来赵天讲述了自己的身世，没想到这女子背后，居然还有这么多秘密。原来赵天是个孤儿，准确说是弃婴。不管什么年代，女婴被扔掉都不罕见。不幸中的万幸，赵天被钢城一家知名的福利院收养了，没有冻死街头，跟着院长姓了赵。

“院长说，刚见到我的时候，我从不看人，一直睁眼看着天空。所以她就给我取了‘赵天’这个名字。刚才你见到的那个人，是我的弟弟。”

“啊？你弟弟也被遗弃了？”

“不是亲弟弟，是福利院里的弟弟。大概在我四五岁的时候，院长收留了刚出生的他。说来也巧，虽然我俩不同岁，可收留我俩的日期是同一天。所以院长给他取名‘赵地’，从小就让我俩姐弟相称。”

福利院里被遗弃的男婴并不多见，偶有男婴出现，基本都是因为天生体弱患有重疾，普通人家难以治愈。赵地也不例外，他天生就有心脏病，所以才成了弃婴。可院长见他长得可爱，又是个男孩，花了很大力气帮他看病，这才保住了小命。现在只要不受什么太大的打击和劳累，基本也不会犯病，安安稳稳度过一生问题不大。

“你知道么，人不管在什么环境中，都不能被溺爱。就算福利院不是普通家庭，可道理也是一样的。赵地因为是男孩，又有先天心脏病，在福利院几十个孩子中最得宠，这害了他。”说起赵地，赵天的眼神很复杂。有怜爱，可也有痛恨。

赵天从小聪慧，为人有稳重，有了这个弟弟后，对他也是百般关照。赵地却相反，仗着院长偏心于他，从小做坏事就有恃无恐。“我跟他从小在一个房间睡，可他熄灯后却总捣乱，不是摔个东西，就是大喊大叫，故意引来大人。每次院长来了后，赵地都说刚才是我在调皮，我明明能看出院长不信他的话，可院长却并不批评他，反而让我身为姐姐要以身作则。”

“所以，从那以后，你睡觉都不敢关灯了？”张饶克忽然想起了赵天这个怪癖。

“嗯。也不只是因为这个。那个时候为了不被冤枉，我就再也不关灯了。起初只是为了让大人进屋后，能看到我乖乖躺在床上，不给赵地时间浑水摸鱼。后来我们长大了分房睡，我也很不习惯自己睡，可能是有人作伴习惯了，一个人睡总觉得心里不安，后来就养成了这个习惯。”

“那你上学之后住宿舍，也是这样么？”张饶克问，毕竟宿舍那么多人，不关灯很影响舍友啊。

“在学校还好，毕竟有舍友在，我就没那么害怕了。而且我会给自己拉个帘子，在床头放一盏小夜灯。”

张饶克听着赵天的讲述，感觉赵地也不过是个被宠坏的败家子，无非有些调皮捣蛋不思进取。似乎也没做过什么大恶之事，那刚才怎么会把赵天吓成那样？

“其实一直到我上高中之前，我跟赵地之间也没什么，两个人的感情也算不错，无非有些时候替他背锅罢了。可没想到那之后，他越来越不像样子。”说到这里，赵天哭了起来。这还是张饶克第一次见到赵天落泪，以前别管任务多么危险，赵天也不曾落过半滴眼泪。

赵天上了高中之后，就开始了半工半读，福利院只将孩子养到十五岁。在那之后不管是继续上学，还是混社会，就全凭个人本事了。好在赵天成绩优异，能拿到学校的奖学金，再加上她业余打工赚的钱，也能支撑自己的日常开销和学费了。

可从小就不好好读书的赵地，上了初中就开始跟社会上的闲散人员瞎混。没钱了就三天两头来找赵天要，似乎是理所应当的。“那时候他还小，也还住在福利院，其实应该花不了什么钱。也怪我自己那时候没有多想，出于照顾他的惯性，总是省吃俭用挤出一些零用钱给他。”

人都是占便宜没够，吃亏了难受。受你万般恩惠也不会感恩，可受你一次冷遇就怀恨在心。赵地初中毕业后没再读书，具体在干嘛，就连赵天也说不清。可他唯一没变的，就是不定期来找赵天要钱。

“那时候我上了大学，时间宽松了，打了几份工，赚得也更多了。可我也开始有了自我意识，这种意识也越来越强烈。我想跟过去的自己划清界限，可能这里也有自卑的因素，不想让别人知道我的身世，但最主要的还是想摆脱赵地。我感到他就像个吸血鬼，有他在我的人生没有任何希望，哪怕他是我的亲弟弟，我也不可能养他一辈子。如果他始终跟我纠缠不清，我还有什么未来和希望可言呢？”说到这里，原本止住了哭声的赵天，眼眶中的泪水又滴了下来。

“所以大学一毕业，我就换了联系方式，切断了一切跟福利院有关的联系。你看我在报社发稿的署名，从未用过赵天这个真名。并不是因为我写的稿子都有危险性，而是我不希望让认识我的人知道我在报社工作。我也知道，哪怕就是这样，想要彻底摆脱赵地也不容易。可我实在没想到，他，他这么快就找到了我！”说着，赵天放声痛哭起来。

看着变成泪人的赵天，张饶克也不知如何安慰，便顺势坐到床边，一把将赵天揽入自己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