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各怀鬼胎

半个小时后，李笋押着张饶克三人，又回到了东川铁矿的总部大楼。离他们出发时，不过刚过去了一个多钟头。

张饶克、赵天和韩誓甫被李笋的手下带入顶楼的办公室后，李笋只留下了王五、王六和村长。“老王头，你说说，这两个人上次去了你们王官庄，你都带着他们干了什么？”

老村长战战兢兢地看了一眼李笋，又用余光瞟了下沙发上被捆绑的张饶克和赵天，低着头说：“李总，其实也没什么，他们就是来推销保险。说是想看看我们村的人，是不是符合上保险的条件，让我带着走访了几家。”

话音刚落，李笋就给了王五、王六一个眼神。这两人立刻领会，“老大，这他倒是没撒谎。我们后来去了解了下，确实就像老王头说的，他们说自己是保险推销员，入户推销保险。”

“好，你们三个也外面候着去吧。”李笋向三人挥了挥手，待他们出门后，李笋转向赵天。“这位姑娘，你刚才在王官庄说，上次是赛博克的王总派你们先行调查一番。那么请问，如果你们真是王总的人，为什么单单要去王官庄？去那里能调查出什么，与咱们合作有关的事情？”

不等赵天开口，一旁的张饶克抢先说道：“李总，这您说得就不对了。我们可不只是去了王官庄啊，东川镇、东川铁矿家属区，我们都去了。走访了很多地方，也调查出了很多有用的内容。”张饶克身上开着两个摄录设备，其中一个又在实时传送数据，所以此刻其实正是诱李笋多说点内幕的好机会。赵天却并不知道张饶克在录像，所以张饶克先垫了句话，暗示赵天尽管说。

赵天看了一眼张饶克，见他对自己微微点了下头，又接过了话头。“对啊李总，我们上次调查的内容其实很有用，这不，跟刚才的财务数据都对上了。”赵天顿了顿，又说道：“刚才我们看完财报，只是夸您经营有方，并没有再细说。其实东川铁矿的利润率为什么这么高，您自己应该心知肚明。其中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压缩成本。您不仅将工人的收入压缩到了极致，更关键的，您的环保设备支出和相关电费支出，低到了可以忽略不计的程度。如果我们不是提前来过一回，对这样的数据肯定会感到疑惑，恰恰因为我们已经提前走访过了，所以看到这个数据并不意外。您怎么赚钱，我们管不着，我们王总在意的，是你能不能持续稳定地赚钱，不要影响我们日后的合作。”

赵天这番话真真假假，真的部分还占大头，只不过假的部分更关键。千人千面的赵天，深深明白一个道理，想要让对方相信自己的假话，就必须说出足够多的真实内容，只要往里面加上一两句关键性的误导内容，也就足以迷惑对方了。

她所说的相关调查内容，以及调查内容与财报相互印证，都是千真万确的。只不过赵天将身为记者这件事隐去了，反而将调查的背景扣在了赛博克的王总头上。除非李笋立刻给王定一打电话核实，否则决计难辨真假。

“你这么说，倒也有些道理。可王总为什么对这些感兴趣？只要我能拿出足够的资金，不就得了么？搞这些劳什子干嘛？”

赵天微微一笑，“李总，我想您自己对钢铁产业是最了解的吧？整个钢城都是靠钢铁起家，现在为什么要急着转型？您自家创办的东川铁矿，为什么愿意让陶氏成为大股东？您自己为什么又想要做我们的跑车生意？钢铁行业是赚钱，可在如今，赚的是刀头舔血的辛苦钱。如果你们合法经营，利润率是很薄的。想要业绩快速增值，就必须依靠扩大产能、压缩成本这两条路。可是东川这些年，有多少钢厂是因为行情好的时候盲目扩张，结果钢材价格稍一波动，就因为资金链断裂倒下了？这个数据，您也应该清楚吧。如果我们王总不摸清您的底细，怎么敢将代理权安心交给你？万一你们东川铁矿也只是一个大而不倒的空壳子，哪一天突然没有现金流了，岂不是坑了我们？”

作为记者，虽然还是一个新人，但赵天时时都很关注钢城的财经和社会新闻，最近一两年，钢城跑路的钢厂老板两只手都数不过来，这不算什么新鲜事。这番话一说完，李笋又是一阵沉默。赵天的话，句句都说在了他的心坎上。

“也就是说，我压缩工人收入，违规排放废气，反而成了吸引王总的地方？”李笋这句话一出口，张饶克差点笑出了声，他生生将笑容憋了回去，面部呈现出一个怪异的表情。“你小子这是什么表情？”

“李总，我是意外您怎么会这么说。刚才赵天说得很清楚了，我们赛博克不关心你的钱是怎么来的，我们关心的是，你有没有能力始终保证东川铁矿稳健经营，保证你们的利润率不下滑。我们不关心您排不排废气，关心的是，您有没有能力一直这么排下去，因为按照你们的财务数据，只要不违规排气，你们的利润就会快速下滑。”张饶克赶紧找补了一番。

赵天已经猜到了张饶克刚才的表情是怎么回事儿，心想这家伙的表情控制能力真是太差了，所以也赶紧打圆场。“我们这两次来东川，已经基本确定了，您肯定是有能力一直这么干下去。财务报表写得很清楚，你们已经在长期违规排气了。更关键的是，这还印证了另一点。”赵天看了看李笋，没有说下去。

“印证了什么？”李笋有些着急地问。

“证明了您的人脉啊。整个东川，哪个老板不知道，只要不开环保设备，利润率就会飙升？可谁敢这么做？您偏偏就敢，而且已经做了很久，这证明您在东川和钢城都很吃得开，各个环节都有您的关系。”

“哈哈哈，就是说，你们这两次来东川，既证明了我有足够的经济实力，也侧面证明了我的人脉关系？”说到这里，李笋颇为得意。“这你倒是说得很对。不管是钢城还是东川，上上下下哪里没有我的眼线？别说什么时候检查我都会提前得知，就算是真查出来了，又能把我怎么样？最多停工几天，还不是立刻就能复工？”

“可是李总，这么干花费也不小吧？我看你们的财报上，有一项特别支出。再者，下面的工人和村民，您也要花钱安抚吧？”

“确实花了不少钱，可这跟省下来的成本相比，不值一提。那些村民和工人，就更好说了，只要把伤亡抚恤给到位，他们还能闹出什么幺蛾子？一帮蝼蚁，只能看到眼前的食物，看不到更多、更远。”

“可我听说，前些年也有人闹事儿，想要阻止你们夜晚排放废气。”张饶克见李笋有些忘乎所以，赶紧试探性地一问，看看能不能再激他说出关于周自清的事儿。

“那些人都不会再闹事了。”

“钱给到位了？”

“个别人不是钱能摆平的，既然钱摆不平，就让他们躺在尾矿里彻底闭嘴吧。”

听李笋这么说，张饶克倒吸一口凉气，这李笋可真是个心狠手辣的家伙。此时，一直没说话的韩誓甫突然冷笑了起来。

“韩誓甫，你笑什么？”李笋转向他问到。

“我笑你傻，被两个愣头青耍得团团转！”

“你什么意思？”这句话，张饶克、赵天和李笋三人几乎同时喊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