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女郎应该是何模样
可是，无论秦旬表现得如何真诚，他这么突然夸她，还是觉得什么地方怪怪的。
想了想，还是暂且不去接秦旬的话。
眨眨眼错开了话题：“我听我阿爹说，十几年前建康城发生过动乱，你那时已经去建康了吗？”
“嗯。”秦旬点头。
那场动乱发生时，他9岁。
“那时我随孟季郎一家逃出了城，去了乡下避难。”秦旬老实地回答。
他垂眸看着谢芝芝，等着她的解释。
谢芝芝才不管秦旬想知道什么，她又开口问道：“那后来你们再回建康城时，建康如今情形如何？”
建康是这个时代的首都。
当年那场暴乱波及到了首都，严重程度可想而知。
经过一场毁灭性灾难的都城，以这个时代落后的生产力，真的可以迅速恢复吗？
当然，即便是再落后的生产力，距离那场动荡已经十余年之久。
想必现在的建康又是一派繁华了吧？
知道自己问了废话，有点过意不去。
主动开口解释道：“我想做茶叶的生意，子元觉得如何？”
“做生意？”秦旬一脸惊讶。
他脑子里已经想了一万种她打听建康城的可能性。
没想到，面前这个女郎竟然想要做生意？
“子元应该知道我家的境况，我想让阿爹阿娘过得好些，也想让三个哥哥过得好。”谢芝芝坦荡地解释。
秦旬收起笑意，他决定与面前的女子好好谈谈。
“我们去讲学堂坐坐。”指了指旁边的房间，秦旬建议。
谢芝芝没有拒绝，跟着秦旬进了讲学堂。
这里的讲学堂与电视剧里看到的古代私塾没有区别。
夫子的座位在学生的对面，相当于是讲台。
底下则是一排排的桌案。
每个桌案右上角放着一个香炉，虽然并没有被点燃，但依旧存留着一股淡淡的檀香。
“今日休沐。”看着空空荡荡的座位，秦旬解释。
问过秦旬后，谢芝芝就选了谢范的座位坐下，秦旬则在她右侧落座。
“你想做绿茶的生意？”秦旬率先开口问道。
他与谢芝芝是第一次见面。
初次相见，他对她的印象并非是小家碧玉。
她讲话时总是慢吞吞的，给人觉得是少女该有的羞怯。
可在讲泡茶时，她整个人瞬间变得神采飞扬，完全换了一副模样。
这种感觉就像是两个截然不同的灵魂藏在一个人身体内。
“女子从商本就不易。”秦旬的目光中不经意间流露出了同情。
今天当他得知绿茶是出自谢芝芝之手时，就觉得这个女子与众不同。
正因如此，他才得出了女中豪杰的一番评价。
但现在，她竟然说要做生意！
这已经不是女中豪杰这么简单。
“我知道。”谢芝芝不以为意。
活着就没有什么事情是容易的。
如果只是因为不容易就放弃，那直接躺着等死好了。
“正因我知道经商不易，所以才向你打听建康的时局。”谢芝芝继续解释。
做生意和朝廷的政策有着非常密切的关系。
虽然直到现在为止，她也没想明白这个时代是哪个朝代。
更不知道现在所处的时代有没有真实存在过。
她的历史知识太匮乏了。
现在她才是真正理解了什么叫做“学到用时方恨少”。
“你想将生意做到建康去？”秦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看到谢芝芝点头，他的心跟着陡然一跳。
突然，血脉上涌，开始兴奋起来，“你真的有这么大胆量？”
胆量？
这和胆量有关系吗？
谢芝芝无语。
她倒也并非是说要将生意做得多大。
只是这茶叶生意与其他生意不同。
这是由于茶的属性而决定的。
无论古今，茶的文化价值，都远远超越了它作为饮品这一基本属性的价值。
茶不是生活必需品。
茶的贵贱，取决于饮用它的人看待它的态度。
在寻常百姓看来，茶完全是可以用水，糖水，酒等代替的。
而对于知识分子来说，他们赋予了茶更高的文化价值，这是无法被取代的。
方才秦旬父子二人因为绿茶好与不好而起的争执，正是这种文化价值的表现。
两相比较，知识分子对茶的精神依赖会更重。
做生意嘛，首先都是以盈利为目的。
自然会选择价值更高的顾客。
简单来说。
茶卖给寻常百姓，挣不到多少钱。
而且在与其他饮品竞争寻常百姓的市场时，也没有多少优势。
但如果是卖给喜欢吟诗作赋的风流郎君，说不定一两茶就可以卖到千金。
遇到这种顾客，那随便卖一两，就足以暴富。
能付得起千金的顾客，也就只有骄奢淫逸的世族大家了。
因此，她才必须要将生意做到建康去。
“四娘，你想知道什么，子元一定知无不言。”
秦旬兴奋极了。
他算是在建康城长大的。
建康城里的那些贵女们，整天无所事事。
虽然有一些也是身怀绝技，但最终还是落得情网无法自拔。
她们大多数目光短浅，一心只想如何嫁给门第高的郎君，如何抓住丈夫的心思，如何修剪丈夫身边的野花……
至于建康城普通百姓家的女郎，更是几乎没有出类拔萃的。
她们从小就被父母教导，在家从父，出嫁从夫……
就算他一直苦苦寻找，也没有找到一个真正独立的女子。
而这个时候，谢芝芝出现了。
“我想知道的事情很多，但我一时间竟是不知道从何处开始了解。”谢芝芝哭笑不得。
她虽然有过要去建康做生意的设想，但现在还太遥远了。
遥远到不切实际！
一来，她做的绿茶并不是最精美的。
再者，秦旬已经对绿茶的寡淡提出质疑，建康应该不乏持此观点的人。
若是做不到万无一失，她并不想大动干戈去冒险。
她不是一个人，有父母，有哥哥，还有妹妹……
“四娘，你觉得……”秦旬沉吟。
他低眉敛目，已经冷静下来。
想了又想，才慎重开口问：“你以为女郎应该是何模样？”
对上秦旬十分严肃的表情，谢芝芝不由得正襟危坐起来。
她没有听懂秦旬问话的含义。
又是一脸问号。
怎么秦旬总是给她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似乎他们的对话，从来都不在从一个维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