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拜日
那人右肩朝外,斜坐在床沿,脱下黑色外衣,昨夜没有留意,黑色的衣服上大约也沾了血渍,白色里衣的肩膀处,已经是血迹斑斑。
小心脱下棉麻的长袖,露着半个肩膀。
一旁的胖妈妈瞪大了眼看向那人手臂。溃烂的伤口四周是淤紫红肿一片。虽然有血污,但看形状,大臂处一定是骨折。
那人也扭着头忍痛去看。
胖妈妈端来一盆热水,叶玹为他清洗伤口。
洗去血污,肩膀手臂都是红肿凸起,而有一处,却是不同寻常的凹陷进去。
露出左侧的肩膀对比,越发觉得右肩伤情的不同寻常。
叶玹面色凝重的看向那人,“应该是骨折,很可能还有骨裂,需要施行手术。”
那人也不回答,直瞪瞪的看向叶玹。
叶玹见他只说过一句,似乎是不愿意相信别人。想来大概与他的一些经历有关。叶玹也就不去强求。只是对他说:“要先消肿,才能施行手术。你就在这里。我再去煮一些药,明天上午为你做手术。”
昨天夜里,今天一早,叶玹都十分忙碌。林悦儿打开客房后窗,想去看,却看不见他的身影。
于是出了房门,打算下楼去看。
一开房门,就看见斜对面陆楠曾住过的房间,现在房间已空置无人。几天前,就看他神思恍惚,越发憔悴了。
叶玹说,他有一个表兄,还在顺合客船上。顺合号的事,一直没有人知道。他要去问一问。
林悦儿轻叹着下了楼。
今天的大厅没有往日的热闹。林悦儿正在好奇。
“今天是教堂的礼拜日,很多人都去了,你没事,也去看看。”客店门口,倚靠着柜台的茶小二说。
是那个占了周柯的房子,要去扩建的教堂,林悦儿想。
胖妈妈正在厨房忙碌,见今天一早,就冷冷清清的大厅,这时有说话声从门口传来,以为又是新的客人,抬头去看。看见林悦儿正站在大厅,胖妈妈放下了手里刚洗过的青菜。在腰间的白围裙上搽了搽手上水渍。去到厨房门口。向着林悦儿一喊:“林小姐。”
林悦儿转头看向厨房门口的胖妈妈。
胖妈妈笑着伸手,向左边小门比了比。
林悦儿也向胖妈妈一笑,向后门走去。
一开门,就看见胖白长毛狗蹲坐在墙边。这是白白。之前一直是从后窗看见院子里的它。林悦儿蹲下,伸手摸摸它那毛绒绒的背。
白白嘴角带笑,晃动尾巴。
为那人敷过药后,叶玹端着瓷盘,走出了储物间。
一出房间,就看见林悦儿蹲在檐下,轻摸着白白。
“你怎么到这里了?”叶玹问她。
林悦儿回头:“我来看看,你还在忙吗?”
“要去前面药店,再买一些药。你觉到闷,就出去逛逛。”叶玹向她边走边说。
“那人伤势严重吗?”林悦儿站起身问。
“比昨晚好一些,”叶玹说,“还需要待在这里。”
都江镇西北边的一处沿街小院。
沈夫人看着躺在小木床上的沈旭,勉强带着笑说:“昨天啊!听隔壁的曹爷爷说,教堂里的西蒙德教父,有时会来街上为人诊病,还不收钱。我带你去看看。”
沈夫人想去摸摸沈旭那长满红斑的小脸,又怕他疼,转而摸了摸他的头发,又说着:“听说,他那里的是新药,你吃了一定能好。”
说完,沈夫人又看看窗外,是个凉爽无阳光的好天气。
沈夫人抱着阿旭来到街上,凡是知道的人,也都远远地避开他们。早先见着这些,还会伤心,现在也只当做寻常了。
“有没有看见西蒙德教父?”沈夫人问一个身形高瘦的路人。
路人摇摇手,快步走开。
曹老头在一街面,收拾着正要摆开桌椅。看见沈夫人抱着孩子一路走来,一路打听。就立刻起身,快步来到沈夫人面前。
“沈夫人,你是在找西蒙德教父吧。”曹老头说。
“几条街道都找过,也没有看见。”沈夫人说。
“今天是礼拜日,西蒙德教父准是在教堂,你带阿旭去瞧瞧。”曹老头关切地说。
沈夫人很是感激。
沈夫人向来不去教堂,当然也就不知道有这礼拜日。
不一会,已经站在教堂门口的沈夫人,看着眼前的教堂,左右两边都是高起的塔楼,中间的顶上有巨大的弧形穹顶,穹顶上方,立着一个大大的十字架。教堂的正上方,刻着新恩堂三个字。
之前只是远远听过教堂钟声,却不知道教堂这样壮美奇异。
进入教堂,一眼看去,紧凑凑满堂的人。中间一条通道,左右两侧排排座椅。这满堂的人,没有三百,也有两百,沈夫人想。
在教堂后侧坐下,远远看去,教堂前方的一讲演台上,站着一位戴着眼镜,穿着黑色西装的外国人。那人一定就是西蒙德教父了,沈夫人又想。
教父正在台上演讲,浑厚低沉的声音充满整个大堂。正讲到:“当你决定祝福别人时,你已经被祝福了,因为你的心已被祝福充满…”
沈夫人对这句话是怀疑的,但她仍然愿意去祝福别人,这样也许她也能够得到祝福。
将近正午,西蒙德教父以一句“亲爱的耶稣,感谢赞美您!”来结束了今天的演讲。
教父先从中间的通道走出教堂,数不清的听众也才拥着出去。
挤挤攘攘的人群,沈夫人怕跟丢了教父,抱着阿旭,推挤着人群,来到门口,才知道,原来教父就等在门口。
“上帝与你同在!”教父对走出教堂的人说。
“西蒙德教父,请你看一看阿旭。”沈夫人拉着教父衣袖,恳求的说。
站在一旁的洛伦左助教看见,立刻上前,从沈夫人手中拉出了教父的袖口,一脸严肃:“夫人,今天西蒙德教父的演讲已经结束了。有什么事,还请你下次来。”
后面有一列列的人,挤碰着沈夫人的肩背出来。
有人说着:“再见,教父。”
教父回答:“上帝祝福你。”
沈夫人又着急地说:“请你看一看我的孩子,他生了病。”
洛伦左助教又严词说道:“西蒙德教父很忙,你让开一些,别堵在门口。”
沈夫人让出门口,站在教父不远处。
认出沈夫人的人,有的也指与旁人看,低声说:“她怎么在这里。”
待人群散尽,洛伦左助教有些不耐烦地走向沈夫人,边说边用手一推:“你怎么还没有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