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兵匪一家
“陛......陛下,您慢一些,小心脚......脚下啊!”
无视身后老太监的劝告,皇帝李宗实在过道上几乎跑了起来。
“怎么回事,前些日子母后不是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就病了?”
这可难为老太监了,本来仅仅是跟着跑就有些上气不接下气,还怎么可能回话呢。没办法,他只能断断续续地说道:“陛......陛下,老奴听......听说.......”
还没吐出几个字,皇帝就有些不耐烦了,朝身后摆了摆手:“算了吧,刘公公你就在这里候着,朕一个人过去。”
也没等老太监回答,他便在过道上飞奔了起来,吓得一路上的宫女太监只能低头跪在地上,都不清楚发生了啥事。
今天一早,陛下正与些心腹臣子在商量北方的对策,没想到这个刘公公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说太后身体有恙,李宗实立刻就紧张了,毕竟能坐稳王位自己的母亲可是下了大力气,在这内忧外患的时刻宫里可禁不起震荡啊。
跑了好一会陛下总算赶到了太后的寝宫,还没进门就闻道了一股浓烈的药材味,一众宫女见到皇帝亲临,正想着下跪请安,可却被他阻止了。
“怎么没见到太医?太后生病居然无人问津,朕要把们通通拖出去砍了!”
正所谓“天子一怒,伏尸百万”,这种情况下一众宫女太监怎敢回话,只能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眼见这种情况,小皇帝更是着急,怒骂道:“一个两个都跪着是怎么回事,起来回话啊!”
最后还是某个太后最为信任的宫女鼓起勇气站了起来,“启禀皇上,太医们之前来过,开了些药就回去了。”
“太后的身体怎么样,他们有交待些什么吗?”
“陛下,太医说只是天气突然转热导致胃口不太好罢了,服几剂药并静养数日便能痊愈。”
看来问题不大,天子总算松了口气,眼见跪地整整齐齐的下人,他说道:“都起来吧。”
“谢陛下。”
瞅着母亲似乎是睡着了,李宗实朝那心腹宫女交待道:
“既如此,那朕就安心了,不要和母后说朕来过,免得她操心。”
“谨遵陛下之命。”
就在他想要离开时,太后却突然醒了,看到皇帝站在身边,她有些虚弱地问道:“陛下,怎么有空过来啦?”
“这不是听说母后病倒了吗?”天子急忙回到床前坐了下来,“还好太医说无甚大碍,只需静养几日即可。”
“唉,这人年纪大了就是不中用,不过是换个季,就弄得连吃饭的胃口都没有了,陛下也切记要保重龙体啊。”
“朕知道了。”
“嘴上说说可不行,你得有行动!”太后急忙打断了他,“我问过那些当值太监了,他们说这些日子你吃饭都不定时,更是时不时地熬夜,就连皇后都劝不动,如此下去可不行!”
“母后不必担心,朕还年轻呢,哪怕是几晚不睡也只是小问题。”
太后最清楚自己孩子的性格,想劝是劝不动的,只能叹了一口气后问道:“怎么了,难道帝国那边又有什么大动作?”
“唉,这倒不是,如今调了几十万大军过去,局势算是稳定下来,只是身后......”
眼见他要继续说下去,太后急忙摆了摆手,示意一众宫女和太监出去后才问道:“是襄阳那边的事情吗?”
“是啊。”皇帝摇了摇头,有些无奈地说道:“如今北方好不容易算是僵持住了,可南边又闹起来了,因为兵力不足,对于那边的进攻只能以迟滞为主,可即便如此仍是效果不佳,头痛啊。”
提起这个,太后又想起了远在襄阳城里的亲生女儿,咬牙切齿地说道:“那个不忠不孝的混账玩意,早知若有今日,我把她溺死算了!”
“唉,母后,现在说这些也太迟了。”
“听说那边的叛军在南方拿下了不少城池?”
“是啊,昨日又攻下一城,再这么下去,怕是用不了多久就能打到神都了。”
“满朝大臣就给不出一个解决办法吗?”太后似乎是想起什么,压低声音问道:“哀家打听到一个小道消息。”
“什么?”
“听说陛下打算以割让北方两洲为条件与坎达尔大帝议和,此事当真?”
皇帝有些好奇地问道:“不知母后是从何处听来的?”
“一些负责采买的太监带回来的消息,说是宫外已经闹得沸沸扬扬了。”
“这些狗奴才,一天到晚正事不干,就喜欢传些闲言碎语。”
眼见李宗实不置可否的态度,太后急忙问道:“陛下,莫非此事当真?”
“朕确实有这个想法,消息也是特意让人往外传的。”
“什么,竟是您的意思?”太后有些不解,“为何要这样做?”
“算是两害相权取其轻吧。”皇帝想了一下才继续说道:“坎达尔大帝朕算是有一定了解,自从登基以来一直觊觎着我朝北方那一两洲,之所以大规模攻过来多半也是为了这个,只是若让他一路朝南打却是没有太大的兴趣,毕竟帝国也没有那么大的胃口能把武朝完全吞并。可襄阳那边就不同了,叛王可是做梦都想着要当皇帝的,真要让他得逞我们都得完蛋,比较起来还是南方的威胁大些。”
“那您为何还要将大部分兵力投往北方呢,先集中力量消灭叛王不是更好?”
“朕也是没办法,谁让北方的形势恶化得太快了,若是任由帝国人继续胡作非为,除了两洲的土地外大帝怕是还要狠狠地砍上武朝一刀。”
“那陛下的意思是?”
皇帝思考了一下,决定把话说明白:“在朕的预想里,是希望只要拿出一个洲便能与帝国议和的。之所以放出消息说北方两洲,是为了让民众多少有个准备,到了和谈时若是能留下一洲便不会引起那么大的非议。只是这一切口说无用,得靠北方将士们从战场上打回来!”
“原来如此。”太后算是明白了,“所以陛下才要将大多数的兵力调往北方与帝国死磕,而任由叛王在南方胡作为非。”
“是的,毕竟那边虽号称有二十万大军,可实际算来真正能上战场的也就八万多一些。只要能挺过去,把北方的麻烦解决了,大军届时一掉头,定能将那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碾为尘埃。”
“只是,事情未必就如陛下想象中的这般顺利,北方暂且不说,我看南方现在的情况,怕是也守不了多久吧?”
“母后放心,虽说想要彻底击退叛王的三路大军确实是比较勉强,但朕有的是办法去拖住他们的脚步。”
“哦,您的意思是?”
“除了继续抽调小部分力量去阻击外,朕还打算招安一部分的山贼?”
“什......” 这个做法实在超出了太后的想象,她有些不太确定地问道:“似乎不太好吧。先不说民众的反应,那些地方官难道就没有什么意见?毕竟都是些打家劫舍的贼人啊!”
“若是让叛军杀入城中,这些官员中的大部分都要掉脑袋,以他们的性格自是希望被招安的山贼越多越好。”
“只是如此一来,怕要花上不少钱粮吧?”
“这个确实是当前的一大难题。所以从今日起,宫内的一切用度减半,多少也能省下些许银子。哦,当然,母后您这边照旧。”
“不必!既然陛下都带头了,哀家这边自然也要跟上,对了,我手里还有些地契,若是不够尽管拿去卖。”
“这怎么行?”
“些许钱财不足挂齿!正如陛下之前提到的,若是让叛王杀进神都,我们母子二人怕是也没有什么好下场,如今最重要的就是把襄阳那一系消灭干净,只要能赢,有的是办法把失去的通通找回来。”
皇帝闻言点了点头,太后继续问道:“那招安一事现在进展如何?”
“还算顺利,已经联络上不少人了,马上就要开始行动。”
“哦,听陛下的意思,已经找好目标啦?”
“是的,第一战就定在枫浦城。”
“枫浦城?”太后有些疑惑,思考了一会似是还是有些想不通,便问道:“那不是在武朝的最南方吗,离神都也太远了吧。”
“一来呢,当然是为了北慕容,这人可是第一个跳出来支持叛王的,于情于理都应该第一个拿他开刀;其二嘛,也是因为城里守军不足,按照得到的情报,叛王因为兵力不够,只在那附近驻扎了八百人,想要靠这点兵力防守一个百多万人的大城只能是痴人说梦。对了,朕这边打听到,当初北慕容升任枫浦城主时有母后你在一旁说话的功劳。”
“怎么突然说起这个?”太后回忆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确实有这么一回事。当初我与北慕容那已经过世的夫人关系挺好,所以也在你父皇面前帮他说过几句好话。只是不知道为何,从那以后,你父皇似乎对北慕容的表现比较满意,让他在这城主之位上一坐就是快二十年,哪怕当初你舅舅想要派人去顶替也没有同意,最后就这么糊里糊涂的一直做到现在了。”
“所以说北慕容之所以投靠襄阳或许是得知我想要更换城主的消息?”
“也不知道那人是怎么想的,枫浦城虽说挺发达,但距离神都太远,到此处当个京官不必他做个劳什子城主要好?”
“哈哈,这可不一定哦。”皇帝笑着说道:“那枫浦城可比母后你想象中的更发达,哪怕比起神都也毫不逊色。”
“这......不可能吧?”
“嘿嘿,别不相信,朕已经派人打探过消息了,其他的暂且不说,单单就是那与郁金香商业联邦的商税就是一块让人垂涎三尺的肥肉啊,怪不得北慕容不愿意挪窝,我刚知道时也是吓了一大跳。”
“商税,那能有多少钱?不过是与些蛮人做生意罢了。”
皇帝在太后耳边低声说了一个数字,让她吓了一跳。
“这......这怎么可能?”
“母后也想不到吧,不过消息已经得到证实。朕也没想到那些来自商业联邦的洋鬼子这么有钱,若不是朝廷里那几个老顽固坚决反对,朕也打算开放几个港口做做这跨国生意。”
“唉,这个还是先不要想了,如今还是要让朝堂一致对外,等到把叛王收拾后再着手处理此事。至于那些老顽固,大不了远远打发到角落去就好了。”
“朕也是这个意见。可不得不说,北慕容这厮确实有些本事,商税这种无本万利的小玩意居然也能被他弄得这么大。”
“那也得感激你父皇有远见,愿意放手让他去施为,否则一个城主哪来的这么大能耐顶着满朝的反对声干下去。”
“对了母后。”皇帝似是突然想起一事问道:“关于那北慕容,刚才说他升任的时候你帮忙说了几句好话,难道现在还与那边有联系?”
“怎么可能,那个忘恩负义的鼠辈!”太后似是非常生气,“自从他的夫人去世后,我就再也没见过这个小人了。陛下你已经也记得,小时候他的女儿不是经常入宫吗,可后来呢,怕是有十多年没见过面了吧?”
“是吗?我倒没有太深的印象。”
“不管怎么说,从夫人去世后,他与岳父那边的关系就不太和睦,听说也是许久没有打过交道了。”
“那就好。”
“陛下是什么意思?”
“当初打听到您为北慕容说过话,朕还以为母后与他关系不错,想着要不要饶他一条狗命。”
“呸!以前不知道就算了,现在得知枫浦城的商税能收这么多,我巴不得那厮赶紧去死呢。陛下,你不是说要派些山贼过去吗,赶紧动手吧,好东西可不能让叛王拿到手了。”
“放心吧,朕已经让人过去了。”
夜色中,一伙人在匆忙地赶在山路,他们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鞋子上也布满尘土,看样子是许久没有停下歇息了。
“大当家,山下的那个是否就是枫浦城啊?”
“看着这么大,应该没错了吧。”
若是陈云谦在此,便会惊奇地发现刚才答话的大当家就是当初在卧牛岗上占山为王的徐广。自打从墨州城撤离后,他的发展就不算太顺利,虽说离开时并未遭到太多的损失,甚至还顺手坑了二当家一把,把钱粮都据为己有,可令徐广没想到的是,墨州城主薛进居然如此不讲道义,眼见与自己联系的尹公子失势后,反手就把他也给卖了,将墨州城里的一切事端都推到他的身上,甚至还上了通缉令。本以为随着薛城主投靠靖王后情况会有所好转,可如今许多势力都知道他们身上有不少钱财,加之朝廷的赏金,除了衙役外一行人还要面对许多打算黑吃黑的同行,真是让人连觉都睡不安稳。
好不容易找到个落脚的地方,正打算歇息一下时,尹家又派人过来了。初时听到这个消息,大当家肺都气炸,人都没见着就嚷嚷着要把这送上门的替死鬼推出去斩了。只是能过来当说客的又怎么可能是些泛泛之辈,面对屠刀那人非但没有惧怕,反而还痛斥他们一群人有眼无珠,连最后活命的机会都主动放弃。
大当家徐广也不是啥草包,能作为众人的头领除了武功不错外,更因为识字,读过些书。替死鬼如今的做法,就和史书里那些说客一样,在面对死亡威胁的时候拼命说大话,语不惊人死不休,只是徐广那日也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或许是为了发泄心中的郁闷吧,便与他争辩了起来,可没想到居然被说服了。
“你说是陛下的意思,那圣旨呢,我怎么没见着。”
“大当家你也真是可笑。先不说就这点小事陛下多半不会下旨,哪怕圣旨确在我手里,你能辨认出真伪吗?”
“那有什么好说的,空口无凭我们弟兄凭什么信你,来人啊,把他拖下去砍了。”
“慢着。”那说客大喊一声,“莫非大当家还不知道那薛进的消息?”
“废话,我当然知道,他已经投了靖王是吧。这消息当初在卧牛岗的时候便猜到了,就是你们尹家的庶子和薛进联合起来把我坑了!”
“那你为何还要砍我?”
“你是不是傻了,薛进投靖王,与我徐广何干?!”
“这可不一定,你想想啊,你们算是被靖王坑了,自然对那一边恨之入骨,这不就是陛下愿意看到的吗?”
听了这话,徐广沉默不语。
眼见有了效果,说客趁热打铁地说道:“再说了,如今你们还有得选吗?大当家的通缉令传遍了整个武朝,朝廷这边自不用说,还有不少同行想拎着你的脑袋去领赏,你们如今就如同那丧家之犬,手下没有叛变已经算是运气好了。”
这话说得徐广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旁边的心腹也在他耳边小声劝道:“大当家,这人说得有些道理啊,跑了这么久,许多兄弟都累了,还有不少人趁着夜色离开呢。”
徐广何尝不了解现在的处境,只是他被尹家庶子坑惨了,到现在还不能释怀,只得小声回复到:“你也先不要紧张,我心里有数,且看他还有些什么说的。”
许久没有得到回应,那说客似是没有看到台上的两人交头接耳,便继续说道:“如今除了陛下,怕是谁都帮不了你。”
“此话怎说?”
“只要接受招安,朝廷这边自不用说,定会对你既往不咎,而有了陛下的在背后撑腰,又会有哪个不长眼的想要找你们麻烦,或者说敢找你们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