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选人
皇后恨不得替一漫答应，“是呀，先留在宫里，有事慢慢说。”
不行，一次成习惯，习惯成自然。有些原则事情，一开始就不能模糊。
一漫此时看不到半点怯意，目光直视皇帝，“小的已经禀报完了，小的告退。”
一漫在跟皇帝试探，试探自己有多少筹码，试探自己在皇帝心里到底有多重的位置。
对于一漫来说，只有左脚深渊，右脚天梯。要么登顶，要么从头来过。
“大胆。”
一声不轻不重的呵斥，让高嬷嬷带着殿内的人都跪了下来。
福公公笑着拦到一漫身前，“您等等，哪有说不开的话呀。”
一漫微微蹙眉，心内叹了口气，扭了自己的手心一把，微微垂首，肩胛似是在抖动。
福公公连忙想要上前搀扶，脸上带着担心，“哎吆，您先别哭，不伤心，您回头看，皇上和娘娘都等着您呢？”
皇后一听一漫哭了，连忙扶着高嬷嬷走过来，犹豫着扶在一漫的背上，双眼通红。
“孩子，你受苦了。”说着回头看着皇帝，“皇上。”
皇帝叹了口气，起身看着一漫的背影，“好了，既然回家了，就不要哭了，往后就待在皇后身边，朕会择日给你册封的。”
一漫不明白，本来就是应当的事情，为何一定要等自己装可怜，博同情之后。皇帝才会承认，如同施舍赏赐一般，勉强答应。
一漫慢慢转过身来，低着头行了个礼，“多谢皇上。”
皇帝抬手想摸摸一漫的头，刚抬起来又放下，“怎么，还叫朕皇上？”
皇后拍了拍一漫的手，“快叫父皇啊，快。”
一漫看了皇帝一眼，又垂下眸子，“父......皇，母后。”
“好孩子，回家了，回家了。”
皇帝欣慰的点点头，皇后高兴的一边抹泪一边紧紧的抓住一漫的手。
福公公带着殿中的宫人跪下行礼，“恭喜皇上皇后，恭贺大公主回宫。”
一漫回头，看着跪了一地的人，心中第一次受到触动，有一种莫名的情绪涌上来，气血上涌。
皇后赏了清宁宫满宫的俸禄，皇帝安抚了两句，见一漫并不会像七公主或别的公主那般撒娇，也没有亲厚之意，心中叹息一声，走出了清宁宫。
刚出清宁宫，皇帝看了一眼福公公，福公公弓着腰，立刻上前洗耳恭听。
“她那股子倔强，倒有些像姑母。”
福公公笑了笑，“姑侄相像是应该的。”
“此事先停留在清宁宫。”
“是，奴婢明白。”福公公站回皇帝身后，甩了下拂尘，“起驾回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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梳洗更衣，一漫换上了女官准备的暗花云纹淡黄宫装，越发显得清丽大气，贵气萦绕。
皇后拉着一漫的手坐在软塌上，眼泛泪花，看不够的瞧着一漫。
见一漫垂眸不语，连忙将矮桌上的山药果泥点心推到一漫手边。
“这是新做的，你六岁的时候最爱吃了。”
一漫拿起一块咬了一点，只觉甜腻，淡淡一笑，“谢谢母后。”
“漫漫，一漫，娘对不起你。”
一漫淡笑着拍拍皇后的手，轻声抚慰。
一漫不是感觉不到亲情，只是已经两辈子没有感受过亲情了。或许小时候还在养父母身上有过一丝期待，但如今已经全然没了奢望。
见皇后只顾着哭，高嬷嬷擦了擦眼角的泪，上前给一漫倒了杯果子冰，“大公主回来就好，往后都是好日子了。”
高嬷嬷陪着皇后进宫，从接生就看着一漫，一直长到五六岁，直到宫变。此刻见到大公主回来，不比皇后高兴少。
暖阁外有女官进来，一漫往外瞧了一眼，高嬷嬷立刻出去了。
过了一会，笑着来回禀。
“娘娘，大公主，偏殿已经准备好，大公主可以暂时在那里歇息。”
皇后怕一漫多想，“漫漫，你如今刚回来，先住在母后偏殿，陪母后说说话好不好？”
一漫乖顺的点点头，高嬷嬷看了笑得更开心了。
“大公主已经及笄了，过不了多久就要自己执掌一宫，趁着在清宁宫，正好可以跟着娘娘学学。”
高嬷嬷这话倒像是担心一漫在民间长大，不会处理庶务。
一漫眼观鼻鼻观心，一言不发。虽然没有实战，但从书中大致看到过，知道一两条御人的法子。就算是纸上谈兵，也知道规则。剩下的细处，大可找称职的女官处理，根本无需自己事无巨细的操心。
“哪里要这么着急，她出嫁前都是能住在清宁宫的。”
皇后说完一愣，又开始掉眼泪。这才想起一漫已经及笄，若是册封后，怕是不久就要订下一门亲事了，到时候又要离开自己出宫。
“娘娘别伤心了，当心身体。老奴给大公主选了几个伺候的人，娘娘您先看看吧。”
皇后这才往外头瞧了一眼，“你如今回宫，身边的人也该安排起来了。只是还没册封，不能从内廷挑人，先从母后这里挑几个人用吧。”
“是。”
等皇后稍稍整妆，便有女官扶着两人走到外头的正厅。看着下首跪着的二三十个宫女。
“原本公主的仪驾应该有司言、女史等各品级女官八人，近身伺候者十六人......”
一漫面不改色，却心中吃惊不小，这林林总总的大致一算，光是伺候的人就不下上百人，还没有算上宫里洒扫干粗活的，怪不得七公主只是游玩，便有这么大的架势。
“......你是嫡公主，册封后规制会更多。先从这里头调上七八个，先用着，等册封以后母后再帮你挑。”
一漫微微蹙眉，扫了下头一圈宫女，看着外头还跪着三四十个小太监，顿时觉得有些头大。
不过如今自己还未在宫里站住脚跟，选人确实要仔细一些，宁缺毋滥。
一漫走下座椅，下头跪着的宫女身着统一服饰，叩首请安。
“参见大公主。”
一漫从容不迫的在一侧观察她们，淡淡道：“起身。”
看着有些人毫不犹豫的起身，有些人看了皇后和高嬷嬷方向才随着众人起身，一漫暗自记下。
转身坐到下首的椅子上，一漫猛地宽袖一扫，将手边摆放的四五个糕点盘子扫到了四五排宫女中间。
有的糕点打在了离着近的宫女身上，离得近的糕点碎屑也沾到了脸上。好在地上有华贵厚重的地毯，碟子并没有破损。
毕竟是皇后宫中的宫女，都没有尖叫出声的，只有几个被吓着的，也很快收声了。
一漫托着脑袋，观察着众人的反应。
见有一小宫女将随身的帕子铺平放在地上，将散落自己身边的糕点都放在帕子里，然后仔细的放进了怀里。
还有一个宫女径直起身，将精致贵重的碗碟拿起，捧着跪到一漫脚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