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坑

“是！”

一众义军头目得了命令，瞬间有了主心骨，连语气都振奋了许多。

很快，帐子里就只剩下冲天大将军黄巢，他的两个子侄黄存、黄邺以及刚受封没多久的先锋校尉朱温。

黄巢看了眼神色有些紧张的恶汉，微微一笑：“朱校尉不必多想，你和阿存、阿邺是本将军手下最能打仗的心腹，之所以让你们留下，是有重要的使命要交给你们去办。”

朱温与黄存、黄邺对视一眼，纷纷低头抱拳道：“请将军吩咐。”

黄巢在帐内踱着步，缓缓说出了自己的计划：“一会你们便先带着我麾下的亲卫营启程往南面走，看看能不能扮成难民偷偷过江，拿下鄂州的江夏县城。”

他停顿片刻后，接着说道：“而本将军会带着剩下的人想办法拖那张自勉一拖，待你们拿下江夏县城后，再想办法脱身南下与你们汇合。”

朱温低头听完黄巢的计策，心里“咯噔”猛跳了一下，声音急促地问道：“大将军，为何不用俺的先锋营去攻那江夏？亲卫营是负责保卫大将军您的精锐，不可轻动啊！”

黄巢早就预料到朱老三的反应，摆了摆手：“朱校尉，之前攻开封县时先锋营已经损失惨重，这次还是让弟兄们先歇歇吧，你放心，他们留在本将军身边也就是暂代亲卫营守护中军，断后之事肯定是轮不到他们的。”

恶汉咬紧牙关，额头青筋暴跳，好你个黄巢老儿，原来在这地方挖坑等着老子是吧，如此糊弄鬼的说辞都能脸不红心不跳的说出口，真是个好不要脸的老倌。

冲天大将军麾下的义军人数虽号称有数万之众，但其中真正有战斗力的只有朱温手下的先锋营和黄存统领的亲卫营这两支不过两千余人的精锐，剩下的要么是被裹挟的民夫菜人，要么是用来充作替死鬼的乌合之众。

朱温强压怒火，抬起头皮笑肉不笑的看着黄家三人，发现对方都把手摁在了刀柄上，颇有一言不合就要大打出手的意思。

恶汉知道此时形势比人强，万万冲动不得，只能再次低头，仿佛认命了：“既然大将军思虑如此周全，那俺朱老三也没啥说的，只盼将军能让俺挑十几个手足兄弟一并去攻那江夏。”

黄巢也晓得过犹不及的道理，听到对方服软，爽快地答应道：“没问题，朱校尉自去招呼即可，但动作一定要快，可千万不要贻误了军机，须知军法不留情。”

朱温低眉顺眼地答应着。

黄巢眼见谋划已成，又叮嘱了三人几句，便让他们出帐准备去了。

看着三人离去的背影，黄巢一边冷笑一边拿起腰间的酒囊猛灌一口，这次削了那朱温的私兵也就差不多了，以后行军打仗还有用得着这恶汉的地方，倒不必赶尽杀绝。

解决了一桩心事他心里痛快了不少，至于那什么招讨使张自勉，等自己出了河南道的地界对方难道还会过江追击不成？别逗了，就算他真有这个想法，他手下那帮子义成兵也不可能答应的。

守河南道那是保卫家乡，追去江南道又不多加军饷，傻子才会给他这个赶鸭子上架的招讨使卖命。

想到这，自觉布置天衣无缝的冲天大将军“哈哈”大笑起来，等过了江，自己这支义军便如猛虎归山，虬龙入海，朝廷再想逮住自己，可就没那么容易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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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和九年，滑州，长垣县。

王仙芝一行人紧赶慢赶，总算在天色完全暗下来之前进入了长垣县城。

刚一进城，他便赶紧在原来的县衙，如今的天补大将军府召集了自己留在城中的手下以及十几位百姓和富户的领头人。

此时城内原本的豪绅富户已经被分为了三个部分，其中大部分被夺去了家产和义军们同吃同住同劳动，极少数罪大恶极的被处以极刑，还有一小撮从不欺凌乡里并多有善举的则保住了家财。

城内义军和百姓经过天补大将军及其心腹的不断宣讲，知道那君天尊是个眼里揉不下沙子的，所以都不敢在之前义军组织的公开审判中有所欺瞒，省去了许多麻烦。

现在已经被朝廷敕封为归德军节度使的王仙芝立在改造后的正堂中，头顶挂着一块“明镜高悬”的牌匾：“黄巢那厮的部队从左城离开后去了何处？可有来冲击长垣县城？”

留守在长垣县城的义军二把手尚君长站出来回答道：“回将军的话，黄巢的人已经南下多日了，并没有往西边来，听王行周派来的信使说好像是去打开封了。”

曹州刺史孙荣站在王仙芝身旁，语气有些焦急：“那左城如今情况如何？”

尚君长想了想，有些不确定地说道：“听那信使说有一个姓齐的押官带了不少百姓逃了出来，之后一直在天平军的地盘上休养生息，而左城城内应该还是黄巢离开时的老样子，王行舟应该是想着不好越俎代庖，派人稍稍打探一番后便没了动作，恐怕还是要孙刺史您来想办法。”

中年书生听完后脸都白了，他现在手里一没人，二没钱，如何能收拾得了这么大一个烂摊子。

王仙芝也明白孙荣的难处，安慰道：“孙刺史不必惊慌，既然皇上命本节度使协助刺史您恢复曹州的秩序，那我王仙芝自然不会推脱什么。”

孙荣感激地朝王仙芝行了一礼：“真是麻烦王节度您了，要不然本刺史还真是两眼一抓瞎，不知该如何是好。”

王仙芝回了一礼，转头看向堂内十几位百姓和富户的领头人：“伱们也都听到了，明日大家组织些民夫，后日一早随君长出发前往左城，到时候你们听孙刺史的指挥办事就行，嗯，愿意去的多给些粮食，不愿意去的也不强求，明白了吗？”

“是，王将军仁慈。”

“小人一定会把将军的话原封不动传下去。”

王仙芝摆了摆手：“去吧。”

等手下渐渐散去后，新上任的归德军节度使又和如今已成光杆司令的曹州刺史商谈了半天如何重建曹州州治的细节，随后两人草草用过晚饭，便各自回房歇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