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夷陵破案

回到左氏，左盈启将左航恪安顿好后就召集大家在紫金殿议事。傅青岚将所事情发生的整个经过简明告知。

“左前辈，事情经过就是这样的。”傅青岚说道。

“惭愧，惭愧。实在是对不住几位小仙友了，没想到大家初次来我夷陵，居然遇到了此等贼人，我把这张老脸实在挂不住了！作为一方之主，出现这等问题，是我左某人治理不当。对不住各位了！”左盈启自惭形秽，说着就起身向几位鞠了个躬。

凌若瓒和他挨得近，见此情形，立马将他扶起来。“左前辈不必如此自责，夷陵之大，人口之多，也不是谁人事事都能做得周全的。夷陵从一个野外荒山发展成如今人烟鼎盛的模样，已经实属不易，换作谁，都不能治理得有您这般好，任凭谁都不能苛责您的不是。”

“左前辈，无需自责，那名舞女所作所为虽然影响了世风，但如今，她也受到了惩罚。而且凌三公子说了，他不会追究此事了。所以您就宽心些 。”傅青岚说完还不忘看一眼凌霄瑾。

左盈启一手搭在凌若瓒手腕上，一手轻拍他的肩膀，欣慰道：“多谢几位小仙友宏谅。”

“只是眼下，就只能苦了航恪公子了。”傅青岚道。

左盈启道：“我儿无碍，好生休养几日就好了。只是可惜，几位初到夷陵，小儿左昂就不能带领各位游玩了。不过你们放心，这几日，我会让晴香好好招待各位的。希望你们玩得开心！”

凌若瓒道：“多谢左前辈好意，夷陵风光，昨日，左公子已经带我们观赏到了不少，此番夷陵之行已无遗憾。况且凶手已经伏诛，我们几人商量过了，打算明日就启程离开。”

“不不，那怎么能行？才来几日啊！就要走了，再多留几日吧！”

傅青岚道：“谢左前辈美意，我等晚辈本就是出来历练的，怎么能一直留在夷陵享乐呢？”

“那你们接下来，打算前往何处？”

“西凉冀州。”凌霄瑾开口道。

凌若瓒立刻补充说道：“下山时，家父曾告诫过，西凉多战乱，冤魂孤鬼众多，眼下邪祟闹得很凶，正是需要我等修仙士前去超度亡魂的地方。晚辈不才，但愿能尽所能，平一方怨气，免众生之苦。”

“既然如此，我也不好再多留几位了，不过我已经命人备了晚宴，各位先回去片刻，待会过来用饭。今夜，先在无妄阁好好歇息，待明日晨起，我再送各位一程。如何？”左盈启说着，就张罗起来。

几个年轻的修士折腾了一天，确实有些疲惫，各自回了无妄阁休息。

紫金殿人群散去，左盈启又单独问了一次左湘怡今日酒铺里的事，但他得到的答案也是一样的。舞女死了，没有留下任何线索。

日暮时分，晚宴开始。

夷陵左氏的奢华，几个年轻的修士之前就体验过了一次，所以当他们再次看到什么珍奇异宝、美味佳肴时，便也不觉得惊讶了。

左湘怡按照惯例招待客人，左盈启就边喝边感谢。他知道凌霄瑾不喜饮酒，所以特意给他准备了上好名茶。茶虽好喝，但凌霄瑾品茶有度，整个宴席上，他就只是浅浅品了几口。不多时便感觉有些困倦，想是白日太累，便没多想。但仍然强忍倦意，听大家相谈甚欢。傅青岚爱酒如命，自然多喝了几杯。凌若瓒和傅敬淮礼节性的喝了一些。

一群人直到喝到傅青岚醉卧不醒，宴席放才散去。

凌霄瑾回到无妄阁房内，实在抵不过困意，躺下就睡着了。

夜半子时，屋外一片寂静，偶能听到虫鸣鸟叫声。凌霄瑾在迷迷糊糊的睡梦中，似乎听到房间内有动静，但自己的眼睛怎么也睁不开，身体也动不了。只感觉，似乎有人在逐渐向自己靠近 ，然后又渐渐走远。

突然，一阵剧烈的响动从屋内的桌上传过来，凌霄瑾虽然醒不过来，但是他知道那是乾坤袋发出来的声音。

随后，伴随而来的是茶壶摔碎的声音，乒乒乓乓响了一地。这声音惊动到了隔壁的凌若瓒。凌若瓒快速穿好衣服，拿起佩剑就赶了过去。

推门，凌霄瑾正在和一个黑衣蒙面人交手。一个黑衣人见来了帮手，立马从旁边的窗户翻了出去。

凌霄瑾本想追出去看看，但是摔落在地上的乾坤袋扔然晃动不停，反应尤为激烈，这才让凌霄瑾折回来收拾它。

凌若瓒觉得此刻的三弟有些虚弱，便出手阻止他道：“子珏，你先停下，我来问问它想干什么？”

凌霄瑾收手，整个人像是耗了好大力气，顿时瘫坐在床榻上。

凌若瓒从未见过如此虚弱的他，“你怎么了？”

“二哥，我的茶里，被人下了蒙汗药。方才我听到屋内有人，但怎么也醒不过，最后还是费了好大力气才睁开的眼睛，所以现在有些力不从心。”凌霄瑾虚弱的说道。

凌若瓒扶他坐下，在他印堂上施法注入一股力量，“现在，感觉如何？”

凌霄瑾收息调气，“好多了。”

“你坐好，我来问问它。”

凌若瓒解开乾坤袋的禁制，但却没有听到声音，试着喊了几下，也无回应。想着它是不是被封印困住太久了，才使它无法发声？于是又给它解开了一道封印，这时，郦夫人叶宫婠的声音轻轻柔柔地传出来：“多谢凌公子。”

可还没等凌若瓒发问，它就趁房门打开，飞了出去。

此时的凌霄瑾在调理片刻后，精力已然恢复了一大半。见乾坤袋逃走，凌氏兄弟二人便追了出去，但并未阻止，而是紧随其后，一直跟到一个偌大的石窟前。

夜幕已深，月光如水，借着月光，凌氏兄弟二人隐隐约约看到了一排整齐的石像，中间往里就有一个巨大无比的雕像赫然在目，乾坤袋就稳稳落在雕像脚下纹丝不动。

“这是……”凌霄瑾惊讶地看向凌若瓒，他立刻将乾坤袋收回手中。

郦夫人在凌霄瑾手心里不断发出几声哀嚎：“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她这一声哭喊，瞬间打破了石窟里的寂静。

凌若瓒施法解开它的禁制，乾坤袋里一股绿光飞出，化作一名温婉尔雅的女子。只见她亦步亦趋慢慢走向那座石像，一言不发，抱着石像的长靴，哗的一下，放声哭了起来。

傅青岚兄妹在无妄阁听到动静就一路跟了过来，赶到时恰好看到叶宫婠哭泣的一幕。

“这是叶前辈？旁边这些石像是……”傅青岚惊讶地看向凌霄瑾和凌若瓒。

傅敬淮也是一脸不可置信，“这个石像，难道是传说中的寒北王萧天逸吗？”

石窟里的哭声越来越大，划破了寂静无声的黑夜。

左湘怡以为闹贼，本想通知家主，可又想时间着来不及，便第一时间寻着声音飞奔而去，“是谁在夜闯我左氏禁地？”她说完，才看到她的阿爹左盈启就站在人群背后。

几个年轻的修士回头，先是看到了左盈启，然后才看到左盈启背后的左湘怡。

不知何时到达的左盈启，这时阴沉的脸色一变，才说道：“看来，几位小仙友，对我左氏宗祠很感兴趣！”

几人施礼，表示歉意。

郦夫人叶宫婠似乎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猛然回头。

此时，左盈启也看清了那女子的面容，皎洁的月光冷冷地打在她的脸庞上，衬得她面无血色的五官越发可怖凄凉。这是他熟悉的面容，只是一时不敢相信。左盈启顿在原地，犹疑片刻，只听那女子轻唤了声：“是启智？”。

‘启智’是左盈启孩童时期的乳名，这是他四十几年以来，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唤自己的乳名。霎时间，左盈启怒意消散，泪眼婆娑，扑通一声，跪到郦夫人叶宫婠面前。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只得颤颤巍巍的吐出几个字，“郦，夫，人……”

“你是启智吗？真的是启智吗？”

“我是。”

两人搀扶而泣……

旁边几个年轻修士颇为震惊，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叶宫婠轻拂了左盈启的白发，“启智，你怎么长大了这么多，头发都白了。”

“郦夫人，是儿不孝，是儿没有及时找到您，让您成为了无家可归的孤魂。这么多年，我一直在找您的魂魄，今天，我才找到。”左盈启难以抑制自己的情绪，像一个小孩一般哭诉着，“儿子不孝，让您一直漂泊在外。今日，如若没有这几位小仙友，我恐，今生都再难见到您了。”

郦夫人眼里充满了悲苦，此刻却无法落泪，她只能轻轻拍拍左盈启的后背，安抚他，“不，你别哭，是我，对不住你的父王，是我害了她，害了你们所有人。”

她二人边哭边搀扶起来，面向眼前这座巨大的石像。

郦夫人欣慰道：“这是你刻的石像？”

“是的。”左盈启答。

“真的很像，我找了他的魂魄这么多年，找得我都已经忘记了他的容貌。直到今天，我看到它，才让我重新记起了他所有的样子。”郦夫人眼里的委屈此刻也变成了满足，“你做得很好。”

左盈启调整了自己的情绪，恢复以往的慈祥面孔，“郦夫人，儿子有愧，没能将你石像找到。本来，我想重新雕刻一尊，但有关你的所有物件，当初全部一消而尽，连张画像都没有。匠人们没有办法复刻，所以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办法供奉您。”

郦夫人也收拾了情绪，“对了，你是怎么知道我变成了这样？”

“是叶奉宜，在您的葬礼上，他请了一个术士给你超度，谁曾想那个术士居心不良，扣住了您的魂魄。所以从那时候起，我就发誓要修仙问道，勤练术法，只为有朝一日将你寻回。”

郦夫人满眼心疼，“这些年，真是苦了你了。”

左盈启心满意足，“有生之年，儿子还能再见到您，已然是今生之大幸。”

“萧氏子孙，还有其他人幸存下来吗？”郦夫人问道。

左盈启才恢复平静的情绪，说起这个问题，一时间又悲痛难耐，道：“只有我，和我的一对儿女，其他旁支兄弟姊妹，都尽数死在了那场战火中。”

说到此处，郦夫人叶宫婠的腿颤抖了一下，差点倒下去，她双眼紧闭，含恨道：“我那，该死的弟弟，我一定要去找他问个清楚。”

“叶宜奉在您去世一年后也去世了。”左盈启说道。

“什么？……何故？”郦夫人的内心此刻突感大失所望之余还夹杂着些悲痛欲绝。

左盈启如实告知，“幽州对外宣称，叶宜奉突发恶疾，不治身亡。从此之后，幽州就彻底由羌氏接手管辖。”

郦夫人愤懑不平，“我只知羌氏老贼可恶，没想到还如此可恨！”她忍下一口气，“我要去找他报仇。”

郦夫人说着就想飞走。

“郦夫人，且慢。”在侧旁观已久的凌若瓒伸手阻拦道。

“这个时候了，你们还要阻止我？”郦夫人不甘问道。

凌若瓒急忙解释道：“不是，晚辈是认为，以您现在的能力去找羌氏，不过是以卵击石，不仅报不了仇，反而还会葬送一些无辜的生命。因此徒增杀业，得不偿失！”

“对对对，凌小公子说得对，看我，一时糊涂，竟然将这事给忘了。”左盈启忽然醒悟道。“现在的羌氏家主羌千帆不知在哪学了什么禁术，修为大增，如今，已经没有几个人能对付他了。各大世家都刻意避开他羌氏走，没有一个人想成为他的第一个对手。”

郦夫人垂下眼眸，“好吧，那眼下？”

凌若瓒恭敬道：”“郦夫人放心，修仙四大家族近日已经在商讨此事了，我们一定会连起手来一起摧毁他的邪术。”

郦夫人如释重负，“好，这便好。对了，你怎么会到这个地方来的？宴会上听他们称你左前辈，这是什么怎么回事？”

左盈启回忆道：“那时，我从青格木逃出来后，就一直往南下逃亡。为了不被叶宜奉的人追杀，我改名换姓，隐藏在乡野之中。多年后，我的容貌变化很大，就算他们走到我跟前，他们也没能认出我来，我知道，我安全了，所以才敢娶妻生子。后来，我到了夷陵，见此地风水不错，便决定从此定居于此。只是当年的夷陵全是高山，经过多年努力，我们才把夷陵的山丘移平，修出一个适宜百姓居住的平地。夷陵起家至今十二载，从一个破落户到现在富甲一方的商贾修仙者，仰仗当年的百姓共同努力和多年呕心沥血的经营才有的今日。那时左湘怡才五岁，左航恪两岁，他们的娘亲去世得早，两个孩子都很懂事，我也算得了些安慰。”

突然，一阵大风刮来，月色也被乌云逐渐侵蚀，凌霄瑾预感不好，便施法将郦夫人的魂收回了乾坤鼎里，不过并没有禁止她说话。他道：“郦夫人的魂魄特殊，不能在外停留太久，容易招引其他恶灵前来抢夺，我先收回，这样才能护她周全。”

左盈启听他解释后也欣然接受。

凌霄瑾将郦夫人在乾坤鼎里的锁魂元取出来，亲手交到了左盈启手上，随后道：“既然，郦夫人已经找到了自己的家人，这是锁魂元，是我为专门为孤魂野鬼的炼制的容身法器，他们呆在里面是安全的。等到下次黄泉大门打开时，你将它送过去，锁魂元自然会放她出来，并且会助她进入黄泉道，还可免受小鬼欺负。”

“凌三公子，……我左某人，实在感激不尽！”

半晌，凌霄瑾默了默，还是说道：“所以，酒肆里，那名舞女，是你安排的吧！左前辈。”

左盈启没有反驳，而是先沉默了一会。突然失笑起来，“兜兜转转，尽管我用了诸多办法，最后，还是功亏一篑。从见到你们的那天起，我就知道，这个秘密快保不住了。果不其然，今日就兑现了我的担忧。”

这给在场众人又是当头一击，他们只知道，那个刺杀他们的幕后主使藏在左氏，没想到竟然是左氏家主左盈启。

左湘怡十分不解道：“为何啊？阿爹？”

左盈启思虑良久，不胜感激地看着凌霄瑾，随后长叹一声，“凌三公子果然聪慧。如今，你们都看到了，我也就不满各位了。我是寒北王萧天逸的遗孤，郦夫人虽然不是我生母，但却待我如亲子。郦夫人身故后，我知道她冤魂在世。所以，多年来，一直在暗地里寻找她的魂。直到后来，有一天，我知道，郦夫人的魂被你收进了乾坤袋里，我又高兴，又恐慌。高兴的是，她没有落入羌氏手里。恐慌的是，如果我跟你们直接要，我们隐藏多年的身份就会暴露。所以，我才出此下策，安排了人去偷，没想到还是被你们发现了。”

左湘怡不敢苟同，“那，那个叫欢欢的女子的死，也是你故意为之了？”

“嗯……”

没等左盈启说完，左湘怡就突然暴躁起来，也许是她突然接收道了这么多关于自己的真相，一时没有消化过来，一心只想到那名被毒死的女子，“阿爹，你们怎么能随便去杀一个无辜的女子？您的这举措和羌氏有何区别？”

在旁的凌霄瑾，平静说道：“左姑娘，那名舞女没有死。”

“什么？”左湘怡及傅青岚和傅敬淮同时惊讶道。

凌霄瑾不紧不慢，道：“她没有死，她是服毒了，但并没有死，这也是我事后才明白的。”

左盈启语重心长道：“这么些年，羌氏仍然没有放弃追杀萧天逸的遗孤，为了保护大家的安全，我一直隐藏。为了纪念先父，阿母，于是我便再次雕刻了些石像。每当我想念他们的时候，我就会来这里坐坐，和他们说说话。”

“原来如此……”凌霄瑾心中一动，他突然想到了白影人。

“郦夫人，您知道白影人是谁吗？”凌霄瑾问道。

“白影人？”郦夫人话未说完，石窟内又传来了阵阵异样的响动。

左盈启的心才是眉梢，又下眉头，惊慌失措，“锁魂元？被卷走了……”一阵大风吹过，刚交到左盈启手上锁魂元就消失不见了。伴随而来的是一声极度猖狂的声音：“真有意思，原来你们都在这啊！”

“你是谁？竟敢乱闯我左氏宗祠。”左盈启万分愤慨道。

“哈哈哈哈哈……好久不见啊！我的小朋友们。”

话音刚落，只见一个戴着白色面具，披着白袍的人影轻飘飘的落在石像肩膀上。

左盈启握着手中一把锋利的长剑，不带一丝犹豫就飞刺出去。他刺，它躲，左盈启冷眼紧盯着它的移动方向。“你是谁？为何要闯入我宗祠，抢我法器？”

其余人不敢怠慢，纷纷拔剑防御，准备随时接应左盈启。

白影人先闪躲了一会才和左盈启正面交手，凌霄瑾之前就和它交手过，知道它身手异常矫健，似乎有着超出常人的力量和速度。虽然左盈启也十分厉害，但在和白影人相比之下，左盈启始终略逊一筹。

月色渐渐褪去，换来的是东方开始发白，白影人急于从打斗中脱身，像耍猴一样，说道：“今日就玩到这，再会！”

好在最后，在左盈启不遗余力的和它纠缠过程中，凌霄瑾趁机夺回了郦夫人的锁魂元。

白影人觉得时机不对，大袖一扫，霎时间，在夜空中消失得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