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尘埃落定

擎天山大战，死伤无数，多少世家子弟皆在那场大战中丧命。一夜过后，江湖上竟然少了几个世家，左盈启也在那场大战中身受重伤，左氏自此沉默！裴氏元气大伤，凌氏归于平静，而怪鱼剑也莫名的消失了！

傅青岚的名号自此隐匿江湖！

说书先生讲完，稍有遗憾地退了场。

台下吃茶的人道：“一晃，这事都已经过去七年了。可惜我来得晚，没能一睹傅青岚的风采！”

旁边有人道：“那个魔女凶残至极，有什么好看的！传说中的擎天山大战，是傅青岚以一己之力，屠杀了江湖各大世家子弟，五千修士当场命丧！”

另一人道：“也有传说是七千多人。”

“真有那么多人吗？”

“不知道，也没有谁细细数过，也许没有那么夸张吧！”

“诶~无论五千七千的， 总是有一点不会变，就是那一日，擎天山城的废墟，被傅青岚变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人间炼狱。”

一个年轻小女孩从背后凑上来，问道：“老伯，那当今世上，就没有哪个世家的境况好一点的吗？我想去拜师，不知道往哪家走才好！”

“如今的各大修仙世家已不复当年的辉煌，你们这些小辈是没有福分再见到了！”

“诶~此话差矣！如今的仙莲岛傅氏不是重新崛起了吗？若是想拜师门，傅氏就很不错！”

“如何不错？说来听听！”

“如今的傅氏家主傅敬淮，年轻有为，年仅二十四岁就撑起了傅氏全族。当年，他可是凭一己之力重建了仙莲岛，召回了散落各地的门生。如今他们还在广招门生，你若是有意，可以去那一试！”

“好！”

这时，旁边另一个中年男子道：“若是那日，傅青岚没有屠杀世家，如今你们这些小辈便可多些选择了。”

一人说道：“要我说，这个傅青岚，就是自作孽不可活！你们说，她杀了那么多人还死不悔改，若是当初她乖乖认错，她的阿姊怎么会死？如今倒好，落得个众叛亲离，尸骨无存的下场！”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冲进来，“谁在那里乱嚼舌根，是不想活了吗？世家之事，岂容你们这些平庸之辈在此置喙？”

来者是个七八岁的小男孩，众人本不怕他，可他身后还跟着几个傅氏高手，所以没有人敢得罪他。

客栈里，一时哑然，乖乖吃茶。

小男孩双手叉腰，继续放话：“擎天山大战之所以死伤惨重，并不是傅青岚所为，是有人暗中搞鬼。这事，后来不是被凌三公子证实了吗？难道你们连凌三公子都敢怀疑？”

听到他搬出凌霄瑾之言，众人一时大气不敢喘一下。他毕竟是如今修仙界的仙督，身份地位极为显贵，江湖上若有人想要做什么事都得经过他点头才行。而且他为人冷酷，从不讲情面，得罪谁都不能得罪他！

小男孩继续喝道：“至于我阿娘的死，更不需要你们操心，也不关傅青岚的事。若今后，再让我听到有人在背后嚼她的舌根，我非拔了他的舌头不可！”

“还有，傅青岚早就跟我傅氏断绝了关系，请不要再将她与傅氏相提并论！”

话毕，小男孩气愤转身离开，继续前往下一家视察。

那个小女孩问道：“阿爷，他是谁啊？怎么这么凶？”

“他就是傅氏家主傅敬淮的外甥——慕忆。整天仗着傅氏耀武扬威！一天没事，到处查访，但凡有人提到傅青岚的不是，他就会恐吓别人，杀人全家。但他自己却又十分痛恨傅青岚，也是个自相矛盾的人。”

“他真敢杀人全家啊？”

“当然不敢，不过就是想彰显他的威严罢了！他的那个舅舅虽然溺爱孩子，但他脾气暴躁，不是会纵容孩子犯错的人，不然怎么能让世家信服呢？”

朱蕊的魂魄再次来到酆都，她似乎忘记了什么，只觉有些熟悉。这次，她不再害怕，跟随青衣童子进城，行过长街，来到阴司殿内。

正座阎罗王，掌案判官居侧首而坐，执笔记录生死簿。

阎罗王发话，阴司殿内鬼哭狼嚎，朱蕊却十分淡定从容，不哭不闹，不悲不喜。

各路鬼魂纷纷掉入轮回道，唯有朱蕊站在殿内纹丝不动。

沉寂的阴司殿内传来阎罗王的肃穆之声：“堂下何人？为何还不速速退去？”

朱蕊对这一句再熟悉不过，记得上次来，也是这么问的，不禁轻笑起来。

掌案司催促道：“阎罗王问话，还不快快报上名来？”

“朱溪国国君之七女朱蕊，享年十八。”

阎罗王道：“既未掉入轮回道，就不是在宣判之内，要么有天大冤屈，要么阳寿未尽，掌案司，查查她的往生。”

掌案司翻开生死簿，惊吓了一跳，“这，这，她，她……你怎么回事？不是让你还魂去了？怎么又来了？”

朱蕊抬头道：“对啊！我怎么又下来了。不得问问你们吗？”

阎罗王第一次见掌案司如此失态，道：“何事惊慌？”

“回禀阎罗王，此人十三年前来过。她就是那个仙命之女，入不了轮回道，但阳寿未尽的朱蕊。”

阎罗王拿过生死簿一看，上面记录着，朱蕊，仙命，不愿入仙籍，自愿下黄泉，黄泉不收，借傅青岚之身还魂回去人间。阳寿未尽……

阎罗王道：“既然如此，你回去吧！”

朱蕊道：“回哪里去？”

“从哪里来，回哪里去！”阎罗王说完，就消失在阴司殿内。留下掌案司和朱蕊在殿内商讨。

没有阎罗王在旁边，掌案司轻松了不少，道：“傅青岚不是早在七年前就已经命结了吗？你怎么现在才来？”

朱蕊如被醍醐灌顶，“呀！我又死了七年了？怎么这次没去天庭报道呢？”

掌案司往下看看，“你这一世手上沾了血，暂时上不去，但不影响你的仙命。”

“行吧！我也没指望能并列仙班！”

“可你就算下来了，也不能投胎，我还是给你送回人间去吧！”

朱蕊觉得站着不自在，便在地上盘腿坐下，“那这次，又让我往哪家身上投啊？”

“还是原来的人，没有改变！”

“我都死七年了，肉身还在吗？”

掌案司和善道：“你呀！运气好！这次，肉身不但没坏死，还被养得很好！有人用各种灵丹妙药将你喂养，用灵力整日护住你的心脉，所以，只要你想回去，她立刻就能醒来！”

“谁啊！这么好！”

“是谁，也只能等你上去了才知道。”

朱蕊淡淡道：“那我还有多长时间的寿命？”

掌案司翻了一页纸，道：“之前你还有二十年寿命，如今才过了十三年，还未尽。”

“二十年？才二十年？那岂不是回去了，活不了几年，又得下来，那我不去了，省得又跑几趟。”

掌案司叹口气，“诶，你这人怎么这般无赖。难道你还想赖在这不走啊！”

朱蕊知道，如果她不想走，就没人能驱使她回人间，“我是仙命，就算赖在这，你能拿我怎么样？”

掌案司无奈道：“要不，给你再多划二十年？！这下，可以回去了吧！”

朱蕊一听，随即摆摆手，“才添二十年？不去，不去！”

掌案司重重叹了口气，“哎！算了算了，给你一百年，行了吧！”

朱蕊立刻跳起来，嬉笑道：“一百年？嘿嘿，太长了，我只要七十年，七十年就好！”

“那你赶紧走吧！那边还有人天天等着你醒来的！”

“嘿嘿，多谢多谢！不过我还有一事想问。”

“何事？”

“七年前，傅氏长女傅霜苓不是也死了吗？可有见到她了？”

“七年前的鬼魂，不是十恶不赦的，早就入轮回道了，就算见着了又怎么样？”

“那，她往哪家投生去了？”

掌案司突然怒目圆睁，“大胆！难道你还想偷窥天机不成？”

朱蕊吓得跌坐在地，遂悻悻道：“呵呵！没有没有，我就随便问问。不说就罢了掌案司大人何必恼怒？消消气！消消气！”

掌案司恢复和颜悦色，“那你快回去吧！”

朱蕊坐直身子，拍拍手，道：“不急不急！我想在待两天，玩够了再走！”

掌案司向她投来讶异的目光，“嗯？人间繁盛，灯火璀璨，乐趣无穷，你一点都不眷恋吗？”

朱蕊索性躺了下来，枕着手臂，看着幽森的阴司殿，似乎什么都看不到，遂悠悠说道：“我都在人间都走了两遭了，一切繁华，不过是过眼云烟，所有恩仇情义，终会以生命结束而了结。回望我短暂的一生，也算是尝遍了各种苦辣酸甜，有回味，但不至于无穷。生死看淡，一切随缘！”

掌案司捋捋长须，很赞赏她的态度，继续问道：“那些害你恨你之人，你又如何看待？”

朱蕊笑笑，“无所畏惧，他们不过是红尘中的一缕乌烟，风过即逝。没有它们，火燃不了，有了它们，又会污染空气。总之都是缺一不可。若我想长生，就会遇到这世间的诸多不顺。还有许多未曾谋面的人或事在后面等着我，若是将精力全都浪费在他们身上，我岂不是寸步难行？”

掌案司将生死簿一合，“你倒是洒脱，生死看淡了，可人间还有因为你而肝肠寸断，生死不弃的人。你再晚回去几日，他都要下来见你了！不过，他应该见不到你，最多就是抱憾重生！”

傅青岚坠崖这七年，朱蕊的灵魂不知道在哪里沉睡，等醒来后，便将傅青岚的一生忘了个七七八八。只记得一些大概的事情，比如傅霜苓身故。毕竟傅青岚的人生在朱蕊那里，只有六年的时光，而她朱蕊始终是在朱溪国活了十八年的人，灵魂摆渡后，记起来的事自然还是和朱溪国有关的较多。

朱蕊听掌案司如此说，只觉心里空了一块，她很想回忆傅青岚的一生，可那段岁月她过得太苦了，早在傅青岚坠崖时就自动消除了那段记忆。

她敲敲额头道：“掌案司大人，为什么我总是想不起有关傅青岚的记忆，我知道她，可是好多事情，我都想不起来了。”

掌案司道：“你现在是朱蕊，大部分记忆自然是以朱蕊为主。你若是想记起傅青岚的过往，就只能重新回到她的身上。只有成为她，你才能重新回忆起她的事情。当然，你若成为了她，朱蕊的记忆也会相应减少。等有一天，你真正位列仙班，这两者的记忆才能全部归属于你！”

朱蕊了然，站起身来，“掌案司大人，我决定了，现在就回去。劳烦大人送我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