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身世
宁州宋氏一族的祖宅可还没有倒。
望着宋勤书翻出墙,孙轻舟盯着宋勤书翻出的位置注视良久,随即嗤笑一声掐灭了烛火。
谁能想到,这一批流放至边关的宋府遗仆之中,竟然还藏了一个流着宋氏血脉的外室子。
回到客栈的宋勤书,摸黑顺着来时路爬进自己房间,注意到隔壁宋微月房间还亮着烛光,宋勤书敲了敲与宋微月共用的一面墙壁。
“嘟嘟”,听到这声的宋微月这才安下心来,放下闲来无事找到的话本,吹熄了屋内的烛火,屋内瞬间陷入黑暗。
注意到隔壁动静的宋勤书这才直愣愣躺在床上,想起孙轻舟所说的二小姐!思绪纷飞至十年前。
十年前。
宋勤书第一次跨进宋府的大门,那时候的宋氏嫡二公子还是京城的一名小小的编撰,宋勤书也住在京城的一角,平日里的生活与宋府根本没有交集。
谁会想到自己会和一尚书两进士的宋府扯上关系呢!
在宋勤书的印象里,自己的父亲是一名不幸在十九年前的边关之战的战争中遇难的士兵,连带着每个月定时送过来够他们母子用的银钱,在他心中也成为了是朝廷给家中发的抚恤银。
那个时候,他完全没有想过,什么样的朝廷会给战死的士兵每月定时发抚恤银,也完全没有想过,什么样的功绩,还能让这笔抚恤银足够到可以给自己上个私塾的地步。
一直到娘亲病重,原每月定时给家中送抚恤银的男人突然告诉自己,原来他才是自己的亲生父亲,而那个自己自认为的顶天盖底的父亲,不过是母亲为了自己而杜撰出来的人物。
宋勤书这才得知,原来自己的娘竟然一直是宋府庶出五公子的外室,而自己,竟然是一名外室子。
这犹如一明晃晃的巴掌打在当时一直以为自己生父是个英雄的宋勤书的脸上,而再细究为何母亲一直这般不明不白的做了这么长时间的外室,连个妾室都混不上,竟然只是因为自己的父亲娶了一名嚣张跋扈嫉妒心重的妻子,这个懦夫连争取都不敢争取一下,连母亲去世之后都不敢将自己带回宋府,只敢求到宋嫡二公子的面前,自此,宋家大公子身边突然多出了一名小厮。
那是宋勤书第一次进入宋府,正门?侧门?不,走的是后门,就像刚被采买进府的奴才一样,亦步亦趋。
身为大公子身边的小厮,自然第一件事要去给自己的当家主母磕头,那是宋勤书第一次见到宋府嫡女的风范,大呼小拥,像个金元宝一般被众人护着,生怕掉了根头发。
明明不过一个小小人儿,却把一院子的丫鬟奴仆使唤的溜溜转。
光是那一身的行头,就可以将自己住的那条街买下来。
宋勤书这才明白,原来有些人自出生就得天独厚。
等到瞧见了大公子,宋勤书更是明白,什么叫做聚宝盆中长出了个风华绝代。
等在宋府呆了一段时间后,宋勤书才弄清楚,原来自己娘亲被迫成为外室,除了自己那个不负责的父亲娶了一个跋扈的妻子以外,更重要的是,一个庶出子,竟然敢在嫡子还未有所出的情况下,先一步有了私生子,这不是“啪啪”打自己嫡母的脸吗?
当时的宋府主母,自己的嫡祖母如何能容得下自己,若真的认下了,岂不是让整个宋府被外人耻笑,因此事还可能会影响整个宋氏一族男丁日后的婚嫁。
起初,宋勤书对宋氏一族亦心中有怨,可当弄清楚了自己身世的原委,心中怨气消散的一干二净。
一位当家主母,能容忍自己的出生,默许自己母亲扶养自己十年,甚至在自己母亲离世之后,又再次默许自己进府,已经是最大的慈悲了。
宋府从不缺男丁,更不缺庶出的男丁。
待自己进府后,能到大公子身边服侍,又跟了二爷身边的大掌柜学习,如果宋府不倒,不说前途似锦,至少衣食无忧,宋勤书还有什么好怨的呢!
毕竟,按当时的情况,便是将自己母子一俱打杀了,怕是自己的那个怂货爹也半个屁也放不出来吧,宋氏一族的族人还要感谢宋老夫人清理门户。
可未曾想到,不过短短十年时间不到,曾经宋勤书踮起脚尖都没资格触碰的天,一下子就塌了。
想起宋二小姐,那个早在九岁之时就被称为京城双姝的绝代佳人,宋勤书就颇为头疼,宋二小姐的心眼比那渔网还多,比起三小姐的规规矩矩,二小姐可能将两位小姐的心眼都长在她一人身上了。
自己还是大公子的小厮时,被二小姐捉弄的次数数不胜数,捉弄也就算了,就怕二小姐算计大公子背锅,大公子背锅,挨打挨罚的都是身边人。
六岁时,二小姐喂死二夫人院中池塘里大半池塘的锦鲤,指着大公子身上被二小姐偷摸上泥土的一角外衣栽赃嫁祸,被二夫人罚抄十遍《孝经》,自己陪着大公子磨了一晚上的墨。
七岁时,彼时宋二爷已经荣升为荆州知府,二小姐弄了一堆破烂宣称是自己大哥心爱之物,自荆州各大府上的小姐手中前前后后骗了近万两银子。
最后还是被宋二爷的一下属公然行贿,此事这才曝光,此人误以为二小姐此举是伙同大公子一起,为的不过是搜刮银钱。
宋二爷将人打发走,回头就罚大公子跪了祠堂,言明贴身之物都管不好,何以治家国。
这一跪,又是一夜。
直到二夫人严词问过二小姐才知,原来所谓的大公子贴身之物,喜爱之物,不过是二小姐自一家当铺搜罗的老物件,假称是大公子的物件,骗骗那些闺阁小姐。
再一问缘由,原来只是一些小姐们闲聊之时,白日梦做多了,想做二小姐的嫂嫂,被二小姐偶然听到了,二小姐此举不过是想告诉那些个小姐,连自己都斗不过的人,不配觊觎自家哥哥。
事实已经查明,宋勤书陪着大公子跪过的祠堂终究回不去昨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