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书网

字:
关灯 护眼
香书网 > 诱杀 > 第5章 及笄

第5章 及笄

傅池衍是被下人抬回静尘院的,里头丫鬟急急忙忙的备热水,进进出出的,换了一盆又一盆。

二十大板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正清焦急的在一旁守着,医师正在给他处理伤口,其实已经见怪不怪了,这种处罚,从他五岁时便有了。

五岁那年是他母亲被土匪劫走离世的日子,后来,一个嫡出的男儿,过的连猪狗都不如,任何一个奴仆,都能骑到他头上来。

“大夫,我家公子怎么样了?”

医师动作不急不躁,从容不迫,待收拾好工具,他才缓缓答道:“你家公子怎么样你还能不知道吗?每次请我来都是伤情,不是被这个打了就是被那个揍了,他这一身功夫练那去了?”

正清低下了头。

医师拎起箱子,嘱咐道:“看着点他,别让他再惹事了。”

“不是他惹事,是事惹他。”

医师头也不回的走了。

“正清……”傅池衍趴在床上,闭着眼睛喊了一声,正清立马便凑了上去,问:“公子有何吩咐?”

“水。”

正清四处看了看,最终目光停留在床头的那盆带点淡红色的水上,他立马起身将其端到主子面前,一脸认真地说:“公子,水。”

傅池衍调整了一下位置,无力地再次睁开眼,看到眼前的这一盆水后,叹了一口沉重的气,又皱着眉头把眼睛给闭上了。

“公子,不要了吗?”

“不要了,你家公子我不知道在你手下还能活几天。”

正清苦恼地挠着头。

傅池衍又想到了什么,又问:“这事凉了,太子什么反应?”

“太子那边好像没什么动静,但我听里面的人说,殿下还在打听梁田的下落,最近好像是找着准确位置了,早上有人看见了梁田的徒弟江离。”

傅池衍:“他们一行动,及时告知我。”

正清:“您要做什么?”

“累了,你先出去吧。”

正清只好带着疑惑出了门。

待崔扶月与江离回到青竹居时,已经是戌时了,冬日天黑的早,也比白天更冷了。

刚进青竹居的门,江离便感觉到不对劲了,他看着屋子里头亮着的灯火,问道:“师妹,咱出门前,熄了火的吧。”

崔扶月没搭话,和江离对视了一会儿,蹑手蹑脚的往里走,江离不敢走前面,便推搡着崔扶月走在前头。

崔扶月侧着身子缓缓向前,刚回头便看见了手里拿着教鞭,腰板挺直地站在屋子门口的梁田。

扶月傻笑两声道:“师父……”

最后两人被罚跪在雪地里两个时辰,饭菜都凉透了。

崔扶月的房间内,她坐在灯下,身上披着棉被,脱去了足袋,小心翼翼的往脚上那块红肿的地方上药,边擦边吹。

“真倒霉。”她看向了放在一旁的青楼装扮,起身将它扔进了火盆里,烧个精光。

晚风呼啸,冷的人手脚发麻,大雪停下了三日,在崔扶月及笄这天,却下了很大的一场雪。

她照常起来洗衣做饭,按梁田的吩咐,做了满满一桌子的饭菜,有鱼有肉,还有面条。

她看着这满满当当的一桌,心满意足的拍了拍那被冻得红肿的双手,冲屋里喊道:“师父师兄!吃饭啦!”

江离活蹦乱跳地从屋子里出来,正好撞见梁田,立马收敛了动作,双手交叠在身前,老实走到桌前坐下。

崔扶月给两人递了筷子,问道:“师父,今日为何要煮面条啊?以前都没见过的。”

梁田将那碗面移到崔扶月面前,回道:“今日,是你的十五岁生辰。”

崔扶月的笑容僵住了,看着那碗生辰面,泪水浸满眼眶。她已经有五年没有过过生辰了,她也都快忘了,今日是她的生辰。

“以前都不过的,今日怎么……”

“今日本该是你的及笄礼,但咱们这没有那条件,但生辰还是得过的。”说着,他从袖口拿出来一张写了两个字的纸条,和一支白珠玉鸾簪。

梁田:“此簪身如匕首,可做防身之用,是你的及笄礼物,这二字。”他稍作停顿,看着眼前的崔扶月,解释道:“是你爹爹,生前便为你取好了的表字。”

崔扶月显的有些无措,捧起这两样东西斟酌许久,最终露出了笑容,“多谢师父。”

江离的脖子伸的如同鸭子那般长,只为看那纸中些的是哪两个字眼,但他看了也不晓得,因为他不识字。

江离不解道:“师父,这二字如何念得?”

梁田抚摸着胡须,笑道:“敛华。你的父亲就是想让你收敛起你自身的才华,方可在这乱世之中得以生存。”

话音刚落,一阵马蹄声盖住了风雪呼啸的声音,从远而近,正向此处奔来。

梁田眼神开始变的警惕,江离与崔扶月也意识到了,因为这是多年来从未听到过的声音,崔扶月不禁握紧了手中的物件。

刹那间,“咻”的一声亮响,一支长箭快速飞来,幸好梁田躲闪及时,箭矢插在了装满吃食的陶瓷盘上,当场裂开。

江离立马将崔扶月拉起,护在身后。

“哈哈哈哈哈!”

那坐在马上飞驰而来的头头,是当年灭门案上的薛统领薛贵。见着那熟悉的脸时,他仰头向天大笑,“梁大侠,你真是让我们好找啊。”

崔扶月盯着薛贵的脸看,当年娘亲与兄长家丁的死状再次浮现在眼前,她恨不得现在就上前一刀了解了他的性命,可江离的手死死的箍着她,生怕她受到伤害。

官兵刺客下了马,一下子全涌进了青竹居,将院子围了个水泄不通。

梁田回头小声对江离说:“进屋将纱笠给扶月戴上。”

“好。”

薛贵一边鼓掌,一边从人群中冒出头来,脸上挂着难以褪去的笑容,再观察着四周的环境,笑道:“此处当真是一个适合养老的好地方,难怪梁大侠一住下,便不想离开了。”

“薛贵,你是太子派来的。”

薛贵张开双臂,说:“这还不明显吗?”

“要不是你,崔氏血脉怎会侥幸逃跑?害我的赏金少了大半,今日,便是你,与你徒弟的死期,好将我当年的空缺补回来!”

薛贵拔出长剑,一个箭步便飞到梁田面前,好在江离出来的及时,将梁田的配剑扔给了他,一把挡下了薛贵的攻击。

梁田右手握住剑柄,快速拔出,划出一道流光,中伤了薛贵的左臂,薛贵闷哼一声,捂住了流血的伤口,梁田趁此往他的胸脯一踹,那人被踹飞了出去。

薛贵按着胸脯咳嗽了几声,眼见打不过,便高声喊道:“上!全上!”

江离与崔扶月也加入的战斗,但扶月还没有配剑,只能拿着练习时的木剑抗敌,惹的薛贵笑得合不拢嘴。

听见他那笑声实在令人心烦,崔扶月用力拍向刺客的脖颈,拍晕后夺走了他手中的刀,利落地朝攻来的划去。

她的武功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只能说是中等,但对打那三脚猫功夫的刺客,还是绰绰有余的。

他们三人杀了不少太子那边的人,薛贵此时还在庆幸自己没有听太子的话只带五十号人,而是带了一百号人过来,不知是他睿智,还是怕死。

前面打的不可开交,薛贵却是在后面观察梁田,见己方死伤惨重,要再打下去,别说一百号人,就算是两百人来了,也是只有死的份。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的陶瓷白瓶,里面装了清水一样的液体,他将其倒在剑刃之上,把瓶子扔在一边,偷偷摸摸的绕到梁田身边,本想一招击中他的心脏,可只伤到了他的肚子。

梁田立马便擦觉不对,一口鲜血喷涌而出,嘴唇发紫,面色发白,跪倒再地。

“师父!”崔扶月连忙上前搀扶,刺客知道大功已告成,便也停下了动作。

江离气愤地上前与他过招,但抵不住他有人保护,薛贵的剑刺穿了江离的心脏。

崔扶月愣住了,看着江离在自己的面前倒下,嘴里不停的往外吐血,很快便没有了气息。

梁田额前冒汗,抓住崔扶月的手,艰难直起身,将崔扶月护在身后,说:“敛华别怕……今日师父就算是死,也会护你周全,这是你爹……留给为师的使命!”

薛贵笑道:“你知道这剑上涂的是什么吗?是断魂水,是殿下为了对付你而自创的剧毒毒药,只要在短短的时辰内,你便会七窍流血而亡,没有解药,哼哈哈哈哈。”

崔扶月那在纱笠后头的眼睛已布满红血丝,她死死的盯着薛贵,想杀掉她的决定愈来愈强烈。

梁田竭力对抗那剩下不到二十人的刺客,崔扶月更是毫不留情的封了他们的喉,鲜血溅在了纱笠上面。薛贵却坐在饭桌前,吃着他们还未动过的饭菜,喝着崔扶月为梁田热的酒,还发出“啧啊”的声音。

正当他要再喝一口热酒时,便感觉脖颈一凉,后脖颈被人不知道用什么狠狠的扎了下去,手中的酒杯掉落在地,回头去看那已经摘掉纱笠的女子。

他用那颤抖的手指指着那表情淡漠的崔扶月,崔扶月轻声笑道:“薛统领,可还认得出,我是谁?”

“你……你……”他边说,口中边往外流血,直接呛了个半死。

崔扶月凑近他的耳朵,说:“我,就是被你们冤枉而惨死的崔凤的女儿,那个你永远都杀不了的,崔 扶 月。”

“我告诉你,迟早有一天,我会杀掉任何一个,导致我崔家灭亡的畜生!”

话音刚落,她便又拔起那插在薛贵后脖颈上的白珠玉鸾簪,再一次用力扎下去,反复扎了四五下,直到他没有了任何动作。

她把手放在他的脑袋上,狠狠地往旁边一甩,咔嚓一声巨响,薛贵应声倒地。

崔扶月垂着的手握着还在滴血的簪子,她回头去看时,一行清泪划过脸颊,院子里躺着一堆尸体,其中还有她的师兄江离,和用剑抵着地面,单膝跪地致死不愿倒下的梁田。

这雪实在是太大了,躺下不久的江离就快被冰雪覆盖了。扶月走进雪中,抬头看着那刺眼的天光,和那愈下愈大的白雪。

她走到师父身边,抬手合上了他睁着的双眼,心口说不上的痛,她扑通一声跪在雪地之中,无声地哭泣着,眼泪像开了闸子一般止不住地往外流。

她揪着发疼的心口,倒躺在雪地上,哭泣时,发不出任何的哭声,只听见她艰难的喘气声,最后哭晕过去。

待她惊醒来时,已经是在锦阳道的一家客栈里了,她换乱地起身寻找着什么,最后听见一个清冷的声音,说:“你是在找这个吗?”

那人就坐在窗前,青丝垂在腰间,发髻盘的整齐,一袭青衣拖地,手中玩弄着崔扶月的簪子,侧脸冲崔扶月莞尔一笑。

崔扶月看着那在天光的映称下,皮肤白到发光的女子,她容貌俊美,五官不似寻常女子那般柔和,又不似男子那般硬朗,是形容不上来的美。

但她的目光没有在那女子身上多做停留,起身便要去夺回属于她的东西。

那女子却是后退一步,簪子藏于身后,说:“你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为何会晕倒在那批死人当中,我便还于你。”

崔扶月不愿开口,便要绕到后面去抢,那女子一把抓住她的手,说:“那让我先告诉你吧,我叫琳琅,是你的救命恩人。”

崔扶月垂下了手,眼睛看着地面,声音沙哑地说:“我,叫敛华。”

“敛华?敛华,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会……”

没等琳琅把话问完,崔扶月便说:“被人追杀,我侥幸活下来了。”

“什么人?”

崔扶月抬起那无神的双眼,说:“皇宫里的人。”她以为说这话会吓着琳琅,可是没有,琳琅淡定地点了点头,把那簪子还给了她。

笑道:“我帮你洗干净了,诶,这是个杀人凶器吧。”

崔扶月点了点头,拿到东西后便要出门,琳琅长臂一勾,搂着她的肩膀将她揽回来,将她按在椅子上,倒了杯茶水,递到她面前。

“你嗓子都哑了,喝杯水润润。”

崔扶月也感觉到嗓子的疼痛,便端起茶杯一饮而尽,便又听见坐在旁边托着脸的琳琅说:“你瞧你哭的眼睛都肿了,蓬头垢面的就要出去,可惜了这张小脸,被你这样糟蹋。”

崔扶月没搭她这茬,问道:“姑娘为何要救我?”

“我就是闲来无事四处走走,遇上了你一个大活人躺在死人堆里,觉得怪可怜的,便救下你了,恰好我也逛累了,便带你一起回都城了。”

琳琅不知想到了什么,将脸凑近了些,问道:“你是都城人吧?”

崔扶月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琳琅也没再过问,吩咐店小二给准备洗漱用的热水,让崔扶月好好泡泡热水澡。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