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赏梅
伙房内,苏栗在里边打下手,瞥见了涵嬅不知何时已经走了进来,见她脸上的笑容非常灿烂,便好奇问道:“什么事这么开心?”
涵嬅没有回话,而是笑着扬声吩咐道:“都听着,公子今日回府了,就别像平日里那么省了,我这有菜单,你们照着做。”
苏栗眉毛轻挑,看着涵嬅将菜单递给掌勺的大厨。涵嬅回头就看见了苏栗那意味深长的眼神,盯得她浑身不自在。
苏栗将手中的汤勺放下,说:“这么开心,不止是因为公子回来了吧。”
涵嬅的小心思被拆穿,一旁的婢女都发出了收敛的笑声,涵嬅左右看着,实在是拿这群人没办法。
“苏栗,你是不是跟她们待久了,皮也痒了?”
“没事没事,我们都懂,我们都懂。”
涵嬅的脸红到了耳根上,说:“你懂什么啊,真的是,赶紧干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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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案子是王家的湖底沉尸案,费了不少功夫才将此案破解。”傅池衍坐在书案前,崔扶月就坐在一边给他研墨。
崔扶月的眼角荡开了笑意,说:“还有什么是能难得倒你的?”
傅池衍抬手捏住崔扶月的脸,发觉她脸上的肉比刚来他身边的时候要多了一点,面部轮廓柔和了一些,忍不住便rua了两下。
“我自然不是万能的。”
待崔扶月磨好墨后,傅池衍方才从笔架上拿下一支称手的毛笔,轻轻蘸了墨,然后在那一张铺平的宣纸上写上一行又一行的字。
崔扶月见傅池衍也不避讳,便也坐在旁边看着。这是写给东宫的信,几行字利落写下后便折起放进了信笺之中。
里面没有什么值得偷看的信息,就是一些傅池衍报备的话,只是崔扶月发觉这信中所说的与她听傅池衍说的有所不同,并不是王氏沉尸案的一些实情。
傅池衍将信封好后,只是敲了敲桌面,门口的正清便推门而入。他将信递给了正清,正清行完礼后便退下了。
崔扶月若有所思地抬眼看着傅池衍,他许久才察觉到崔扶月的眼神,郁闷道:“怎如此看着我?”
“你在信上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崔扶月说:“你这五天里,不止是去查案了。”
最后一句不是问句,而是崔扶月非常确定的陈述句。
傅池衍没有要瞒着她的意思,眸光微敛,回答道:“是,还去帮太子办了点事。”
他原本可以在一天前就回来的,但是因为要替周章办事,所以推迟了一天。他还没有说是什么事,崔扶月就能猜到一个大概了。
“一边查找死者的死因,为死者洗刷冤屈,将凶手绳之以法,一边又替太子杀人?”
“只有衷心替太子办事,我才能……”
傅池衍的话音未落,崔扶月便替他说了后半段“你才能站得高,旁人才不会看扁你。”
“阿绥,你到底替杀了多少无辜的人?”
傅池衍摇了摇头,马上回道:“我杀掉的每一个人都不无辜。”
无辜的,都被他以各种各样的方式送走了。
崔扶月的泪水在眼里打转,她将目光从傅池衍身上移开,然后垂头擦拭着泪水,傅池衍欲要伸手过去替她擦,下一秒便被她给躲开了。
傅池衍的手顿在半空中,霎时间有些不知所措,眼神飘忽思绪翻涌,一时间想不出来自己是怎么惹到她不高兴了?
是不高兴他将执行刺杀任务的事情没有告诉他,还是不高兴他因为执行任务而拖延了一天时间?
“阿月……”傅池衍有些害怕,眼尾不知何时泛起了一丝绯红,就连说话的声音也有些颤抖,他怕崔扶月因为这些事生气不理他了。
崔扶月回眸对上傅池衍的神情时有些恍惚,很就快知道了是自己一个无意识的举动,让傅池衍误会了什么,她看见那愣在半空的手缓缓垂了下去,那双眼睛也垂下了眼帘,颇有些伤心之意。
傅池衍张口欲要解释什么,于是那只垂放在腿上的手马上被被崔扶月握住了,冰冷的皮肤在碰上崔扶月温热的手时,暖意瞬间涌上了心头。
他看着那两只交叠在一起的手缓缓被举起,他顺着这个方向往上看,便见崔扶月将他的手轻轻移到了自己的脸上,傅池衍马上便感觉到一滴眼泪落在了他的指尖。
“我信你。”
怎么能不信?傅池衍是什么样的人她再清楚不过。他也不是一个善于隐藏自己情绪的人,喜怒哀乐都挂在脸上,特别是在崔扶月的面前表现得异常明显。
他这些年来对她所做的一切,或者是傅池衍的所作所为,崔扶月都看在眼里,没人比她更清楚傅池衍到底是不是一个为了站上更高的位置不择手段的人。
傅池衍的脸上挂着些许委屈之意,眼神中透着些许可怜之情,张口却是说:“所有人都可以不信我,但唯独你不行。”
“我知道……”
前年种下的梅花树今年开得特别好,二人十指相扣游览于梅花林中,沾上了白雪的红梅散发出来的清香无一不让人沉醉,微风拂过时落下点点花叶,气氛马上烘托到了顶点。
崔扶月坐在树下的秋千上,手中端着一壶热酒,傅池衍立于身后轻轻推动着秋千上的少女,见她微微抬头,将酒壶送到嘴边,浓醇的梅花酒划过她微扬的喉咙,一缕酒水不听话地从她朱红的嘴角滑落,又很快便被崔扶月抬手擦拭掉。
许是喝酒时漏下了酒被傅池衍瞧见,崔扶月有些不好意思,思虑过后便将手中的酒递给傅池衍,笑得如沐春风。
“你尝尝。”
这是公子府去年酿的梅花酒,度数不高,适合女子饮用,但度数再不高的酒喝多了都会醉人。
傅池衍接过了崔扶月的酒,她反手便要拿那还没用过的酒杯给他,谁知一转身便看见傅池衍已经对着壶嘴喝下了一口。
烈酒喝惯了,这梅花酒喝着像是清水一样淡,但喝完后唇齿留香,叫人想一口接着一口,傅池衍心想,难怪阿月会这么喜欢。
崔扶月默默收回了那递到半空的杯子,然后指腹在杯身中摩挲,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那个我喝过了。”
“我知道啊。”
傅池衍回复地云淡风轻,好像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崔扶月有些脸红,傅池衍很快便捕捉到了这可爱的一幕,弯腰凑到崔扶月面前与他平视,含笑道:“怎么了?不过是喝了你喝过的酒而已,怎么还害羞上了?”
傅池衍看着崔扶月的害羞的微表情,那红扑扑的小脸,不禁让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不合时宜的画面,他的目光无意识地落在了崔扶月的朱唇上,控制不住地咽了咽口水。
崔扶月没有说话,而是夺过了他拿在手中的酒壶,将身体转了过去,环抱住了秋千的粗麻绳。傅池衍的思绪立马便被拉了回来,抬眼便也只能见到崔扶月的后脑勺了。
他垂下眼帘,表情似乎有些不甘,但还是只好直起了腰板,轻轻给崔扶月推动秋千。
崔扶月拿着酒壶看了许久,正犹豫是直接喝,还是倒出杯子上喝,与思想做了一系列的斗争后,还是放弃了倒出杯子里的想法,若无其事地对着壶嘴喝了一口。
傅池衍见状笑了笑,本以为只是一瞬,但他似乎越想越关心,低着头不停地颤抖了起来。崔扶月一头雾水地回头去看他,说:“你笑什么?抖得我头都晕了。”
“没事,哈哈哈。”
“你干什么!”
“不笑了不笑了……”
虽然说是不笑了,但嘴角依旧是与太阳肩并肩,看起来特别高兴的样子,崔扶月很快便被傅池衍的笑声感染,无奈地跟着笑了起来。
不远处,涵嬅与正清并肩立在游廊之中看着秋千上的崔扶月和不厌其烦地给崔扶月荡秋千的傅池衍,正清抱着胳膊咂了咂嘴,说:“刚回府就腻歪在一起,午膳都不吃了。”
“亏我还叫小厨房准备了许多的饭菜。”
正清憨笑道:“没事,我吃。”
“公子的饭你都敢吃,你是不想活了?”涵嬅说。
“又不是没有吃过。”正清的表情很是得意,但这貌似并不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情。
因为他是在许多年前因为犯错被罚了一顿饭,他夜间饿得受不了,偷吃了夫人给傅池衍准备的莲花羹,但他没有吃完,说是给担心公子夜间肚子饿,给公子留了半碗,那时候还觉得自己特别仗义。
顾夫人倒是没有因此责罚训斥真清,反倒是觉得有趣,因为这件事情笑了好几天,傅池衍也反向认为正清喜欢吃莲花羹,每次小厨房做了莲花羹,他都会给正清留一份。
倒是涵嬅觉得正清丢人现眼,没个正经的,也亏是主子是傅池衍,要是其他院落的姨娘得知下人偷吃公子的宵夜,那这便就是那人的上路饭了。
涵嬅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说:“不知道这样安祥的日子还能持续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