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陈年旧账
在村民的指点下，王梦婷来到童光华的家。
两边房屋都是二屋小洋楼，唯独他家还是土砖屋，墙壁斑驳，凹凸不平，窗户上贴着尼龙纸，以便遮风挡雨。
站在门外，看着破旧的房屋，王梦婷一阵心酸。这房子虽然比林昆家的房子要好一些，但也好不到哪里去！
大门敞开着，硬着头皮走进大门，站在堂屋，王梦婷叫道：“童叔叔？童婶婶？”
没人应答。
“屋里有人吗？”
王梦婷站在堂屋，连着叫了几遍。
“噫，家里没人吗？”
正要转身离去，却从门外进来几个人，为首的是一个女人，大约四十来岁的样子，后面跟着两个女娃，十八九岁的样子。衣着俭朴，面相和善。
她们的肩膀上担着一担谷子，像是刚从稻场上打谷归来。
“你是哪个？”为首的女人放下担子，问道。
“你是童婶婶吧？我是王梦婷，木棍的老婆。”王梦婷自我介绍说。
“王梦婷？木棍？”童婶婶似乎是没有想起这两个人来。
“我爸叫王怀中，木棍就是林昆，他爸爸叫林山河。”
“你是王坏种的女儿？”
“不是，我爸叫王怀中，不叫王坏种。”
“王怀中不就是王坏种吗？你给我滚！我家里不欢迎你！”
童婶婶的脸上立即堆起了愤怒之情，似乎是对多年前的恩怨还无法释怀。
“童婶婶，你别误会！”王梦婷料不到童婶婶见了她，反应这么强烈，还想解释一下。
童婶婶却操起了挑谷的扁担，似乎是要将王梦婷赶出门去。
旁边两个女儿见了，愉她惹出事来，急忙将她手中的扁担抢过去，责怪说：“妈，你咋这么性急，人家到家里来了，也是一个客嘛。来了肯定是有什么事情撒，你也让人家把事情说完嘛。”
童婶婶叫道：“我不想再看到王家的人，一辈子也不想见到。”
王梦婷有些不知所措？今天出门，流年不利呀，在大拇指建材公司碰了一鼻子灰，现在又要碰一鼻子灰了。
两个女娃将妈妈扶到一条凳子上坐下，又扯过一条凳子让王梦婷坐下，这才说道：“不好意思，我妈就是这个脾气，你别见怪呵。”
王梦婷笑笑：“没事，我也只是受别人委托来的。”
“哪个委托你来的呢？”
“木棍。”
“木棍？木棍是哪个？”两个女娃不解。
“木棍就是林家的大哥哥。”童婶婶在一边解释着。
“哦。他不是一个傻子吗？他委托你到我家来有什么事情吗？”两个女娃娃去给王梦婷端来一杯茶，也扯过一条凳子，坐在旁边。
“是这样的，木棍知道童叔叔有病，一直在吃药，他也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样东西，说是童叔叔吃药的药引子，叫做什么蛇鼻龙，让我送过来。”
“木棍那个傻子，他知道什么？还让你给我们送药？你连撒谎都不会，可不像你爹当年的样子。”童婶婶瞅着王梦婷，话里不无讥讽。
“木棍说了，他说这药引子很珍贵，就算不能完全治好童叔叔的病，也能让童叔叔的病好上八九成。让我给你们送过来，信不信由你们！”
说着，王梦婷起身去越野车里将那小盖碗蛇鼻龙端了进来，放到堂屋的大方桌子上。
“王姑娘，木棍的病好了么？”童婶婶瞧了一眼大方桌子上的小盖碗，转而问着王梦婷，口气有些缓和。
“没有。他还是一个傻子，至少别人还认为他是一个傻子。”
“什么意思？”
“也即是说，至少在别人看来，他还是一个傻子。”
“他现在哪里？”
“他在鄂东城里流浪。”
“刚刚你不是说你是他的老婆吗？你们没成家吗？”
“没有，至少暂时还没有。”
“那你说你是他老婆？”
“这个事情我觉得童婶婶应当比我更清楚吧？当年，我爸爸当着许多人的面，将我许配给傻子木棍做老婆，你们都在家吧？”
“莫提当年事，提起老娘就来气！”童婶婶又愤愤不平起来，“你爸爸和你妈妈……有句老话叫做，当着儿女不能说父母的坏话！可是今天当着你的面，我仍然要说！”
“说嘛，说出来可能你心里也好受一点。”
“那王坏种和刘明丽夫妻两个，叫做好话说尽，坏事做绝的两个人，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害了林大哥一家，又害了娃儿她们的爸爸，一二十年了，我们真是有冤无处申，有苦无处诉，过的是什么日子，你可知道！”
说着说着，眼泪便汩汩地流下来了。
“别伤心了，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两个女儿偎依在妈妈身边，替妈妈妈擦着眼泪，“再说，这些事情与王姑娘也没有关系，她那时候还小，不懂事吧？”
“也是。”童婶婶看着王梦婷，抹了一下眼睛，有些难为情地说，“王姑娘，这些事情的确与你不相干，我却把气撒在你头上，对你不起哈，希望你不要见怪！”
“没事，童婶婶，如果我要见怪的话，我就不会来你这里了。木棍让我来，一来是送药引子来，二来是来看看童叔叔，希望他尽快地好起来。”
“好啥呢？在床上躺了十几年了，人都成什么样子了，也就等死罢了。可是，也不见他死去，就这样躺着是最折磨人的！你不用去看他，我看了都怕！”
“童婶婶，你别难过了，木棍这药引子应当对童叔叔的病有效果的，你不相信我，可要相信木棍。”
“我谁也不相信！”
“为啥？”
“别的事情我不知道，但是木棍那个傻子，我可是比你知道的更清楚！他爹叫林山河，他娘叫周小倩，木棍的大名叫林昆，从生下来就是一个傻子。林大哥和林大嫂为了治好他的病，不知跑了多少医院，为他点了多少药！什么作用都没有，多少年，仍然傻子一个。”
“也许会有奇迹发生呢？”
“林大哥死后，你王家把林家的码头占了去，周大嫂带着木棍到南方打工，二十年不见家乡面，听说周大嫂在南方一病死了，剩下一个傻子木棍。前段时间听说木棍一个人孤零零地从南方讨米要饭回来了，也不知怎么样了？我们都没有见到过他！”
“童婶婶，你放心，木棍会好起来的，你们也会好起来的。”
“王姑娘，你可是与你爸爸妈妈完全不一样呀？都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你是个例外？”
童婶婶瞅着王梦婷，不解地问。
王梦婷笑了起来：“我知道我爸爸妈妈以前对不起你们童家，还有林家，我现在来替他们赎罪来了。对不起了，童婶婶！”
说着，王梦婷站起身来，向童婶婶三鞠躬。
“好嘛。”童婶婶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
善良的人最容易爱心泛滥，也最容易原谅别人。童婶婶就是这样的人。
看到王梦婷对她们客客气气，自己也就把王怀中曾经强加给他们家的苦难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起身笑说：“王姑娘，晚上在我这里吃饭吧？我去做饭去！”
王梦婷向屋外面一看，天色昏黑了，便笑道：“不麻烦童婶婶了，我还要赶回城里去。”
告辞出门，童婶婶带着两个女儿送出门外。
王梦婷再三叮嘱说：“童婶婶，那个药引子是木棍给童叔叔治病的，你们可以不相信我，但一定要相信木棍哦！”
童婶婶笑说：“那我就死马当做活马医吧，万一吃死了，我也解脱了。”
王梦婷听了，心里一惊，却也不好再多说什么，驱车离去。
驶出老远，仍然看到童婶婶她们还站在黄昏的天空下，向她挥手告别。
真是一群善良的人！王梦婷心里暗暗敬服。
行了一程，忽然看到车架上一张现金支票，想了一想，便又掉转车头，再次向童光华家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