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何况是女子

姚志信又到了戏台上。有爷爷和楚梦之在，他才能觉得他不是没人要的孩子。

夯土台之下，直径5米深4米的白蚁窝纵横交错，犹如千疮百孔的朽木。2只蚁后已经有小拇指粗细，正在矿泉水瓶里不安地蠕动。很多人跑来看热闹。

没人说拆戏台破坏风水了，而是觉得这白蚁窝影响村里风水，让大家都发不了财。俗话说，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嘛。

按照计划，戏台的地基和主要承重结构都用水泥灌注，木料只用来做房顶，以及装饰戏台外部。

村长已经把小册子印了出来，红色外壳上，写着《云华村十年（2016年-2026年）发展规划》。趁着来看热闹的人多，村干部趁机拿出准备好的表格，让村民填表领，保证每一家都有。

施工图由村长找建筑部门看过，允许建造。大家看到册子才知道，村长提及演出的时候，万事都已准备好了，只差人。

邱栋梁回村的事，引起了部分人思考，是不是该让自己的儿子回家争争出镜头的机会。原本不积极的老头们，也觉得自己多少会点泥水匠功夫，可以完成砌墙的工作，为村里发展尽一份力。

太阳还没落山，已经被云遮了一半。老师说的丁达尔现象，让光在天空有了形状。

爷爷从翻烂的夯土坑里伸出手，楚梦之把爷爷从坑里拽了上来。

爷爷说，白蚁能咬烂混凝土，这下面还得经过防虫害处理，最简单的办法就是火烧。高温能处理地基里的霉菌和虫卵，同时可以将运回来的木料表面碳化。为了戏台屹立千年不倒，地基要用细沙、黄土和白灰组成的三合土夯实，地基就会越久越坚固。之后用硼砂、硫黄之类压宝，再用水泥浇灌。

姚志信跟在爷爷身后回家，楚梦之时不时回过头看他一眼，引得爷爷也回过头来。爷爷确定他在，又回过头去继续聊戏台的事情。

路过邱家时，远远看见穿红色裙子的邱四四跪在院子里。爷爷顿了顿，还是走了进去。

邱四四的伤刚刚结痂，脸上的黑红色尤为明显。她跪在地上默默流泪，咬紧牙关不说话，邱栋梁忍无可忍抽了她一巴掌，骂道：“你是女孩子！”

楚梦之走过去，劝：“打人不打脸，何况女孩子，有话好好说。”说罢，要把邱四四拉起来。

邱栋梁气急败坏地说：“让她跪！”

楚梦之倒不好劝了。

邱栋梁进屋，楚梦之跟了进去，生怕出事。

邱爷爷坐在屋檐下打扇子，面无表情，一点没劝架的意思。爷爷走过去，问：“咋了呢，娃娃身上还有伤，就这么跪着？”

邱爷爷看了姚志信一眼，没好气地说：“你家没闺女，你体会不到。”

姚志信站得远远地，不敢进院子。他的本意是让邱爷爷去堵丁子星，没想祸害邱四四，结果害了邱四四。他感到愧疚，不由向丁家看去，丁家半个院子都在邱家视线里，但丁家风平浪静。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没一会儿，邱栋梁捧着一堆漫画书从屋里出来，把书丢在地上，用脚踢到邱四四面前。邱四四便像鹌鹑一样缩了头。

楚梦之跟出来，又劝：“别吓着孩子，有话好好说。”

邱栋梁捡起一本书来，冲着楚梦之抖了抖，“你看，这是啥玩意儿，这是娃娃该看的书吗。”又把书丢到邱四四面前，骂道，“不知廉耻。”

姚志信看见这就是丁子星的书，他见过丁子星和男同学凑在一起看。画面上的女人胸大腰细，书上的男人在流口水。

姚志信想起，老师也不许看漫画书。但好像老师越没收，同学们越想看，谁没看过谁还丢脸。老师没收一本，丁子星买一本，书传遍了整个乡村小学。为此，老师还请过丁子星他后妈贾淑芬去开家长会。

贾淑芬说，视频里，城里的小女孩都像漫画书一样，穿吊带和蓬蓬裙，露着腿和背，家长还在一旁鼓掌。没什么好稀奇的，是老师没见识。

现在看来，邱栋梁也不允许10岁的邱四四看这种漫画书。

邱栋梁在重庆较场口附近的得意世界送外卖，每当夜幕降临，男男女女衣着暴露，出入灯红酒绿中。他接到过酒吧送小吃的单子，进去伸手不见五指，女人们扭动身躯，因为醉酒而展现妩媚，这让他难以接受。他一想到自己的女儿未来可能成为那样的人，就怒火中烧。

邱栋梁带邱四四去丁家讨说法。邱爷爷愁眉苦脸地猛拔了几口烟，把烟头丢在地上，狠狠碾了碾。

邱四四跪在地上不肯起身，哭道：“爸，我错了，我不敢了。”

邱栋梁抓起邱四四的胳膊往外走：“上次就跟那小子鬼混，这次还敢。走，不让你长点教训，你是记不住的。”

爷爷觉得事情不妙，让楚梦之带着姚志信先回家做作业。但邱家要去的是丁家，丁家有个不讲道理的丁晓雨。楚梦之担心邱家人和爷爷会吃亏，于是也要跟去。这下，在家坐不住的姚志信成了让人不放心的对象。

楚梦之要求姚志信保证。

姚志信当下点头，装模作样往家走，等拐过路口，躲在大树后张望。他发现没人跟踪他，抬脚便钻进丁家的果树林，远远看热闹。

贾淑芬是泼妇，丁晓雨是妖怪，两个女的牢牢把丁子星护在后头。钱多多那只小泰迪一刻不闲，抱着贾淑芬的大腿便耸了起来，被贾淑芬一脚踢开。但小泰迪拱不了贾淑芬的腿，又去抱丁晓雨的，一会儿又去招惹邱四四，不遗余力地四处拱火。

邱栋梁的脸彻底沉了。

原来，邱爷爷得到姚志信通风报信，回家便撞见丁子星正趴在邱四四身上，要脱裤子。

丁子星说是过家家，手机上的夫妻都这样，甚至拿出手机证明。邱爷爷一看那画面，分明是黄图，气不打一处来，再看见旁边用红色水彩笔涂了的白蜡烛噗嗤闪着火花，邱爷爷就更气了，差点没把丁子星当场扒皮。

而丁子星回家一声不吭，丁家人根本不知道丁子星闯了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