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团结的力量

姚志信身边多了朋友，人多势众，就不怕被欺负。于是，大家组团去看丁子星的热闹，就连邱四四也不例外。

姚志信带头，抄小路去了丁家的果林，丁子星不在家。

邱四四一个人跑到丁家背后的柴火堆，果然看见丁子星和宋阿毛在一起，忙回来报信。

有宋阿毛在，大部分人立即打起退堂鼓。比起丁子星这个祸害，大家更怕出去见过世面，脑瓜子又好使的宋阿毛。有人说，等丁子星一个人的时候再来，说完就跑了。最后，在场又只剩下姚志信和邱四四两个人。

邱四四也想回去，但姚志信觉得，上次偷听没被发现，这次应该也不会。

邱四四说，上次没被发现，是因为丁子星和宋阿毛都在玩手机。现在，丁子星和宋阿毛的手机都被没收了，很容易注意到旁边的动静。姚志信这才不情愿地带着邱四四逃了。

跑了一段路，邱四四突然蹲在田坎上吐了起来。

姚志信手足无措，既不知道如何帮邱四四缓解痛苦，也不知道该不该先去找人。还好，邱四四吐过之后，又站了起来。她脸色还白着，见姚志信看过去，似乎更白了些。姚志信担心她，她却说自己没事。

两人继续往村委会走，邱四四却戳了戳姚志信的背脊。

姚志信回过头去，问：“又不舒服吗？”

邱四四欲言又止，最后说：“没啥子，快走吧。”

姚志信觉得邱四四有些奇怪，可邱四四自己不说，他也猜不到。

到了村委会，商量的结果已经出来了。丁家不仅要请文峰村城隍庙的道人来做法事，还要包揽所有费用。

据说，丁晓雨从头到尾都没反驳一句，丁子星他爸也就认了。

姚志信猜，丁晓雨不反驳，还是因为那坟是楚梦之的。宋朝云维护楚梦之，丁晓雨不敢明明白白反驳，所以才会总在私下里使龌龊手段。

既然事情解决了，村长宣布散场。

丁晓雨抬手说：“等等。罚也罚了，现在该说正事了吧。你们为了表演，搭戏台，现在还准备做衣服。那我们呢，同样是为了村里致富，你们为啥不支持做花烛。作为村长，你一碗水不端平，不好吧。”

丁子星他爸来了精神，大声说：“就是，我们也算为村里做贡献。钱和宣传一样没有，也太过分了。”

不用村长回答，去过花烛班的已经反驳开来。

原来，村长曾私下找过丁家，看过花烛班的进展。

丁晓雨已经做出了让村长和李书记惊艳的花烛，于是村长想利用宣传号子的渠道，先宣传花烛。丁晓雨不仅要求村长在花烛和川江号子二者之间选一个，还要求全村人都跟着她做。这行为霸道且不讲理，最后宣传花烛的事情也不了了之。

后来，丁子星他爸又私下找到村长，想要宣传。可他爸说不清楚花烛的制作流程和故事，还得找丁晓雨商量，于是村长又找到了丁晓雨。

丁晓雨这次给村长讲起了花烛的故事。

云华村在山上，男人下山拉纤当船工，老弱妇孺便继承花烛手艺，在村里赚家用。云华村的花烛不流泪，而且燃烧的时间长，很受欢迎。

1938年10月，武汉沦陷。运送前方的军需物资，出川抗战的壮丁及投机的商人都经巫山中转；沦陷区向后方撤迁的机关、学校、工厂、难民及从前线退下来的部队、伤兵，源源不断地经巫山西上。为切断物资供给线，日本开始轰炸过往船只，不论是木船还是轮船，都成为轰炸目标。

为了运货，很多船晚上冒险出发。可夜里航路情况不明，难以提前预知风险。于是大家想出了悬挂灯笼的办法，在沿途低矮的山坡上搭窝棚，整夜驻守，为过路船只引航，也为轰炸预警。一旦发现日军轰炸的飞机靠近，便熄灯。那么过路的船只也就知道，轰炸又来了。

后来，日军开始地毯式轰炸巫山县城以及重庆。巫山县的青石土路成了乱石路，砖瓦房成了残垣断壁。有钱人家靠佃户提供住房或租房居住，贫穷的人家无处可去，有的扎草棚，有的住防空洞，有的栖身檐下。巫山才有了“草城”之名。

但云华村的花烛……不，蜡烛却自发地做得更多了，全都用在了预警和防空洞里，并且是免费提供的。

年轻人白天做工，要么养家，要么帮助运送军需物资。到了晚上，哪怕是冬天也不敢燃火取暖，只敢点这一盏微弱的烛火，用薄荷油提神，生怕睡沉了听不见警报。寒风中，簇簇的火苗燃烧着活的希望，随时都可能被吹灭。在那被轰炸的三年里，不少老人饿死，小孩冻死，巫山城处处悲凉。

丁晓雨认为，花烛才是云华村的文化，比川江号子更值得宣传。

但是，丁晓雨依旧要求村长放弃唱川江号子。

村长觉得丁晓雨强词夺理。军民一心的精神和事迹固然值得宣传，但为什么宣传花烛就不能唱川江号子呢。

村长依旧没同意丁晓雨的建议，花烛的事情也就这么被搁置下来。

现在，丁晓雨拿村里不给宣传说事，村长气得胸膛起伏，却也没辩驳。

倒是花烛班的人说：“你算什么东西，你是云华村的人吗！我看你就是故意来捣乱的。”

丁子星他爸站到丁晓雨面前，大喝：“你才不是个东西，你是云华村的人，咋没见你给村里做贡献呢。”

“那你赚了钱，又给村里做了啥贡献，你有啥资格大声武气说话。”

村长一声暴喝说：“行了！吵吵吵，唱高调有啥子用。有精力想这些，不如干点实际的。致富是一个人的事情吗？我们地理条件不好，更要齐心协力。既然你们都还记得山顶上的老祖宗，就更应该记得老祖宗给我们留下的话。同心可断金呐！”

丁晓雨诧异地看了村长一眼，说走。丁子星他爸屁颠屁颠跟了出去。

二人刚踏出门，活动室里就炸锅了，无人不说丁家姿态摆得高，充满蜜汁自信。

姚志信好奇地问楚梦之：“同心可断金谁说的？”

楚梦之答：“董先生。”

姚志信下意识问谁。

楚梦之说，即便说了姚志信也不认识，姚志信只需要知道，从1921年8月开始，巫山渐渐有了改观。

姚志信掰着手指一算，那是快一百年前的事情了，只可惜村里没人能活那么长时间。不过他立即明白，丁晓雨可能听过这句话，否则一定会继续不依不饶。

丁家离开后，演出班继续排练，花烛班不少人留了下来。他们也想为子孙后代做些什么，眼见丁家不靠谱，又把希望寄托在演出上。

陈老师主动询问：“你们愿意表演吗，我们正好缺人？”

演出班的人也反应过来，立即表示欢迎。

姚志信这才知道，原来人手不足，一直困扰着陈老师他们，丁家的傲慢终于还是将大家凑到了一起。

演出班的人很快表示，因为表演不可能天天演，所以闲着的时候，大家还是要找活儿干。如果不下地也能获得更多的收入，花烛也是好办法。这让花烛班的人也感觉得到了认可，气氛更加融洽。

楚梦之不知什么时候走到姚志信和邱四四身边，说：“看，这就是团结的力量。所以，人需要朋友，需要多交朋友，最好把敌人也变成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