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撬开嘴的方法
“别碰我们的家禽！”
“我们的孩子需要鸡蛋！”
“猪牛羊不是餐桌的全部。”
“反对家禽扑杀令！”
“撤换扑杀家禽的市长，还我们养鸡的权力！”
沿街而来的，都是一群衣着破旧的男男女女，身形壮硕面色黢黑，满脸风吹日晒的痕迹。
一看就是一群农民，而且是从事养殖业的农民。
因为这群人中间，还夹杂着不少猪羊，也有牵着牛和马的。
人群和牲畜混杂在一起，高举着标语招摇过市，走过领主城堡外的蔷薇大道。
一群蓝制服结成人墙挡在双月拱门外，神色纠结的看着大群家畜在这条百年古街和城主城堡大门前留下一地的狼藉。
队伍很快就转去了别处，行人们又从林荫树外回到了蔷薇大道上。
笑语依旧，习以为常。
“这是怎么了？”
工作室里，霍斯特和杰西卡面面相觑。
“家禽扑杀令惹出来的。”
身后，克里斯蒂安正仔细整理完成附魔的衣服。
附魔只是其中最不麻烦的一步，之后还要根据霍斯特的体型一件件微调，想要几小时内处理完实属不易。
“好像是有这个行政令。”
霍斯特隐约记起来，最近一段时间，市政府确实颁布了一个家禽扑杀令，是因为明月城周边鸡瘟比较严重，未免鸡瘟范围扩大到其他城市，下达了扑杀家禽的指令。
“难怪这几个月鸡肉鸡蛋的价格已经高的吓人了。”
“居然闹到这么大啊。”杰西卡撩开窗帘朝外张望，“这条命令应该没什么问题吧，他们不希望执行吗？”
“那是他们赖以为生的牲畜，不可能情愿的，杰西卡小姐。”霍斯特叹了口气，解释道，“何况我今早听说，市政府已经因为购地令，和农民的关系很僵了，现在又闹出这么大的事，我估计市政府也怕进一步激化矛盾，不敢强行镇压，至少让他们发泄一下，几天了？克里斯蒂安大师，我看报纸上没写啊。”
“这种事报纸哪敢乱写，他们也怕警察上门做客。”
“领主呢？”伯恩特小姐惊讶的问道，“就在双月拱门外游行，维恩侯爵不过问吗？”
“他？他现在可没空。”克里斯蒂安大师冷笑道，“过些天有个重要的王室成员要来明月领访问，据说是为了应对和邻国的边境摩擦，他正忙着准备接待的事呢，估计等那些事都安排好了，就有空管这件事了。好了，杰西卡，带着你的小男伴坐一会，我去修改一下，不会太久，两个小时。”
“您到底给我添加了什么效果啊。”
“都是最基础的，领结，裤子，让远程射击有几率无效。看运气的，你运气好吗？”
霍斯特露出非常微妙的笑容。
“外衣，防护，缓解一定的打击力量，防护钝器的，利器没用。和礼帽的吸收差不多，带上这个礼帽就像带了个安全盔，你可以试试。”
说着，就举起霍斯特放在一旁的手杖。
“不用，我信得过您，非常信得过。”
“可惜了，最后这个风衣，缓落，可以从更高的地方跳下来不至于摔死，至于高过多少就能摔死，你需要自己试。”
“谢谢，这是个好主意。”
“不客气，试出来记得想办法通知我一声，我可以告诉下个客人。”克里斯蒂安收好所有的半成品，“两小时，你们也可以出去转转，记得回来取，或者让路易过来拿。对了，怎么路易又回来管事了？威廉呢？算了，无所谓，我尽快了。”
杰西卡的表情颇为遗憾。
理论上那四个人并没有背叛伯恩特家，所以这个问题她实在不好回答，只能看着窗外缓解了尴尬。
游行的队伍已经离开了。
但地上还是留下了很多东西。
比如说，满地的粪便。
数百只家畜招摇过市，留下的粪便让蔷薇大道的形象都相当微妙。
想必气味也差不多。
于是，一堆清洁工人很快就赶了过来，骂骂咧咧吵吵闹闹的开始清扫，让蔷薇大道乱成一团。
嗯？
霍斯特快步走到杰西卡身边，和她一起凑在窗口。
“怎么了，霍斯特先生？”
“清洁工人。”
“嗯？”
杰西卡一愣，若有所悟的仔细盯着窗外的清洁工人。
一群人穿着制式的粗布衣裤，所有人的背后都绣着一行字。
史密斯兄弟。
就是这家公司，看来他们的经营范围很广。
“您去接触斯塔子爵之前……”
伯恩特小姐指了指正指挥清洁工工作的工头。
“其实有必要，但未必能问得出来，否则他早就主动告诉警察了。”
“要不要试试收买他？如果他真知道什么的话，应该能收买吧。”
“嗯……这倒是个办法，但想让他开口，估计不便宜。”霍斯特用古怪的眼神看了一眼杰西卡，“您先给我拿二十卢卡吧，应该差不多够让我撬开他的嘴了。”
“好。”杰西卡掏出一枚二十卢卡的硬币递了过来，“把他叫进来吗？”
“不行只能我出去，您等我一会。”霍斯特带回礼帽抄起手杖走了出去，出门前突然停了下来，“对了，您对教会比较熟悉，您知道黑夜教会信徒问候外人或者同信的方法吗？”
“嗯？您想用信仰拉近距离？也对，清洁工人大部分都是黑夜女神的信徒。”杰西卡想了想答道，“以黑夜之名，愿无尽黑暗永远守护着你。我记得是这样，每个人的祝词都会各有差异，不需要完全统一。”
“好，我明白了。”
霍斯特一提礼帽，微微欠身后收起硬币走出了小客厅，娴熟的动作让伯恩特小姐升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总觉得有种既视感啊。
不会又上当了吧。
霍斯特走出了克里斯蒂安工作室，看了看四周混乱的场面，不引人注意的慢慢走到工头身边轻声道：“以黑夜之名，愿无尽黑暗永远守护着你。”
工头下意识的答道：“以妮克丝大人之名。”
霍斯特悬着的心立刻放下了一半。
这是黑夜女神的圣名，属于黑夜女神信徒的标准答复之一。
这就好办了。
霍斯特故意看了看周围，学着康德的用词，沉声慢语：“圣灵需要你的帮助，黑夜的孩子。”
工头揉着胡子，莫名其妙的看着霍斯特：“伱是谁啊。”
霍斯特笑了笑，慢慢抬起胳膊，露出带着黑色手套的手。
工头马上也像霍斯特一样看了看周围，低声道：“你是黑手康德的人？”
霍斯特悬着的心彻底放下了。
他一直在想，夜市就在下水道深处，那些常年出入下水道的清洁工人不可能对夜市的存在一无所知。
而康德作为夜市里的一方势力头目，以及黑夜教会前哨站的负责人之一，肯定也会被部分知道夜市的清洁工人数值，所以他才要赌一赌，这个工头是否也负责下水道清洁的业务。
看来赌对了。
霍斯特不置可否的笑了笑，神秘的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康德要干什么啊？”大胡子不满的说道，“说好的不影响我们的正常生活，这才过了几个月，就又找上门来了。”
霍斯特心思急转，不紧不慢的说道：“一切都为了女神大人的荣光。”
工头一窒，也不知道脑补了什么，最后揉着胡子悻悻的说道：“知道了，真是麻烦，要我帮什么忙？先说好了，太麻烦的事我干不了。”
“只要一些你知道的信息。”霍斯特尽量模糊的说道，“关于那些死人的。”
“那些破破烂烂的尸体？”工头露出快要吐出来的表情，自行脑补道，“你们要查这事？”
霍斯特再次露出不置可否的笑容。
“那快查吧，不时碰上破烂的尸体和那群怪物，正常人也要吓出问题来了。以前下水道可没有这么危险。”
霍斯特眯起眼睛，似笑非笑的说道：“把你知道的关于怪物的事跟我说一遍，我需要核对各方的信息，包括康德的。”
“原来你是上面的人。”
“不要乱猜。”
“随便了，反正不影响我们工作生活就行。不过我也不知道多少啊。”工头挠头道，“那些尸体大部分都出现在下水道里，每次出现附近都会有那些怪物出没，还会伴随着大量的老鼠。那些怪物没人真正见过，它们始终套着斗篷看不清样子，只是形状就不太像人，所以都觉得它们是怪物。然后它们就会把尸体扔到城里，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它们没有攻击过你们吗？包括那些老鼠。”霍斯特追问道，“你们不害怕吗？”
“肯定害怕呀，但老板说只要我们不声张出去，那些怪物就不会伤害我们。开始没人信，但慢慢发现真是这样，慢慢的也就都学会装看不见了。糟了，我这算不算声张了。”
“不算，没人知道你对我说过。而且装看不见是个最好的技巧，一定要继续发扬。”霍斯特点头道，“所以，其实你们老板知道那些怪物，而且很熟对吧。哪个老板？史密斯兄弟？”
“大老板，据说史密斯先生都要听他的，不过我们也不知道他是谁。”
“没事，我知道。”霍斯特想了想，“今天你从没有见过我，另外，这两天你尽量先不要进下水道，嗯，这样应该就不算声张过了。”
叮嘱完，霍斯特慢悠悠的返回了工作室，一进门，就对上了杰西卡期待的目光。
“嗯，问出来了。”
霍斯特笑了笑，把刚才发生的事复述了一遍，包括康德的事也简单提到。
杰西卡听得很认真，但是越听越觉得不对劲，直到最后……
“所以，哪里用到卢卡了吗？”杰西卡咬着牙，“您又在骗钱！您不是说要用银卢卡撬开他们的嘴吗？”
“还是没学会听全别人的话啊，杰西卡小姐，我从不骗钱。”霍斯特掏出银币擦了擦，笑眯眯的说道，“这是学费，欢迎下次惠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