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我等着你们

霍斯特有种错觉。

仿佛b-235的游戏空间中那奇妙的经历再次重现。

冥冥之中，在自己心中期盼的时候，世界的规则似乎就已经做出了指引。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环境中的一切都很正常。

包括那团晃动的阴影也并无异状。

有异状的是看到的人的内心。

当从所见之物身上产生进一步联想的时候，看到的人才会意识到，自己刚刚看到的究竟意味着什么。

霍斯特看到了被晃动的阴影笼罩的祭坛。

他已经看到过多次了，视线本应很自然的扫过。

但是这次他的视线无意中停留在了祭坛上。

就像那晚在游戏空间里，视线无意中跟着阴影落在了咖啡罐上，随后产生了泡杯咖啡的念头一样。

而这次，他只是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整个异变的开端就是斯塔子爵退了一步，而这一步的直接体现就是祭坛开裂。

可以说，一切变化都始于祭坛开裂。

这一刻，当时的画面在霍斯特眼前闪过。

祭坛开裂，红雾从祭坛中向外弥漫。

无尽的威压从裂缝中透出，仿佛对面正沉睡着一只远古巨兽。

然后神秘现世，恐怖降临。

问题就出在祭坛上。

画面闪过的同时，霍斯特已经做出了判断。

没有理会还在燃烧的巨大火球，也没有管危机中的杰西卡和米妮。

霍斯特以最快速度冲向了祭坛。

各种念头在脑海里不停闪过。

应该是祭坛裂开，名为撒托古亚的主宰以此作为通路，将力量渗透到现世，让斯塔子爵变成了扭曲的怪物。

那我到底该把祭坛破坏，还是尽量把它复原？

这是个关键问题，但霍斯特却无人可以询问。

必须要尽快的系统学一些神秘学知识了，不然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心里咬牙，但问题不会因此而解决。

霍斯特已经冲到了祭坛旁，却陷入了两难。

破坏还是拼起来？

霍斯特心思急转。

应该是尽量复原吧，像无事发生一样。

不对。

不可能完全复原的，而且就算复原了，概念上祭坛也还在，只是变成了裂开的祭坛。

果然还是要砸碎才可以。

霍斯特已经举起手杖砸了下去，但即将砸中祭坛的时候，突然用力朝旁边一偏，让手杖避开了祭坛砸在地面。

还是不对。

这一杖下去，祭坛的概念并未被破坏，最多从裂开的祭坛变成了祭坛的碎块。

只要祭坛这个概念还在，那依附于祭坛的通道这个概念就也会一直存在下去，也就无法阻止这个扭曲的怪物肆虐。

而且由于祭坛碎裂的更严重了，通道反而会更加畅通。

必须要让祭坛变得不是祭坛才行。

站在祭坛前，霍斯特的大脑正飞速的运转。

解决神秘事件的方法从来不是硬拼，个人的实力在那些强大的幻世存在面前不值一提。

神秘领域自有神秘领域的规则。

霍斯特盯着祭坛沉思。

一年来接触神秘的经历和知识，正在脑海里一遍又一遍的浮现。

祭坛不再是祭坛？

霍斯特反复思索，在神秘的世界里，似乎实际的物品的性质并不那么重要。

无论是神秘法术还是神秘事件中，‘概念’和‘象征’才是真正最关键的因素。

我明白了。

霍斯特深吸一口气，眼睛亮了。

眼睛盯着还保持着圆形的石头平台。

嗯……很合适。

改变概念和象征的方法其实很简单。

用另一个概念，覆盖前一个概念。

霍斯特迅速拔剑，用刺剑在石板上纵横交错，画下八横八竖十六条直线，形成一个纵横交错的网格。

正是这个世界里最常见的陆战棋棋盘的形象。

随后速度放慢，在不同的线条交汇点上画出一个个圆形的棋子。

当刻到第五枚棋子的时候，他忽然意识到四周的情况出现了变化。

原本从平台的裂缝缓慢逸散的红雾，不知何时已经不再冒出。

背后那团熊熊燃烧的扭曲怪物，原本置身火焰也没什么损伤。但此时却突然开始剧烈的挣扎，不仅嚎叫声更加凄厉，而且浑身的皮肤和肌肉明显变得焦黑，浓浓的烤肉香气瞬间充斥在密室里。

噗通两声。

原本被无形之手紧紧攥住的两位女士，禁锢她们的力量像是突然消失了一样。

两人软踏踏的摊在地上，嘴角溢血，但至少呼吸还是正常。

小米妮已经两眼翻白，失去了意识。

但伯恩特小姐还保持着清醒。

她的脸色苍白，头发凌乱，衣衫不整，却没有伸手整理，反而用惊疑不定的目光，注视着原本‘祭坛’。

那里的红雾虽然不再逸散，但原本隐约的威压感，此时已变得更加强烈。

几乎实质化的威势，让刚刚逃过一劫的伯恩特小姐几乎气都喘不过来。

“霍斯特先生。”

伯恩特小姐虽然浑身的肌肉和骨骼还在剧痛，但还是捡起折扇，快步走到霍斯特身边和他并肩而立，折扇指向祭坛的方向：

“那究竟是什么？您能看见吗？”

“败者的哀鸣。”

霍斯特轻轻笑了笑。

在他的眼中，原本的祭坛或者说如今的棋盘，此时变成了一个圆形的黑暗空洞，透过空洞可以看到另一端。

那是一片深邃的黑暗，黑暗之中，蹲伏着一个庞然大物。

这次看的清楚，它的躯体由一团不定型的黑色胶体组成，边缘不时扭曲变化，只是整体形状更像一只蹲伏的蟾蜍而已。

巨型蟾蜍原本一直眼睛紧闭，一动不动的犹如沉睡，但此时巨大的眼睛已经再次睁开。

冰冷的绿色竖瞳，带着无穷无尽的混乱与疯狂，穿过黑暗的通道，凝聚在霍斯特的身上。

被注视的瞬间，霍斯特仿佛被割裂成了两半。

一半置身污秽的下水道密室里，正对着密室正中的改造棋盘。

另一半置身于一个无边无际的古老城市废墟里，那只犹如整个城市般庞大的黑色蟾蜍，正盘踞在城市的中心，用两只巨大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渺小如蝼蚁的他。

死寂的废墟，难以理解的神秘，诡异的割裂感。

霍斯特只觉得如芒在背。

犹如一只猎食的猛兽正潜伏在背后。

被两只眼睛盯着，霍斯特觉得两只眼睛仿佛看进了自己的灵魂一般。

目光和自己的灵魂正死死的纠缠在一起。

霍斯特的本体倒退了两步，脚踩进了地面的阴影里。

像是受到他动作的牵引，废城里的巨大怪物终于动了。

前爪缓缓伸出，对着霍斯特在废城中的位置抓了过来。

虽然没有准确答案，但霍斯特已经隐约猜到，这很可能是直接针对自己灵魂的攫取。

决不能被碰到。

眼看爪子已经临近，霍斯特沉默着点点头，深深看了怪物一眼，面对伸过来的爪子抚胸鞠躬。

棋盘前，躬着身的身影骤然消失。

一进入阴影，眼前的废城和恐怖的怪物已不复存在。

于此同时，犹如那条只有霍斯特能看到的黑暗通道里，传来了一声愤怒的嘶吼。

砰。

吼声中，黑色的通道犹如镜面般破碎。

露出已经被改造的棋盘，周围的一切恢复了正常。

如同巧合一般，通道崩碎的同时，斯塔子爵扭曲成的怪物停止了哀嚎和挣扎，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了，身上的火焰还在旺盛的燃烧着，发出滋滋的烧烤声。

刚才还异常混乱的密室里终于平静下来，只剩下昏迷中的小老鼠，还有霍斯特和杰西卡面面相觑。

“看来是结束了？那些人面老鼠都是什么东西？还有撒托古亚又是什么东西？”

霍斯特皱眉询问道。

“撒托古亚是沉睡在幻世的一个主宰，很少听说它活跃的消息，太过具体的我也要去查。”杰西卡回忆着解释道，“那些人面老鼠就是他的信徒，被称为沃米思族，都是人类受它的侵蚀转化而成的。”

“崇拜幻世异类的邪教徒，难道最后都会变成怪物？”霍斯特摸摸肚子摇了摇头，喃喃的自语。

“本以为只是一次酒会，没想到他们想趁着这个机会，听他们的对话，像是通过献祭仪式把所有人都洗脑成邪神的信徒。”杰西卡担忧的说道，“他们好像没有特别明确的目标，只要洗脑成功了就行。问题是如果真让他们成功，大多数贵族变成了邪教徒，明月城恐怕就要大乱了，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嗯？”霍斯特心里一紧，“会不会这就是他们的目的？”

“什么事？”杰西卡一愣，突然瞪大了眼睛，“让明月城大乱？”

“我只是随便猜猜，应该不会……”

话音未落，头顶突然哗啦哗啦落下不少砂砾，洒的两人满身都是。

抬头看看，屋顶似乎并无异状。

然而刚低下头，就觉得脚下的地面开始一阵一阵隐约的震动，震动感开始只是若有若无，但很快就变得越来越清晰。

“这是……”

“大，大型仪式被打断，能量无处宣泄，就有可能在地下爆发。”

伯恩特小姐的脸色颇为难看，一边说，一边已经抱起了昏迷中的小老鼠，用干涩的声音说道：

“不凑巧的话，就可能诱发小范围的……”

“地震？”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深吸一口气。

谁也没再多说废话，霍斯特点亮打火机的火苗挂在头顶，杰西卡抱紧小米妮。

头也不回的朝着密室外面的通道撒腿就跑。

地面上的酒会还在继续。

虽然斯塔子爵没在，但现在酒会由他的两个儿子暂时主持。

音乐声悠扬，酒与香水的香气在大厅里飘散。

一副歌舞升平的景象。

气氛正热烈的时候，有人似乎发现了脚下的震动。

刚刚询问身边的人是否有震动感，就看到两个人从大宅的一条走廊里匆匆跑了出来。

“快跑，地震了。”

地震了是什么意思？

大厅里的客人还没反应过来。

震动的感觉突然加剧。

随后“轰”的一声。

地动山摇。

子爵府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