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六 有病
通往撮山乡的县级公路上，红旗车疾驶着。展劲开车，番翩旁边坐着，童心后面坐着。
童心自己没开车来，说是节能减排，环保，番翩一听觉得有道理。
远远的就看到金灿灿的新土壤，一堆一堆高低起伏，在初冬的阳光里显得格外明亮。
环乡大道路基已铺好，一眼看去，宽阔平直，气势恢宏。
农田里有机器在开挖渠道。远处传来建筑工地的打桩声。
前方一骑红尘，驶来一辆中巴车。
两车相遇，停下。
一群人自中巴车上鱼贯而下。半数以上的番翩都认识，比如质量总监赵掩，基建主管余龙，农技顾问艾辰逸，等等，还有领导们。
他们迎着番翩三人，一个个热情洋溢，激情澎湃。
盛情难却，番翩只得跟随他们去到了撮山乡ZF的会客厅，摆好茶道，就听他们争先恐后地汇报工作。
很快就谈到了老头不肯搬迁的事情上。
余龙说：“那老头真是有病，守着一个破屋子，家里穷得叮当响，给钱还不要，所有人都去做他的工作，好说歹说，油盐不进，像这种人啊，就是GJ的累赘。”
“GJ的累赘？”番翩皱眉。
“像这些人吃着GJ的补助，却这也不满那也不满，不思进取，敝帚自珍，我们GJ就是被这些人拖了后腿。”
番翩沉声道：“你叫余龙是吧，恐怕这里不适合你工作。”
继而转向童心问：“他是你招来的？”
童心说：“是啊，余龙大哥毕业于清华大学建筑学院……”
“将他辞退！”番翩声音冰冷地说。
童心愣了愣。
却见余龙猛的站起，道：“你说辞退就辞退啊，我这可是签了劳动合同的！”
番翩对着童心喝道：“让他立马走人！”
顿时，整个大厅里显得尴尬极了。
看得出，番翩真是怒了，连展劲都从没见过她发这么大火！
童心扭头对赵掩说：“你去办吧，让他立刻走人。”
但先走的是番翩。
展劲和童心跟上，其他人都呆若木鸡地仍旧坐着。
车上，番翩和童心一起坐到后排。
番翩说：“以后不能再招这样的人，所有在这里工作的人，必须做到爱民亲民护民，怎么能够嫌弃老百姓的？”
童心将头点得像鸡啄米，“我知道，我知道，这个余龙我是看上他的才能，整个基建规划都是他做的，确实非常不错。”
“以后招人才能放第二，人品放第一。”
“明白的，翩姐，明白的。”
“那个农技顾问艾辰逸怎么样？”
“他非常好，每天爬山越岭，到处串门，跟乡亲们打得一片火热。”
番翩点点头，面容舒展开来。
“你说那个不肯搬家的老爹是个孤寡老人？”
“是的，今年满了七十了，不过身体很健朗，干活不比年轻人差。”
“你说叫什么来着？”
“刘明辉，附近人都叫他刘七爹。”
番翩记不起这个人来。
而这片地方她也感觉很陌生，树木成林，野草丛生，童年的记忆已完全没了影子。
一栋在如今的乡下也极为少见的茅屋孤立在山脚下，一阵劈木头的声音传来，寻声望去，便见一个精瘦的老头在用斧子削木棒，四尺长的木棒一头被削尖，在地上摆了一堆。
番翩亲切地喊道：“七爹，你削这么多木棒用来干啥呢？”
刘七爹闻声停下斧子，抬头打量着他们三人。童心他是认得的，这女孩倒不错。但番翩和展劲他没见过。
“我想在这里扩建一个猪栏，如果你们是想劝我搬迁，就不用费口舌了。”
童心上前说道：“七爹啊，您怎么就是不相信我呢？您知道这位是谁么？她老家就是你们村的，这次承包你们乡，免费给你们修路建房子的就是她啊！”
刘七爹先招呼三人屋里坐，然后对童心说：“丫头啊，你别编话来哄我了，连乡里的都说是石城的大老板来我们乡投资，哪里又成了我们村的了？”
番翩愣了愣，疑惑地看向童心。
童心尴尬地说：“这个我倒没注意，宣传这一块是乡ZF在搞。”
外面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这不是翩妹子么？”
“建树大伯！”番翩大喜。
“你们这是？”建树大伯又看了看童心和展劲。
“建树大伯，我们是来劝说七爹搬迁的。”
建树大伯看了看童心，又看了看番翩，“莫非承包我们乡的真是你？”
番翩笑道：“这什么情况啊？承包我们乡的就是我啊！”
“你看这些乡ZF的，说是什么石城来了大老板，我还一直以为是同名同姓呢！我说翩妹子啊，这就是你的不是了，你都回来好几次了，也不来看看大伯！”
“建树大伯，我这不是忙嘛，今中午就去您家吃饭，这可以了吧。”
“好好好，大伯只是开玩笑的，大伯知道你们外面的人很忙。”
建树大伯接着就和七爹说道起来。七爹听说是番成名的女儿，自然就没话说了。
七爹同意搬家了，童心就打电话给赵掩，赵掩说马上带人过来帮七爹搬家。
建树大伯就招呼番翩他们去他家吃饭。最后办了三大桌，七爹和赵掩他们都去吃了。
番翩看着赵掩他们和乡亲们打成一片，十分满意。
饭后，建树大伯又抓了鱼捉了鸡让番翩带回给她父母吃。番翩拗不过，只能笑纳。
告辞上车，童心跟着上了后座，番翩也没说什么，看来她似乎已知道她的身份了。
然后，童心也去番翩家做了客。
一进门，却发现番翩的妈妈并不高兴。这弄得很尴尬，尤其是第一次来的童心，更是紧张极了。
简单招呼两声，她妈就责备番翩说：“我说翩妹子，你是不是有病啊，什么免费午餐，钱多了没地方放是吗？要不是建树大伯打电话来，我们还被你瞒在鼓里呢！”
“妈，你这是怎么啦，发这么大火，我这还有朋友呢。”
她妈口气缓了缓，“你比马云有钱吗？马云都没这么搞——你有钱不知道往家里放啊，让你妈我也尝尝首富的滋味！”
她爸插言道：“你要那么多钱干嘛，难道想买飞机？那你也要会开嘛。”
她妈嗔道：“去！要那么多钱干嘛，我还不会存银行里啊。”
她爸说：“嘿，说你傻你还不认，你存银行里还不是给别人在用？我认为还是我们翩儿有大智慧，我们翩儿是卖黄金的，她免费给老百姓吃穿用，老百姓挣了钱没地方花，最终还不是用来买黄金？这样钱又到了我们翩儿手里了。”
她妈想了想说：“你这么说好像也有点道理……”
展劲和童心终于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