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钮钴禄
大黑山下,辽东王的营寨绵延起伏,沿着河边驻扎,足有五六万人。而在营寨一旁,草草搭建了上百个牲口圈。
“公公,那是暂时关押流民的地方,每天都有数百流民被押送至此,也有许多被烙上奴隶印记后,再送到其他农庄里去。辽东王身边也有高人指点,从帝国内收集流民作奴隶分给部下,建立农庄,种田养牲口,可怜那些流民,饿着肚子终日辛苦劳作,睡在牲口棚中,多数都活不过十年。唉,此间如活地狱。和尚见了,也忍不住动怒。”
半山腰,常山和尚指着远处的军营,给林园一一介绍。和林园不同,他来这附近转悠,可不是一天两天了。
“辽东王固然该死,那些与辽东王勾搭交易的本朝官员,更是要千刀万剐。”林园怒火中烧,恨不得带人直接把大将军李成海法办。
可惜他心里清楚,别说自己一个番子,就是西厂督主,也斗不过李家。现在还不行,要先苟着,猥琐发育,才是要紧事情。
而此时的山下营寨中,四十辆马车正在卸货,都是崭新的刀枪弓箭,还有部分抬枪。东厂档头谷大安陪着李成海的四公子李云笛站在车旁,正与钮钴禄和他的副将耿忠交接这批军械。
钮钴禄身高两米,体壮如熊,一脸横肉,看上去就像要吃人一样。作为辽东王麾下八大柱石之一,曾经靠着手中狼牙棒,一阵击杀帝国十二位将校。
此刻钮钴禄看着这些武器,又打量了一下旁边站着的六个歌姬,这六个歌姬都是十六岁花样年纪,是李成海特意从江南花重金买来,送给钮钴禄做四十大寿的贺礼。而此时,这六个歌姬体如筛糠,眼中含泪,就差直接哭出来了。
“这些抬枪太笨重,要两人才能使用,发射又慢的要死。这些东西本将不要,拿回去吧。剩下的,按照之前约定,这是五千两黄金,十二颗猫眼石。”钮钴禄说话瓮声瓮气,这人看着凶暴,但做起生意,倒是很守规矩。
虽然退回一部分货物,却按照原来总价,一分不减,支付全款。这点,让李云笛很满意。即便如此,他也不愿意和这个凶人打交道,只是父命难违,每次都是硬着头皮前来。
“将军大量,本公子佩服。过几日便是将军四十大寿,本公子代家父特意向将军祝寿,祝愿将军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大将军太客气。那六个小娘皮,细皮嫩肉,本将十分喜欢。若是大将军还有存货,都可送来,多多益善。本将特意打造一千二百枚腰牌,今日交给公子。相信大将军有这一千二百枚腰牌,可以让你们的帝皇老儿开心半年。本将设宴,烤全牛,全羊,还有本将前日得到一对双胞胎,才十四岁。公子今晚,不要客气,尽享佳人温柔就是。谷公公,这一对儿红宝石,比牛眼都大。公公莫要客气,日后还有需要公公帮忙之处。”
从钮钴禄手中接过那对儿红宝石,谷大安十分开心,连声道谢。他和李云笛那种酒色掏空的纨绔不同,就算动手,他也不惧钮钴禄。故而面对钮钴禄,他十分淡然,全没有李云笛那种小心谨慎。
林园就在山腰大树上住下,常山和尚陪着他,每天夜里悄悄潜入大营四处查探,白天休息练功。一连半月过去,借助常山和尚给他寻来的一株百年老山参,葵花宝典炼气第三重终于圆满,突破进入第四重。
这也是最后一重,圆满就意味着宝典上半部大成,可以开始练习下半部的剑术。葵花宝典下半部的剑术,实际上就是所谓的辟邪剑谱。但林园不准备这么称呼,他要改成诛邪剑法。练功取得突破的林园,此刻信心满满。
这些日子对于山下大营的频繁查探,让他心中有数。黄昏时分,岳桐背着一个几乎和他等身高的大包裹回来。看见那个大包裹,林园心里就有一种渴望。如果有一个前世小说里描写的那种储物手镯,那该多好?可惜,这只能是念想,并不存在这种宝贝道具。
“公公,这是李掌柜亲自筹备之物,分量足够。”岳桐低声说道。他一去十几天,就是为了办这件事情。
“甚好,明日就是辽东王父亲八十大寿。山下军中,定要大肆狂欢庆祝。这大好机会,可不能错过。”岳桐回来的非常及时,这让林园对于明夜的行动,充满信心。谁说人少就做不了什么?那是这个世界,还不懂得什么叫斩首行动。
次日入夜,山下大营果然如林园所料,烤牛烤羊,开启全员狂欢,为辽东王父亲祝寿。军兵数十人围坐一起,中间篝火烤着牛羊,酒坛堆起一人高。喝酒,猜拳,摔角,跳舞,歌唱,不分军兵还是将校,全都在饮酒作乐。
林园和岳桐打昏两个军兵,换上衣服,悄悄潜入大营。蛮兵不似帝国军营,没那么多规矩,此时由于祝寿缘故,防卫更是松散,连站岗巡逻的军兵,也都拿着酒肉,边走边吃,边走边喝,醉醺醺的应付差事。
这十余年来,帝国宁武军对辽东王屡战屡败,底下的军兵早都不把宁武军放在眼里。在他们看来,宁武军那群鼠胆之辈,根本不用放在心上。更何况现在宁武军大将军,对他们来说,更像一个军械铺子的大掌柜,隔三差五就送好多军械前来换钱。
林园和岳桐,在营地里慢慢向钮钴禄的营帐靠拢,直到后半夜,大部分军兵都已醉倒睡去,两人终于来到钮钴禄营帐外边。
营帐之中,钮钴禄不知在同谁喝酒,还在大喊大叫。而账外,他的亲卫全都倒在地上,鼾声如雷。借助营帐的缝隙,林园看到账内,钮钴禄同两名部下,正在开怀畅饮。那两名部下,其中一个做帝国人打扮,貌似是个中年文士,估计是智囊一类。
另外一个光头大汉,林园却见过。正是之前在海天关客栈,林园打伤的那个醉酒光头。岳桐此时,已经把背来的大包裹悄悄打开,绕着营帐,倾倒火药。等岳桐倒完,林园取出火折子,点着扔到火药之上。
呼!火光冲天而起,钮钴禄的营帐,是用牛毛和羊毛毡加上原木搭建,账内地上还铺着厚厚的羊毛地毯。这都是易燃之物,瞬间火势冲天而起。钮钴禄用狼牙棒打破营帐,冲出来的他,已经是个火人,身上衣服都着了。
还没等他想办法扑灭身上火焰,林园的细剑已然杀到,自左边太阳穴刺入,右边贯通而出。钮钴禄圆睁双目,扑通倒在地上。辽东王麾下八大柱石之一的钮钴禄,冲锋陷阵杀人无数的大将军,绝没想到自己会是这种死法。
第二个冲出来的中年文士,武艺稀松,被岳桐骷髅锤击中,砸进帐篷,烧成火人惨叫不止。光头大汉抓起中年文士,一起冲出来。
火光里,他也认出了面前的林园。可惜,细剑刺穿他的喉咙,他一句话也没能说出来。而成了火人的中年文士,被岳桐一锤打爆。割下钮钴禄的人头,岳桐跟着林园趁乱冲出大营,等候在一旁的常山和尚牵过战马,三人消失在夜色之中。
“这是钮钴禄的人头?”东大营守将,从四品信武将军周亚才有点不敢相信,又仔细看了半天,最终还是确认,这就是钮钴禄的脑袋。
“周兄,林园值得信赖。我原本让他前去打探一番情况,谁知他会把钮钴禄人头带回来。这厮可是辽东王左膀右臂,死了对于帝国,帝国百姓,都是件天大好事。还请将军用印,为林园请功。我已经修书上奏西厂督主,为林园表功。英雄出少年,来海天关不到一年,便斩杀辽东王心腹大将,还是潜入敌营,可谓一身虎胆。”
此刻的秦宇,一反常态,之前那种颓废的样子,消失不见。在他眼里,林园能看到一种叫做希望的光。
“请小林公公,受本将一拜。本将代那些被钮钴禄所杀的将士兄弟,在此谢过小林公公,为他们报仇雪恨。不瞒小林公公,本将出身寒微,一直受那李成海欺压,抬不起头来。这东大营,按道理驻扎八万雄兵。可实际上,只有老弱残兵五千之数。剩下的,都被李成海那厮吃了空饷不说,每年朝廷兵部下拨的军械甲胄,也都被他悄悄卖给了辽东王的蛮兵。唉,本将前后上奏朝廷数十次,都是石沉大海。李家势大,可只手遮天。”
初次见面的东大营守将周亚才,整理衣袖,对林园躬身下拜。林园赶忙把他搀扶起来,让四品武将对自己一个不入流的番子下拜,他也担不起。
“本将这就上奏朝廷兵部,只是小林公公,你可要多加小心。你杀了钮钴禄,就是直接恶了大将军李成海的面皮。李家对你,定有报复。在这东大营内,暂且无妨。若是出了东大营,千万小心。”
“怕他作甚。咱家早就得罪了董家,也不在乎多一个李家。”林园倒是豁出去了,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这是一株八百年份的老山参,还有这朵五百年的冰山雪莲,都是本将当年无意得到的宝物,有增长内力之效。本将愧对朝廷,这些年,都是虚度光阴。今日本将把这些送给小林公公,小林公公年少有为,日后必定飞黄腾达。”周亚才取出两个紫檀木盒,亲手交给林园。
“多谢将军。”能增长功力,那是林园急需,他当然不会客气。至于那句飞黄腾达,他真的没放在心上。周将军是说习惯了,忘记面前的林园是个小太监。
但林园自己心里清楚,飞黄腾达那是对别人的,他一个太监,这辈子也不会飞黄腾达。历朝历代,也没听说有一个太监封侯拜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