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旻蕸使坏
几个月接触下来,翟婵对两个丫头已经没了戒心。
俩丫头整天笑盈盈的不说,蕸丫头做的三餐很合口,莹丫头也手脚利落,里外搞得干干净净,无忌还很黏她们俩。尤其是那个白莹,无忌须臾离开不得,除了晚上睡觉,都缠着她抱,翟婵都有些妒忌了。
那天晚上,一觉醒来的翟婵伸手摸了摸身边的无忌,却摸了空!她慌神了,四处小心地摸了一遍,还是没有!
一丝恐惧笼罩住了她,她哆哆嗦嗦地点起油灯,端着在炕上四处照看了一下、掀拿起被子抖了一下,还是没有!
难道是掉地上了?翟婵俯身用油灯照了照地上,地上也没有!
翟婵彻底慌神了,赤脚跳下了炕,想去叫毕氏,没想到发现无忌躺在门前的地上正呼呼大睡。
看样子他是想出门去玩,因为拉不开门栓失败了,却不甘心地贴着门缝看外面,直到自己睡着了。
这个淘气的无忌哦!
翟婵哭笑不得,赶忙将他抱上炕去。
翌日,翟婵向毕氏说了昨晚惊悚一幕,把毕氏笑弯了腰。她嘻嘻地问无忌道:“无忌,你晚上要出屋找谁啊?”
无忌瞅着毕氏,眼睛眨巴眨巴的。
毕氏乐着继续问道:“是去找莹姐姐么?”
无忌想起来了,使劲点头。
“哼,你个小不点,竟然如此花花肠子,吓死我了知道吧?我不理你了!”翟婵装着气愤的样子板起了脸道。
无忌嘻嘻笑,讨好地攀着矮桌往她身上爬,嘴里“哦哦”的,像是在说抱歉之类的话。
翟婵、毕氏乐开了怀。
无忧无虑的生活就是惬意。
这天,风小了点,太阳懒洋洋的。吃了午饭,白莹在清洗碗筷餐具、旻蕸在井边捡菜洗菜准备晚餐,翟婵在屋里收拾包袱,毕氏陪着无忌在自己屋里睡午觉。
院子里静悄悄的。
翟婵收拾好包袱去毕氏屋里看了看,却发现只有毕氏一个人,以为无忌又去找白莹了,赶紧去了灶头间,只有白莹一个人在忙绿,无忌根本就没在!
翟婵慌了,无忌怎么就没人影了呢,不祥的感觉顿时笼罩住了她。
翟婵害怕极了,冲到院子里,看见旻蕸正在水井边洗菜,慌忙问道:“看见无忌了吗?”
“没有啊!”旻蕸抬头看着她,问道:“少奶奶,他怎么啦?”
“这个捣蛋鬼,不知道躲哪里去了?”翟婵急急地道,随即朝院子四周喊了起来:“无忌!无忌!快出来!再不出来娘生气啦!”
翟婵的喊声惊动了毕氏和白莹,她们都来到了院子里。
无忌却没有露面。
翟婵真的发急了,急急地问道:“你们都没有看见无忌吗?”
白莹摇头道:“没有。”
毕氏很惶恐,怯怯地道:“我……我睡着了,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出了屋子……”
翟婵浑身陡然冒出了汗水,脸刷地一下白了,急叫道:“快……快找找!”
四个人跑向了院子、屋里各个角落,“无忌!无忌!”的喊声持续不断。
但是,没有无忌的一点回应。
翟婵迅速地走到院门前,门拴没有插上。她记得,她今天出门回来后她是插了门拴的,怎么就打开了呢?难道无忌出门去了?不对,应该是有人进来过了!
意识到无忌出事了,犹如当头挨了一棒,又如当头被浇了一盆凉水,翟婵顿感浑身冰凉,不由地浑身哆嗦了起来,一屁股瘫坐在地上。
她呆愣了,无忌就这么突然不见了?就这么杳无踪迹了?
毕氏也慌了手脚,惊恐地开始喊叫,声嘶力竭:“哎呀呀,无忌,你别躲了,快出来吧,吓死我们啦!”
听毕氏这么喊,翟婵醒悟过来,起身心急慌忙地大喊道:“娘、莹丫头,你们顺着东门去找,然后守着东门。我去西门找。蕸丫头,你守在家里。走啦!”
说着,她风风火火地冲出门去。她不明白不甘、也不信无忌就会这么没了!
毕氏和白莹也跟着翟婵慌慌张张地冲出门去了。
她们急急地往西门一路寻找,这一个下午,嘴里不停地喊着“无忌”,嗓子都喊哑了。
翟婵浑身汗淋淋地来到西门,抹了一把满眼的泪水,问城门的衙役道:“大兄弟,看见有抱着一个男孩出城的吗?”
“嗯,我当班的时候没有看见过,不知道其他人看见没……”衙役同情地看着她道。
翟婵绝望地蹲在地上哭泣起来,招来了许多出入城的人驻足围观,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眼看太阳已经西斜,城门关了,天渐渐地黑了下来,街上已经空无一人,她绝望了。
毕氏赶了过来,与翟婵一起哭了一会,道:“城门已经关了,没人能出得去,我们先回家,明天继续找吧?”
翟婵楞楞地没有反应,毕氏不容分说地挽着她回了家。
旻蕸已经做好了晚饭,毕氏拉着翟婵跪坐在矮桌前,把筷子塞在她手里。翟婵哆嗦了一下,忽然觉醒了,站起来喊道:“走,只要无忌没有出城门,就一定能找到,我们都去找。走啊!”
她们又都出门了,喊无忌的声音几乎在街道上响了一夜。
奇怪,无忌怎么就会不见了呢?
午饭以后,鬼叫的风声小了一些,无忌很想出门去玩。但是,见毕氏已经跪坐在蒲团上瞌睡,他感觉很无趣,便摇摇晃晃地出了毕氏屋子。他本想去找白莹,却被在井边捡菜的旻蕸拦住了,说白莹在院子外面,可以抱他一起去找她玩。
无忌开心地答应了,就被旻蕸抱出了院子。
风阵阵吹起,旻蕸躬腰,顶着风狂奔去了菜市场。
狂风中路人谁也没有注意他们。
旻蕸把无忌放在菜市场边上,随后去菜市场屠宰摊子借了一把剔骨刀回到无忌身边,抓起无忌的头发用刀乱割几下,切下了一把头发。剩下的头发看上去像被什么动物啃过一样。
弄乱了无忌的头发,又脱了他的褂子,用水粘着地上泥灰将他身身上和脸没头没脑抹了一下。无忌瞬间蜕变成了一个活脱脱的小叫花子。
无忌感觉很好玩,他还没有做过泥人呐。
“给,大马。去骑吧。”她朝无忌手里塞了一根树枝。
无忌高兴地接过树枝,骑着树枝往前跑去。旻蕸远远地跟在他身后,看着他骑着树枝在菜场兜圈子。
他的样子与一个叫花子没有区别,没有人注意他,任他摇摇摆摆地骑着树枝在人群里穿梭……过了一段时间,他走累了,回头张望,已经不见旻蕸身影。他转身往回走,还是没有发现旻蕸,这才意识到自己迷路了。
他从未想到旻蕸会丢弃他,更没有想到旻蕸会有害他的心,他以为就是旻蕸玩笑开大了。
想着没有了费紫茵的庇护,自己很难活下去,他有了恐惧。但是,他极力地控制住了自己恐惧情绪,他知道怕是没有用的,必须设法找回家,回到翟婵的身边去。
出了菜市场,他感觉累极了,就爬到街旁停着的一辆板车上,想躺下息一会,没有想到这一躺就睡着了。
旻蕸趁机上前,把无忌放在板车上的一个箩筐中,然后急急匆匆地转身,一溜烟地跑回了院子。他悄悄地进了院子,拴上院门,然后静下心,装模作样地在水井边继续洗菜。
她很得意,整个过程没过一支燃香的时间,谁也没有发现她!无忌一定会被板车拉走了,看翟婵到哪里去找他!
板车的主人是一户猎户,胡子拉渣的,他提着一个箩筐从菜市场出来。见一个孩子在他的板车上的箩筐里睡着了,惊奇盯着看了半晌。随后他把无忌抱了起来。
无忌一下子惊醒了,猎户打量了他一番,又将他放在箩筐里。箩筐里有一只没有卖掉的大野兔,无忌坐在死兔身上,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他。
他坐在板车上,把马赶上了道,往城外走去。
出了城后,他回头冲着无忌乐呵地笑了起来,道:“孩子,你是谁家的啊?”
无忌看着他,张嘴“哦哦呀呀”地说了起来。他看着无忌挠了挠头,一句都没有听明白。
继续赶着板车踢踢踏踏地走了一会,他又开口道:“孩子,我们这儿有独狼,叫夜月狼,很凶残、很狡猾。县衙说了,每个猎户都必须去打狼,打死了狼县衙除了免税赋,还有奖赏。可是,夜月狼很厉害,不好打啊。”
夜月狼确实厉害,无忌见到过它的厉害,眼睛里不禁有了惊恐。
他撇了无忌一眼后转过头去,道:“有句话你听说过吧?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我老爹让我去套狼,可我婆姨又舍不得孩子。我想,你睡在了我板车上,就说明我们有缘,你就是我的孩子了,我就用你去套狼吧!我有两个孩子,比你大几岁了。你若没事,我就把你送回来。不然,我就将家里的一个孩子当着你,送还给你的爹娘。”
他又回头瞅了无忌一眼,见他直噔噔地看着自己,不哭也不闹,顿时心虚起来,扭回头自顾地赶起了马。
无忌吓坏了,自己成为狼的诱饵?这是他所不敢想象的。
他眼睛始终盯着猎户,这个人要把当着套狼的诱饵。如此,自己会被狼吃掉的,至少会被狼咬上一口……想起狼能啃咬车轴的大牙,他害怕得浑身起了鸡皮疙瘩。他吓坏了,他知道狼的凶狠,自己绝不能去喂狼!
趁马夫埋头赶车,他手脚并用地爬出了箩筐。猎户没有察觉,马“得嘞得嘞”在走。他没有犹豫,立刻滚下了板车,脑袋磕了一下,屁股很疼。但是,好歹能动。
怕猎户发觉他逃跑了会回头追来,他忍住疼,连滚带爬地往躲进了路边的玉米地里。
板车走远了。
他沿着来路拼命地往回走。这里是荒郊野外,也会有狼的,他很害怕,他不想成为狼的食物。他一直在往前走,走不动就爬,走走爬爬,直到半夜才来到城门下。
但是,城门已经关闭了。不过,这里不会有独狼来,他放心了,在门洞里卷缩在睡着了。
早上城门开了以后,他立刻进了城。想回自己家院子,却没有方向。为了避免孤独随即加入到一群乞丐中,随他们一起在那一带荡悠。
天亮的时候,翟婵、毕氏分别关照守门衙役开城门后注意拦截一岁左右小男孩,又分头在街道、巷子里找了起来。
街道上很静,只有几个卖早点摊贩在生火做早点。
走了几个巷子,翟婵看见一群小叫花子坐街边地上吃东西。只见一个男孩夺过了一个小男孩手中的地瓜,然后一把把他推到在地。那个小男孩被推倒以后既不哭也不闹,泪水巴巴地看着推他的男孩吃地瓜。
这个小男孩怎么看上去像无忌啊?翟婵心里激动起来,几步冲到了小男孩身边。
他满身的肮脏,脸上身上黄土蔽身。但是,他的胳膊上没有黏上黄土的地方清清楚楚地纹着一个青蝉!这是无忌啊!
翟婵激动地一把抱住了无忌,伸手一把推倒了那个推倒无忌的男孩,气急了,恶狠狠地冲喝喊道:“你干什么欺负他?”
这声音就是费紫茵的怒吼啊!无忌吓了一跳,没有想到费紫茵竟然为了他朝一个小孩发出咆哮。这一刻,他忽然有了感动,头上和屁股上的痛感变得强烈起来,忍不住抱着翟婵凄凄地哭了起来。
翟婵也激动地抱住了无忌,两人哭泣了一会。无忌是又累有饿,忍不住在翟婵的怀里睡着了,翟婵就抱着他回了家。
在院子等着的旻蕸见翟婵抱着无忌回来了,很是惊喜。翟婵顾不上细说,一边吩咐旻蕸去东门把毕氏和白莹叫回来,一边走进了房间。
旻蕸郁闷地出门去了。
翟婵给无忌洗了一把澡,一边洗一边与无忌聊了起来,疑虑满满:“无忌啊,你是这么离开院子的啊?”
无忌“哦哦”地向她叙说起来,可是翟婵听得一头雾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