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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恩将仇报

掌柜悻悻地吩咐伙计道:“把这个疯女人拖到街上去。”

“她这个样子,像死人差不多……”伙计上前看了一下道。

“那就扔到坟地喂野狗去。”他不耐烦的道,兴冲冲地出门,往县衙赶去。

能抓住魏国小王子可是一个天大的功劳,对于举报人,肯定有一大笔银子奖赐。

雕阴县令接到了掌柜的报告也是十分的亢奋。

但是,掌柜不清楚马车去了那里。县令判断,小王子她们应该是回魏国去,传令衙役分别往壶口关渡口和新田城方向追击,同时命人向郡衙报告。

此时,白莹正赶着马车走在路上,一边赶车一边把看见旻蕸的事告诉了翟婵。

翟婵对旻蕸一直充满了恨意,闻听她在雕阴顿时火上心头,起了杀意。他吩咐白莹道:“我们回去。”

白莹楞了,很疑惑:“回去?回哪里?”

翟婵恨恨地道:“回雕阴,找一家院子住下来。你看着,旻蕸晚上一定会偷摸着来投毒,我们这次一定要杀了她,不能让她再祸害人了。”

白莹想起了旻蕸的歹毒禁不住浑身起了鸡皮疙瘩,立刻将马车调了一个头,回到了雕阴城外,进了一个村子,开始找能够出租的院子。

刚在租下的院子安顿好,就听见院门外传来一阵马蹄声“踏踏”地跑过。白莹开门张了一眼,是一群秦国县衙捕快骑着马匆匆在路上狂奔,扬起了好大一片黄尘。

她赶紧关上了院门,回了屋子。

“没事,是一群过路的衙役。”她朝翟婵和无忌道。看无忌忐忑不安的样子,她很想安慰他,只是苦于没有适当话,只能搂着他亲了一下。

她做梦也没有想到,这些衙役是奉县令的命令在追捕她们。

所以,浑然不知的她,安心地做起饭、为翟婵煎药,自顾忙去了。

夜晚,翟婵和白莹悄悄地躲在了院子水井旁边,准备抓捕来投毒的旻蕸。

旻蕸现在弱不禁风,没有其他杀人的手段。而且,她已经屡屡投毒了,翟婵坚信,这次她一定会按葫芦画瓢,再来一次的。

但是,一个晚上过去,天亮了,她没有出现。

白莹以为她从善了,没有了害人之心,对翟婵道:“姐,赤山君早就完蛋了,或许她也金盆洗手,从善如流,不再投毒了。”

翟婵冷冷一笑:“狗改不了吃屎!”

时间过得很慢,总算熬到天又黑了下来,翟婵和白莹又在水井边躲了起来。

夜半的时候,旻蕸来了。她用匕首将门栓挑开,朝院子里探头探脑地观察一番后一瘸一拐的进了院子。然后蹲在院墙黑暗处,又朝院子四处鬼鬼祟祟地察看了一番。

白莹气极了,这个旻蕸还真是阴魂不散啊。瞅着翟婵凶狠地瞪着旻蕸,她恐惧了,连大气都不敢喘。

院子里很静,旻蕸笑了,翟婵她们看起来都睡着了。掌柜的虽然甩了自己去领赏钱了。但是,凭着自己的直觉,她判断无忌他们应该在某个院子里隐居了下来。她只要毒死了他们,凭着尸体一样能得到赏赐。

她悄无声息地来到井边,一边环顾四周,一边从怀里掏出一个白布包,然后借着月光解起布包上的绳结……就在这时,翟婵的身影迅速地从她身后窜了上来,一棒子砸在了她脑勺上。她哼都没哼一下,软绵绵地倒在了井边。

白莹点起了一盏油灯。

翟婵从旻蕸的手里拿过布包,借着油灯细细看了一下布包上的字,愤愤地道:“哼,果然是砒霜啊……”

白莹惊得说不出话来:“嗬呦!那么一大包啊!这……这是要毒死我们几回啊?”

“妹子,不说了,先把她捆起来。”翟婵冷冷地道。

“哦。”她答应着,却束手无策:“这……怎么捆啊?”

“把绳子给我,我来……”翟婵吩咐道。

她把旻蕸结结实实地捆了起来,然后朝她脸上泼了一盆井水。

旻蕸幽幽地地睁开了眼睛,楞了一会,忽然笑着大叫起来:“我是娘娘!我是娘娘!你怎么敢捆我?”

“住口!”翟婵恨死了她,愤怒地刮了她一个大耳光。

“我就是娘娘,是当今大王封的……是娘娘,快放开我,我绕你不死……”旻蕸全然没了惊恐,大言不惭。

“你这个毒蝎心肠的恶女,梦还未醒啊?上次无忌出事你就该死了,却死不悔改。”翟婵撕扯下旻蕸袄袍的衣襟一块布塞进了旻蕸嘴里,厌恶地道:“下辈子别这么做恶,老老实实地做人,妃子梦不是你这种恶人能做的!”

她拿过白莹手中铁锹,在靠院墙的地方挖了一个窄窄的深坑,然后把旻蕸往坑边拖。旻蕸好像醒悟了,哆哆嗦嗦地颤抖着挣扎着,嘴里呜呜地直叫,拼命地摇晃着头,散发盖住了眼睛,露出莹莹的泪光。

翟婵强行地把她拖到坑边,将她的头冲坑底推了下去,然后把砒霜也丢了坑中。

她没有理会旻蕸徒劳乱登的双腿,一锹一锹地开始填土。

她满怀愤怒,一锹一锹的泥土一股脑地往坑里砸。现在无忌已经失去王子地位、禁卫军还在一路追杀,与其说她是在填埋旻蕸,还不如说是她在埋葬自己的梦想。

“姐,有土包,人家会怀疑的。”白莹胆战心惊从翟婵手里夺过铁锹,看着坑里的旻蕸提醒翟婵道。

所积郁下的恶气总算宣发了一点,翟婵也累了。她停下了手,想了一下:“那就把土堆在院子门后面去。这个院子不会马上有人入住的,我们不是租了一年么?没事的。”

“哦。你进屋歇着吧,接下来我来干。”白莹把油灯递给翟婵,接过铁锹,把一旁隆起的土往院子门后面送去。

翟婵出了一口恶气后,感觉累坏了,听白莹这么一说,嘴里嘟囔一句“就劳累你了”,把油灯放在井栏上,回屋守着无忌睡觉去了。

就剩下白莹一个人,她瞪着土坑里使劲蹬腿挣扎的旻蕸咬紧了牙关,继续往坑里填土。可是,填着填着,她的动作慢了下来,最后干脆放下了铁锹。

在赤山君府她们亲如姐妹,就这么埋了旻蕸,她于心不忍。

忍不住,她开始往坑外扒拉起黄土,把旻蕸从坑里拉扯了出来。

她已经昏迷了。但是气息尚存。于是白莹驮起她,朝院子外面跑去。

累得气喘吁吁,来到一个沟底,她放下了旻蕸。

她已经醒了,迷惘地瞅着白莹。

白莹给她松了绑,拿下了堵着嘴的布块对她道:“旻蕸,赤山君反叛魏王,全家人都已经被处死了。我们也是因祸得福活了下来。你回仙池城去吧,别再做恶了……”

说罢,她丢下旻蕸自顾回院子了。

屋子里依然黑灯瞎火,翟婵没有发觉自己的行动。她松了一口气,把坑填平了。

歇了几天,白莹赶着马车带着翟婵无忌重新上路了。

连续喝了几天的药汤,翟婵的精神彻底正常了。这让白莹和无忌都舒了一口气,郁闷的心情也得以放松了。

但是,在出雕阴城门的时候,翟婵注意到了城墙上贴着的绢帛。那是海捕文书,白莹的面容被画在了上面。

或许已经事发多日,守在城门的衙役都懈怠了,心不在焉地看着白莹驾着马车出了城门。

这一圈兜下来,已经进入春了。他们从壶口坐船过了西河,进了北屈城,在一个客栈住了下来。

白莹还想回当初住过的小院子去住,翟婵摇头拒绝了。

时过境迁,现在北屈属于秦国,虽然魏国禁卫军不会来这儿追杀。但是秦国人也不是好鸟,什么事情都会发生,眼下避开熟人是最好的选择,住在客栈就行了。

但是,想起城墙上贴的海捕文书,翟婵心里有了忐忑。虽然海捕文书已经发布多日,衙役们也已经懈怠。但是,这毕竟是一把悬在她们头上的剑,还是回安邑比较妥当。

于是,她们离开了北屈,沿西河东边的土道,经皮氏,往新田而去。

翟婵躺累了,闻声掀起车厢门帘出了车厢,坐在车辕上四处观望,见城门边的城墙上贴着有画像的海捕文书,她疑心顿起,赶紧吩咐白莹将马车调头,不进城了。

白莹虽然不明白,还是按照翟婵的吩咐调转了马车,然后勒住了马,问道:“姐,怎么了呀?”

翟婵担忧地道:“我看城门边贴着有画像的海捕文书,别是发生什么事情了。我去瞅一眼。”

白莹吓了一跳,很惊讶:“现在这儿是秦国地盘,魏国禁卫军怎么会来这儿找我们呀?”

翟婵没有理会白莹的惊诧,用一块丝巾围住脸,下车朝贴海捕文书的地方走了过去。

还没有靠近布告,远远的她就看清了海捕文书上的画像,心里一阵惊悸。

没错,海捕文书上画的就是白莹。她被秦国衙门通缉了,一定是由于旻蕸或者大车铺掌柜向衙门的举报。那可是涉及魏国王子的大事,所以衙门发了海捕文书。

她转头往城门走去。她心里清楚,新田是绝不能再进去了。假装路过,在城门外面虚晃一圈,重新回了马车上。

“怎么样?”白莹急急地问道。

翟婵进了车厢,把无忌也叫了进去。然后道:“那是通缉你的海捕文书。我们不进城了,从乡间绕着走,回北屈。”

白莹很纳闷:“我怎么就被衙门通缉了呢?”

“你不是与旻蕸撞过面了么?一定是她举报了你。”翟婵解释道。

白莹还是不信:“可是我们一路从雕阴过来,不是没有事吗?姐,还是继续回安邑吧?”

“再往前走就是魏国了。秦国一定会对出境人员严格盘查。到那时就危险了。”翟婵解释道:“还是先回北屈,等风头过去再回安邑不迟。”

白莹很后悔,心里明白,是旻蕸恩将仇报举报了自己。

她向翟婵坦白了自己做的蠢事,后悔给翟婵母子带来了这么大一个危机。

翟婵宽厚地笑了,白莹就是一个善良的人,事情都到这个地步了,怪白莹也没有用。

尽管无忌已经感觉到危机重重,有了彻骨寒意,他还是用小手给白莹抹去了泪水,用以安慰白莹。

这让白莹感动,感觉到了他们温馨的体谅,泪水泊泊地流个不停。

但是,想起现在的险境,她很是惶恐,手忙脚乱地驱马往轵关方向赶去。

在车厢里的翟婵始终感觉情况不对劲。她喊停了马车,自己坐上了车辕,让白莹躲进了马车厢里陪无忌。

一路无言,惶惶恐恐地走了十多里地,翟婵发觉,大道的左边出现一条大河。她眼睛一亮,心里有了主意,对白莹道:“莹,我们见村庄就停一下吧,吃些东西什么的。”

“好啊。”白莹掀起车门帘看了一下马车前面,道:“姐,前面有一棵大白杨树,应该是个村庄,就停在那儿吧?”

翟婵在靠河边的大白杨树下收住了马缰绳。

河边不远处是一个大的村庄,河岸边泊着好几艘船。

虽说已经是春天了。但是,在太阳照耀下,微风袭袭下倒也很舒适热,感觉很惬意。

翟婵下了马车,朝一艘稍大的船走去,踏上船跳板上了船。

船家是一个满头须白的老汉,见他看自己目光很慈祥,翟婵咧嘴笑道:“老汉,这大河叫啥名字啊?好宽哦!水很急吗?”

老汉笑眯眯的,道:“它叫汾水,在这一带很平缓的。”

翟婵很开心:“那……能去北屈吗?我好喜欢坐这个船,坐马车太颠了。”

老汉摇摇头呵呵笑,道:“闺女想坐船啊?可惜到不了北屈,只能到壶口,离北屈还有百六十里。”

“那也挺好的。老汉,我很想坐你这条船,一路从汾水游玩到壶口城去。要多久啊?我们一路上的吃饭和睡觉……一共要多少银子啊?”翟婵现出一副好奇和跃跃欲试的模样。

“你确定一定坐我的船么?”老汉感觉很意外,瞅着翟婵一脸的疑窦。

翟婵的心“咯噔”跳了一下。难道是老汉看过海捕文书,认出了白莹身份,不想让自己搭船么?或许还是其他什么意思?

瞅了一眼站在岸边的白莹,她抱着无忌侧着脸,根本就没法辨识,显然不是白莹的原因。她疑惑地盯着老汉的脸,不开心地问道:“老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坐船还需要确定么?”

老汉一脸的认真:“我这船可不是让你这样有钱的人坐的,是我用来捕鱼的。坐我这样简陋的船,太委屈你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翟婵的神经顿时松了下来,对老汉道:“我乐意的事,老汉就不用在意了吧?”

“你不在意,我在意什么呢?”老汉瞅着翟婵笑,脸上的皱纹如松树树皮一般,缺了门牙的笑容犹如婴儿般淳朴真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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