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白莹激将
芈瑕听了很是无语,孟臫却咄咄逼人地继续道:“这可是对秦国声誉的玷污,宫廷若怪罪,可是会株连达鹤堂的。
要不,先把她留在你这儿?”
“不行!”芈瑕斩钉截铁地拒绝了:“她不能留在鄜畤、更不能留在孟达先生这儿。你知道的,我来这儿只是路过,马上就要走的,照顾不了她。她一个女孩子留在鄜畤很显眼,会惹外人注意的,太危险,她必须走!”
“我也想把她带走,缈飘这么小,很需要她照顾……唉,老弟,真的不好办啊!”孟臫叹息道。
芈瑕犹豫了一会,拿定了主意:“要不,你想办法先把闺女带走吧,你不是说她上过秦国海捕文书么?还是要避嫌的。”
白莹听到这句话立刻急了。他们一路没少遇到衙役盘查,都通过了,在义渠的鄜畤反而会有危险?
哼,这个道貌岸然的家伙!
她认为孟臫是故意找借口拒绝收子囿去仙鹤山!原本她就由于子囿到现在还没有安稳的落脚地方而焦虑不堪,眼见孟臫将推脱的由头按扯到她头上,立刻发作了。她怒冲冲地地急步走到门前,冲他们嚷道:“不,不行,子囿不走,我哪儿都不去!必须一起走。要不,我宁愿一死。”
她这一说,他们俩都楞住了。
孟臫讪讪地劝道:“闺女,犯不着说这样丧气话……”
子囿跟着白莹来到门口,抱住了她的腿。既然白莹不能留下,自己还留下做什么?他心灰意冷,要随白莹一起离开。
他看出来了,孟臫这个人心胸狭隘、自私,若不是芈瑕的面子是不会收任何弟子的。自己即便修道也指望不上他传授什么。
“无……子囿是我丈夫,他在哪儿,我跟他到哪儿。我答应他娘的!”白莹抱起子囿解释道,瞅着芈瑕做了又一次努力。毕竟,达鹤堂是个可以安身立命的地方,他们很需要。
气氛尴尬了,俩个老头面面相觑。
渐渐地芈瑕的神情变得淡漠,孟臫也假模假样地叹了一口气。
白莹看着芈瑕沮丧的神态,心里一动,她缓下了口气,瞅着孟臫淡淡地道:“要不然,子囿就有我带出鄜畤城。等出城了我们再到约好的地方等你。这样,即便我被衙役误抓,也不会连累孟臫高人了……”
“误抓……还是什么的,我不在乎。我的意思是不想与官衙有什么牵连,坏了达鹤堂声誉。”孟臫尴尬地道,对白莹开脱自己的行为很赏识,嘴里却为自己的行为开脱起来。
望着芈瑕瞅着他的目光,他觉得心很虚,感觉白莹的话让他很没面子。
他堂堂的达鹤堂高人岂是唯唯诺诺怕事之人么?他装着苦笑自嘲道:“这闺女就是一根筋,认死理啊。话里话外,我像是个只顾自己身家性命的小人……老弟,我岂是胆小怕事之人?也罢,豁出老命,我带他们俩走。”
“老哥,孩子可没有激将你的意思,你可不能贸然行事啊!万事稳为先。”芈瑕劝他道:“她就是提了一个解决方案而已……”
“我是认真的。”孟臫打断了芈瑕的话,尬笑道。
确实,白莹的话让他很丢面子,芈瑕帮他圆场,他自己却过不了这个坎。竟然被一个姑娘家小看,他咽不下这个憋屈。
他装起满不在乎而又大大咧咧的样子道:“你忘了我的易容术了吗?让她扮成我的书童,缈飘坐在箩筐里。再不行,还有我这把老骨头护着呐,撂倒八、九个军士还不是小菜一碟的事么?”
芈瑕楞了一下,随即呵笑了起来:“对哦,怎么忘了这茬呐!呵呵呵……”
只是,孟臫对白莹的话还是耿耿于怀。这个不屑自己的小女子,不能就这么放过她了。否则,传将出去,他堂堂孟臫名声岂不丢光了?
他站定在白莹跟前,眼光毒毒地盯着白莹:“闺女,你决定了跟我走,我却不能就这么随便的带你走,必须有正当理由。所以,你也必须投在我的门下。”
芈瑕楞了一下,刚想开口,被孟臫挥手拦住了。他讪笑着瞅着白莹问道:“你愿意吗?”
白莹没有被孟臫毒毒的眼光吓倒。她知道孟臫心怀鬼胎,自己虽然不情愿拜在他门下。但是,若不拜在他门下,无忌就没有办法住进一个清静的避祸的地方。
她必须以无忌的安全为重。
想到这里,她放下了子囿,躬身给孟臫作了一个深深的长揖,道:“弟子愿意。”
“好。”见白莹答应了,孟臫露出了坏坏的笑意,道:“那你也是达鹤堂的弟子了,别号缈音。”
白莹学着屠子囿的样子作揖道:“弟子叩谢孟臫高人。”
“好你个牛鼻子,竟然一下子挖走了一家人!”芈瑕乐得顺水推舟,嘻嘻笑了起来。
“芈瑕老弟,别乐呵了,事不宜迟,你快让人去家具铺买碗鱼皮胶回来……哦,再牵一头黑羊,最好是黑羊羔。”孟臫急急地提醒他道。
“怎么,想趁机敲我竹杠吃羊羔?”芈瑕不满地瞪了他一眼:“收了得意门生,该是你请客才是……”
“哎呀,这个时候那顾得上吃啊。”孟臫不屑地瞥了他一眼:“得赶快给闺女化妆,不然没法出门。”
芈瑕坏笑了,道:“我懂的。”
说着,他出门去安排去了。
“缈音,去吧,”孟臫高人这才对白莹吩咐道:“带子囿洗澡去。”
说完。他紧随芈瑕出去了。
晚饭以后,来了一个刺青的人,给屠子囿手臂上的纹饰进行了调整。毕竟屠子囿已经七岁多了,心中明白纹饰调整的意义,尽管疼的龇牙咧嘴,却没有哼出一声痛,倒是把白莹心疼得泪水涟涟。
但是,细看纹饰,还是能看出仙鹤是由青禅改刺而来。枯叶改刺成的羽毛笔倒像是这么一回事。
孟臫高人随后在白莹的额眉骨和眼帘上涂了一层厚厚的鱼皮胶,从小黑羊的腿上剪下了一些毛黏在眉骨上。这下,白莹秀气的眉毛粗宽了很多,眼帘也变厚了,活脱脱的成了一个男孩的样子。
子囿很惊奇孟臫这一手易容术,非常高超。
孟臫也满意自己的杰作,笑道:“好,好一个俊俏的小书童。芈瑕老弟,明天一早我们就坐板车出城,你还得给我找一个赶车的。想我堂堂的达鹤堂高人,总不能自己赶车吧?”
“孟臫高人,”白莹听了插话道:“不用的,我为您赶车便是。”
孟臫很意外,瞅着她问:“你会赶车?”
白莹点点头:“会。您放心,我技术不错的。”
“那好,那我明天来了以后就出发。”孟臫高人站起了身:“今晚早点睡吧。”
翌日一早,芈瑕让人牵来的马拉板车到了,孟臫高人跟着板车出现在院子里。他左手拿着一根扁拐,右手握着一把棕扇,肩上挎背着黑色的青囊,腰间系着一个大葫芦。
搁下扁拐和棕扇后,他解下了青囊,从里面拿出蒲团、两件青袍和帽子。他给屠子囿和白莹分别戴上帽子,道:“这是我们修道人特有的帽子,叫九梁巾……”
芈瑕笑呵呵的地道:“行了,授业的事先放一放吧,子囿还小,哪有心听你唠叨啊?”
孟臫只得无趣地收住话,吩咐白莹道:“缈音,你和缈飘换上青袍,其他所有的衣服都留在芈瑕这儿。一会儿我们就出发。”
白莹没有理会孟臫让她把其他东西都留下的话,把自己的皮袄叠好后放在了箩筐里,遮住了钱袋子。皮袄中缝藏着浣溪茶庄的房契、还有仇家独眼人的画像,翟婵关照过她,这些东西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落下的。
孟臫把蒲团放在板车上坐了上去,摆起了打坐的姿态,把扁拐、棕扇放在身边,肩上依旧扎上青囊。箩筐就放他前面,屠子囿端坐其中。
“走吧!”他吩咐白莹道。
白莹松了缰绳,驱马出发了。
俨然是游学高人出行的做派,鄜畤城的衙役们见是一个老道带着两个学童,问都没有问,很顺利的,他们出了鄜畤城,往西南而去。
孟臫与子囿聊了一路,他很惊讶子囿的聪慧,为得到子囿这样的天才弟子而洋洋得意。但是,他对白莹的天赋很担心,想起她对自己的激将,总是忍不住在她面前唠叨,吩咐一番。
白莹似乎不耐烦了,听他唠叨就扭过头去,装聋作哑。
“我是关心你,担心你在仙鹤山呆不下去。”见她不满的神情,孟臫却依然喋喋不休:“你一定要用心哦……”
白莹回头直直地白了他一眼,心里很窝火。她对自己的处境很清楚,自己也很着急上火。孟臫这个时候还敲打自己,有意思么?她不满地撇了一下嘴,抱起了子囿。
气鼓鼓的,她是为了照顾子囿而来,修什么道啊!
屠子囿却笑嘻嘻的在他耳边悄声道:“姐,别怕,有我帮你呐。”
但是,孟臫也听到了子囿的话。
子囿的天赋实在让他感觉不可思议。思忖了一会对子囿道:“缈飘,以后有人问你几岁,你就加上十岁回答吧。记住了哦?学识与岁数脱节,很容易招来非议的,难有安宁时刻,不利于修道。”
也确实如此,自己是来隐居避祸的,不能引人瞩目。子囿领悟地点点头:“谢高人,我记住了。”
听了这话,白莹呵呵呵地笑了起来,乜着子囿道:“一个长僵了的家伙……”
子囿白了她一眼,很不屑她的乐呵,不知道她的乐呵来自哪里,有什么可笑的?
白莹在孟臫的指点下,赶着马车径很快就进了仙鹤山。
尽管孟臫担心白莹的修道天赋,却并不妨碍他对白莹的嘘寒问暖。这让白莹感觉很别扭。
在经过一个小镇的时候,虚缈从青囊里取出了竹碗,解下了腰间的葫芦,对白莹道:“缈音,你饿了吧?歇一会,我去化缘,给你找点吃的东西来。”
“先生还是我去吧,哪有先生化缘给弟子吃的啊?”白莹勒住马,把子囿从箩筐中抱出来,将缰绳塞到他手中。正想伸手从孟臫手里拿过竹碗和葫芦,虚缈拦住了她,道:“你的妆要重新补一下了,已经不像一个道童的样子啦。”
白莹撇了一下嘴,面对子囿,让他给自己补妆。
虽然易容时堆在额眉上的黑羊毛已经洗去。但是浑身道士的装束和风吹日晒留下的黝黑,让白莹从外表来看已经成了一个活脱脱的游方学童。
在先生的指导下,子囿笨手笨脚地重新给白莹进行了易容。孟臫高人对子囿的易容手法还是非常赞许的,认为子囿只有坚持下去,必定可以成为一个易容大师。
白莹不以为然,易容也就是权宜之法,这也能成为大师?见子囿收手了,她伸手从孟臫高人手里拿过竹碗和葫芦,背起箩筐,道:“你们歇着,我一会儿就回来。”
这一路的化缘都是她去的,说是化缘,其实都是她买来的。翟婵留给他们的银子足够用的,她不想亏待了子囿。
在一个大车铺买了许多草料放进箩筐里,在一个食铺买了几个馅饼连碗用衣襟兜着,付了银子,又央求老板娘往葫芦里倒满水。
拽着衣襟、提着葫芦,她小心翼翼地回到板车前。
孟臫接过葫芦,又从白莹衣襟兜中取出馅饼。
白莹卸下箩筐,把箩筐放在马头跟前,让马吃草。回头见孟臫愣愣地看着自己,道:“先生,怎么不吃啊?快吃啊。”
“你也吃啊。”孟臫讨好地递给她两个馅饼:“这一路上就你最累了,快吃吧。”
“我不累。”白莹笑着接过馅饼咬了一口,将另一个递给了屠子囿:“吃吧,挺香的,渴了喝水。”
“是啊,缈飘,喝水吗?我给你倒点?”孟臫附和着白莹往竹碗里倒了点水递到屠子囿唇下。
屠子囿咕咕地喝了几口,然后咬起了馅饼。
“先生,还要走多久才能到地方啊?”白莹拿过葫芦,嫌弃竹碗脏,直接把嘴凑着葫芦口灌了自己几口水,咬着馅饼问道。
“快了。”他咬着馅饼道。
白莹听了没有吱声,他所说的“快了”是不可信的。昨天他也说快了,结果晚上却借宿在猎户家里,然后打坐熬了一通宵。
可怜的子囿,他还那么小呐。白莹很是心疼,只能拥着屠子囿坐着。可是,坐着坐着不知不觉中她也睡着了。
很是疲惫,呵欠连天,整天无精打采的。
唉,能躺平了睡,才是世间最幸福的时刻!她想好了,只要到了地方,一定要让子囿躺下睡觉。
她扭头问孟臫道:“先生,你说修道洞里男女不能混居的,我住到哪里去呀?子囿该怎么办啊?”
“应该没有问题的吧?”孟臫瞥了白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