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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手术中

当晚,南栋父子俩睡一铺炕,蔷薇姐妹俩睡一铺炕,早早安歇养精神。

对,爹爹说了,不是“一条火炕”而是“一铺火炕”,上下铺的铺,四声,嗯。

不过南蔷第一次睡火炕,实在有点不适应,太硬了!

一样是硬,床板的硬可要比火炕温和多了!她带的还都是最厚的褥子垫子,还是觉得像睡在石头上一样难过。

贪图大炕宽敞的新鲜劲儿一过,南薇也是一样辗转反侧,“姐,这火炕又硬又硌人,扛得我骨头都疼!”

“是啊,我也睡不着,明天得想个法子才行,还有这屋子里总是有一股药味,熏了那么久都没用,也影响睡眠。”

“她们家啥都没有就药草多!说不定这糊墙的泥巴里面都有药渣渣!”

“唉……还真说不定。”

“那师徒俩也是一身药味,人未到,味先至。”

“人家敬业嘛!无暇他顾。”

……

两姐妹东一句西一句聊着,而另一间屋子里,南栋父子早就酣然入梦。

八年多都是一床薄被裹身,睡在沙土地、硬石头上,最多跟守卫们换些干草铺上,他们早就习惯了。

走出矿洞,无处不是天堂。

第二天一大早,南蔷准备早饭,安排哥哥妹妹去烧一大锅水,准备给爹爹沐浴——手术后很久不能洗澡,趁现在得赶紧安排上。

不久雪莲抱着一捆药草走过来,说道:

“我正要提醒你们烧水,治伤后至少三个月不能下水!牢记!这包药草放锅里去煮一刻,沐浴好多泡泡伤腿。

南蔷一一答应了。

吃完饭,南栋的伤腿还泡在药桶里面,夏延和蔷薇娘就到了。

蔷薇娘情绪有些失控。

“我听着着实凶险,万一她把骨头给砸断了,再治不好,还不如现在呢,罪也受了,那可如何是好?”

南栋说:“还不如现在也不过就是一条腿不方便,没事的,别担心。”

“我能不担心吗?要不是怕姑爷累着,我昨晚就来了!今日也是起了一个绝早……真是辛苦你了孩子!”

夏延说:“不辛苦。”

蔷薇娘转头问女儿:“这大夫可靠吗?”

南蔷说:“娘亲就放心吧!我包管爹爹的腿能复原!”

蔷薇娘看了看那一木桶绿油油的药汤,“这是啥?就这样泡泡能有啥用……”

“没有用你们尽管走,不勉强!”

王婆婆带着雪莲,不知何时走了进来。

这人本就一脸的不苟言笑,听了蔷薇娘说的话更是面色不善。

蔷薇娘被她怼得面红耳赤,说道:“走就走,还怕找不到医术比你强的?”

南栋很少看见夫人如此沉不住气,当年多少大风大浪,她都一笑了之了!

他笑着拉过妻子的袖子,“花妹!你先别急,来,坐下歇歇。”

南蔷说:“娘亲,这位王婆婆是好几个熟人推荐给女儿的,医术精湛,娘亲放心就是。”

南蔷其实也有点心虚,江湖传言总有虚妄,她也并不是十分信赖王婆婆,可这不是有灵泉兜底嘛!

蔷薇娘问丈夫说:“栋哥,你这伤处当真痛痒得厉害?”

南栋点头,“放手试试吧,还能下半辈子就这么过了?”

蔷薇娘叹了口气,事已至此,她总不能拉着丈夫起身就走吧?

王婆婆也不再做口舌之争,问南栋:“你摸摸伤处,是否麻木了些。”

南栋点头,“麻。”

王婆婆拿出一粒极小的药丸,等南栋把药吃了,说道:

“雪莲,架床,准备施针!”

南蔷心想,看来那一桶绿汤,加这一小粒药,就是她用的麻醉剂了?不注射不涂抹,倒挺别致,但愿有效果啊不然老爹可遭罪了!

雪莲架起来的床上只有木板,中间圆圆一块还可以从下面抽走,然后铺了一层同样带圆洞口的草席——这是一个简易手术兼护理床。

她推开南蔷递过来的棉褥子,“不用,硬床板利于骨伤愈合,也方便照顾病人。”

一切遵医嘱,准备就绪。

南蔷给爹爹准备的阔腿凉布裤子,卷起裤脚即可手术,雪莲难得一见点头称赞说:

“这倒是个好办法,省得我剪裤腿。”

王婆婆严厉喝道:“干活儿!”

屋子里的人都被她吓了一跳,被吼的雪莲本人却完全没感觉一样,低头不紧不慢打开了一卷银针。

接下来就是王婆婆一顿扎、顿、刺,看得众人眼睛都花了,大气也不敢出一下。

等到一卷针差不多都用完了,床上的病人已经是似睡非睡的状态,原来还有银针刺穴这一道麻醉关。

王婆婆说道:“现在所有人出去。”

蔷薇娘还想留下来,被南蔷拉着走了。

“娘,我们出去等,路上累了吧?你和延哥吃了早餐没有?”

蔷薇娘说:“她怎么不让看了?这怎么放心得下?一个人都不留,万一……”

南蔷说:“没有万一的娘亲亲!人家大夫要专心致志做治疗,您想想,您绣花还得憋口气呢,对吗?咱们这么多人,打扰心神啊,是不是?”

蔷薇娘忍不住抱怨了孩子们一句:“你们胆子忒大了!”

三兄妹没人吭气,他们胆子是不算小,可主要还是他们的爹胆气壮啊!

南蔷理解母亲的心情,如果没有灵泉水,她当然也是这样忐忑不安,唯独父亲能全程坦然面对,心胸胆量属实过人。

几个人默默坐在屋外的树荫下等待,没有人说话,南茗和南薇一样胆战心惊,只不过没有说罢了。

蝉声越来越响亮,屋子里始终寂然无声。

“手术中”三个字看上去简简单单,没有经历过的人却永远不懂,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煎熬。

南蔷和夏延自打见面就没说过几句话,现在也只是眼神交流,谁都不敢打破那份宁静。

连南薇都罕见地闭了嘴,拿着一枝接骨草拆断骨节,再接上,再拆断……

蔷薇娘看得烦躁,瞪了小女儿一眼,又一把夺了她手里的草扔在旁边。

南薇一声没敢吭,半晌,才悄悄抬头看了姐姐一眼。

南蔷摇摇头,让妹妹不要说话的意思。

她们的娘亲,性格坚忍、柔和、理智,是世间最理想的娘亲,遇到什么事,都不曾有过迁怒孩子的时候。

关心则乱。

可是除了等待,说什么都是多余的,都不合适,除了父亲手术成功,没什么能安抚娘亲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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