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花街柳巷
陈九暮没有参与后面的计划讨论。
得到了令狐远的钦点之后，他走出了小木屋，出门左转，来到了临时设立的食堂。
他们的这一处联络点，是澧州城外的粪行聚集地。
除了少量墨者，这儿大部分，都是刚刚从城里拉粪回来的“引香郎”。
所谓的“引香郎”，说白了就是掏粪工。
他们刚刚从城里，运粪回来，身上一股子“五谷轮回”之气……
大家凑在一起，吃着玉米面糊糊，补充一大早的营养。
在这年月，有口饱饭吃，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而因为这么一大帮的墨家子弟过来，食堂还临时加了餐……
一帮引香郎开心得很。
也有墨者早起，来到食堂用餐。
看着这些身上散发着古怪味道的掏粪工，除了个别人等，大部分都视若无睹，并不介意。
毕竟……
很多墨家学员，大多都是苦出身。
陈九暮领了一碗玉米糊糊，外加两个窝窝头，来到了角落处坐着。
刚刚吃了没两口，张保安带着两人，也跟着进来了。
瞧见陈九暮在这儿用餐……
张保安端着早餐，也跟了过来。
刚刚落座，他便问道：“行动如何？”
昨天陈九暮被叫着离开，跟他一个窝棚的张保安自然是知晓的。
不过支队自有规矩，没叫他，便耐着性子睡下。
陈九暮咬了一口没滋没味的窝窝头，然后看向了旁边的另外两人。
张保安与他介绍：“这个是三组的马涛，这是四组的小伟，跟我都是一届的同学……”
张保安出身墨者学院，算是那一届的优秀学员。
能够跟他一起的，自然也都是优秀之辈……
陈九暮朝着两人点了点头，然后问道：“组长回来了没？”
张保安摇头，说：“没有，他们昨晚刚去汉寿，工作都还没有展开吧？”
澧州城与汉寿，相隔甚远……
就算是这边下了决定，将撒下去的所有小组，都召回来……
路上也是需要时间的。
陈九暮想了想，对着张保安说道：“刚才支队长，派给了我一个任务，要追查一个女人——我需要带上两人一起，你跟着来？”
张保安没有犹豫，点头说道：“行。”
还有一个名额，陈九暮看向了旁边两人。
那两人似乎不愿……
都下意识地低下了头去。
陈九暮一瞧见这模样，知道“强扭的瓜不甜”，倒也不勉强，开始吃饭。
张保安却不愿，直接点了名：“小伟……”
那四组的小伟，连忙摇头，说：“我不行，我不行！一会儿我们组长，还找我有事儿呢……”
说完他端着餐具就走。
张保安一把抓住了旁边的马涛，说：“你别走……”
没想到这时马涛却抬起头来，开口与陈九暮说道：“陈兄，若需要，带上我吧……”
陈九暮不由得一愣：“你……真的可以？”
马涛开口：“我觉得，跟着陈兄，或许能够学到些东西。”
这等话语，让陈九暮不由得心头一暖。
他笑了，说：“彼此彼此。”
……
确定好了人选，三人赶紧吃完早餐，然后走了出来。
陈九暮来到参谋室这边，找到了认识的红霞，签了任务确认书。
红霞给陈九暮发了飞鸢、铜哨与一个纸质联络卡……
以及一部分活动经费。
随后她低声说道：“联络卡你最好记着，然后烧掉，千万不要留给别人……”
陈九暮听了，快速看了一遍，随后交还了去。
红霞对陈九暮很是欣赏，临走之前，忍不住又交代了一下：“你年少稳重，办事我们都很放心——但有一点，你一定要切记！”
陈九暮拱手：“请讲。”
红霞说：“如果遇到自己处理不了的事情，一定不要莽撞逞强——记住，支部永远，都是你的后盾……”
陈九暮点头，说：“了解。”
……
从棚户区走了出来，张保安与马涛，忍不住问道：“九哥，我们这是要去干嘛？”
领了任务确认书……
陈九暮也不再隐瞒，当下也是将昨夜发生的事情，与两人说起。
包括那无数人追寻的九柱神使之一，宿主极有可能就是谢家庄的三当家谢彪。
以及钦天监领衔，率先抵达谢彪岳家，将其擒拿之事……
一一说来。
张保安听完不解：“既然谢彪已经被钦天监控制，我们为啥还要去找魏红棉？”
马涛也附和：“对呀！”
陈九暮却笑了，淡淡说道：“谢彪倘若真的是九柱神使之一的宿主，会那么容易，就被抓到？”
两人听了，恍然大悟。
张保安立刻就变得兴奋起来：“九哥，你确定吗？”
陈九暮摇头，说：“不，我这是有赌的成分……”
世间之事，千变万化。
任何事情，不到最终结果，谁敢真正确定？
但即便如此，两人却都激动了，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
但问题是……
那魏红棉跳河而走，现如今跑到哪儿去了呢？
当马涛提出这个问题，陈九暮揉了揉鼻子，说：“我或许，有办法……”
……
澧州城，洒水街。
下午四点。
蝉声在树梢上鸣叫着。
一家卖醪糟鱼的小酒楼里，陈九暮、张保安与马涛三人，乔装打扮之后，化作了当地人，在这儿就着河鱼，饮着小酒。
在此之前，三人已经将大半个澧州府城，都逛了一个遍。
喝了第五杯浊酒……
马涛终于有点儿耐不住了，低声问道：“九哥，我们都逛了大半天了，到底要熬到什么时候？”
张保安看了一眼在旁边困得打盹儿的陈九暮，瞪了马涛一眼。
他说：“公费吃喝，还堵不住你的嘴？”
马涛张口，想要说话……
但终究还是停下了，伸手过去，夹了一筷子鱼肉，送入口中。
他知道，带队的九哥，从昨天到现在，几乎都没有睡好。
一直都在奔波……
行吧，有吃有喝，实在是没有什么好抱怨的。
这时，斜对面的街道上，一支车队路过。
车轮滚滚，似乎负重很深。
其中一辆马车的侧帘子被掀开，露出了一张满脸胡须与刀疤的人脸来。
透过那一缝隙，能够瞧见车里坐着的，是几个身披熊皮，仿佛野人一般的家伙。
张保安瞧了一眼，不由得心头一跳：“女真人？”
这时仿佛昏睡的陈九暮，却突然睁开了眼睛来。
他从钱袋子里，取出铜钱，丢在了桌上。
随后快步，走出了酒楼门口。
这时车队，已经朝着城西行去。
张保安和马涛，以为陈九暮是要去追那车队……
结果瞧见陈九暮出门左转，却是进了一条小巷。
两人紧紧跟着……
七拐八拐，终于来到了一处挂着彩绸红布的街巷。
……
站在这儿，陈九暮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随后说道：“就是这个味儿……”
什么味？
张保安与马涛，闻了一下，感觉到满满的脂粉香。
仔细打量，却瞧见不远处的门楼子前，走出几个老鸨打扮的老娘们儿……
她们挥舞着各色手绢，娇滴滴地喊道：“大爷，来玩啊……”
两人听到，不由得虎躯一震。
张保安难以置信地看着陈九暮，小心翼翼、又带着几分期待地问：“九、九哥，你这是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