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阵前赌约,姜氏有女
从山峦荒丘一般的巨人，化作两米大汉，这等落差，着实让人有点儿惊讶。
但对于妖王之属，不过基操。
事实上，场中的大部分人，似乎都习以为常，并不意外。
恢复了“普通人”身量的安塞妖王，眯眼打量着前方的墨家三老，又抬头，看向了上方的涂山妖王……
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大笑。
不知为何，笑声之中，却充满了几许悲怆。
身后诸多妖阵，都一阵骚动，似乎有点儿不太明白带头大哥这是何意。
大笑过后，安塞妖王猛然回身，看向了身后的一众妖军。
它的目光，掠过了全身黑袍的银川妖王，又掠过了昂首挺胸的定边妖王……
目光从左边的战阵，移到了右边的战阵……
又看向了后军。
以及关口废墟之上的群妖。
最终，它停了下来，举起了双手，大声喊道：“诸位，我把你们，从西北苦寒之地，带到西南这茫茫群山之中来！”
“我不是要寻求什么荣华富贵，也没想到找个娇妻美眷暖被窝……”
“我只是想要给当年惨死的兄弟们，要一个说法！”
“我只是想要一个公道！”
讲到这里，它陡然停下，随后猛然挥手，指向了城头之上的诸人……
以及城下那气势森严的墨家甲阵。
语调陡然变高：“诸位同族，你看看这些——什么川蜀诸豪，什么儒家子弟，还有云顶墨家……这些人，在阻止我们，讨寻一个公道……”
老妖王愤慨地说着，眼神变得无比锐利。
它，看着自己方阵的群妖，一字一句地问：“你们，怕了吗？”
……
轰！
原本因为墨家飞艇，与墨家重甲的到来，而变得气氛凝重的各个妖族方阵……
此刻陡然响起无数的嘶吼与怒嚎。
无数妖邪，猛然将手中兵器，朝着脚底下的大地砸去，怒声吼道：“不怕、不怕……”
“怕个卵子！”
“草草草……”
“杀杀杀……”
“杀！”
“杀！”
“杀！”
“……”
无数的嘶吼声，最后都化作了一个字。
杀！
冲天的杀气，从各个方阵之中飞出，似乎凝如实质，冲天而起。
就连半空之上的墨家飞舟，都感受到了。
楼船一般的船身，都止不住地一阵颤抖。
无穷无尽的愤怒，似乎化作一片烈火，足以焚烧一切。
而这个时候……
那安塞妖王，陡然回过身来。
它看向了城下的三位墨家长老。
一字一句地说：“什么都不必多说，刀锋上见！”
……
真正的枭雄……
从来不会优柔寡断，太多话语。
之前张献忠便是。
如果是陈九暮，就算是舌灿莲花，都没办法打动对方半分。
但七长老携带着墨家重甲而至……
那老贼一瞬间，就估量出经此一役，就算定边妖王能活下来，实力也会大幅损伤。
这样的定边妖王，对于他而言，无疑是一件大好事。
他可以借此事件，摆脱定边妖王对他，以及对他所处队伍的掌控。
想明此节，张献忠转身就走。
没有半分停留。
安塞妖王也是如此。
在瞧见墨家如此豁得出去，居然派出如此重器，似乎准备深度介入涂山冲突。
它便直接与联军势力对话。
激发士气。
直接死斗。
谁特么，也别逼逼……
拳头决定一切。
……
但就在两边局势，犹如烈火烹油，即将爆炸之时……
却有一声清冷娇笑，出现场中。
这一声笑，明明很轻。
在如此喧嚣混乱的战场，显得无足轻重。
但几乎所有人，都听到了。
如此……
就真的很神奇。
更神奇的，是几乎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朝着城头正中……
涂山妖王身边的那个女子身上望去。
黔灵妖后！
涂山妖王的女儿，姜瑶！
她的一声笑，似乎打断了一切的情绪。
众人瞩目之下，她面无表情地看着下方的安塞妖王，然后缓声说道：“我之前在贵阳城，听定边丁文乾，说我与云顶墨家的钜子苍耳子，藏有私情……”
“于是就判断，当年的荒丘一役，是我青丘狐族，出卖了妖族联军……”
“从而导致二十八位大小妖王陨落……”
“呵呵呵……”
她看着城下的三大妖王，平静地说：“我不知道你们深信不疑的这谣言，是从哪儿来的……”
“也不知道，你们为何如此笃定，并且义无反顾，挥军南下……”
“就是要逼死我等孤儿寡母……”
听到这等话语，安塞妖王皱起眉头，冷冷打断：“你个妖妇，少在这里卖惨……”
“不！”
黔灵妖后突然厉声喊道：“我不是卖惨——我只是想知道，如果用了你们的法子，证明了我与苍耳子之间，并无私情，又该如何？”
安塞妖王猛然一震，难以置信地问：“你说什么？”
黔灵妖后面无表情地说道：“就按你们的法子，判断结果——若果真如此，我下城来，你李宗原取我首级，祭奠你那些逝去的兄弟故友……”
她身子前倾，脸色却越发冷厉：“但如果不是，又该如何？”
简单的询问，却让那雄霸天下、老谋深算的安塞妖王，言语为之一滞。
是呀！
你不是说老娘因为与苍耳子私情，勾结墨家吗？
你不是在江湖上大肆宣扬，并且宣战吗？
众目睽睽，多方见证之下……
若不是？
又该如何呢？
……
安塞妖王一时语塞，下意识地扭头，望向远处。
远处一片恍惚。
下一秒，一个身穿紫色道袍的道人，走上前来，冷声笑道：“妖王，她这是在诈和你呢……”
简单一句话，却是让安塞妖王瞬间恢复了信心。
慌张全无。
而黔灵妖后姜瑶，却将目光直接锁定了那家伙，寒声说道：“便是你，在背后妖言惑众，撺掇一切，对吧？”
这人，正是龙游妖道刘东霖。
没等妖道开口，安塞妖王将他的身影拦住。
昂然说道：“你若愿意，那便叫你女儿现身，我这边取出长安皇陵地宫留存的钜子精血……”
它寒声说道：“精血一混，自然知晓！”
这一阵……
它竟是应了！
“诈和”是吧？
那就来！
原本以为那黔灵妖后会退缩，却不料这娘们儿，却依旧咄咄逼人：“还是刚才那句话，若是，我的人头，尔等且拿去——但若不是……”
她盯着安塞妖王背后，开口说道：“我也不要别的，你们三位，跟涂山妖族道个歉，然后……”
她指着那龙游妖道，说：“我要他的人头，祭祀这几日故去的生灵！”
“如何？”
简单两个字，直接将安塞妖王架在了火上。
安塞妖王回头，看向了那一身紫袍的龙游妖道。
刘东霖脸色数变，最终冷然说道：“好狡猾的妖妇，贫道会怕你？”
安塞妖王一锤定音：“好！”
……
两边敲定，安塞妖王挥手，让手下去取精血，以及验血金盆。
黔灵妖后却将目光，往城下巡视一圈。
下一秒，她飞身落下，越过墨者诸人，来到阵前。
她开口：“姜熙，出来吧……”
话音刚落，却听到墨家七长老忍不住喊道：“不可……”
那黄衣美妇，似乎知晓什么。
而角落处，红狐公子也死死拉住了姜熙的胳膊：“别出去，他们找不到人，就没事了……”
话音未落……
小狐女姜熙一手推开了红狐公子手中的油纸伞。
她高声说道：“青丘姜熙在此！”
……
无数人，循声望去。
敌阵丛中。
走出了一位素衣长裙，花容月色的长发少女。
此女。
名为姜熙！
姜。
是“炎帝生于姜水，以水为姜”的姜！
熙。
是“熙熙山雨霁，处处柳条新”的熙！
少女，越众而出。
昂然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