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仅仅半年时间

就近原则，走出鹿蹄公园，开车不到十分钟，就来到了一处破旧的独立屋。

艾宾医生大手一挥，置办了全鹿城十处产业，然后把他们改成办公场所。

想法很饱满，现实很骨感。

哪里知道赶上了人们心里过于健康的时代，随便往街上一走，都是成群地走上人生巅峰的成功者，看病的人，特别是心理疾病的人越来越少，以至于艾宾的工作做不下去，贷款无法偿还。

反正他是如此解释。

出售又没有人要，他就变成了千里挑一的接盘侠。

听到那吱嘎的开门声，正常的人都难免变得烦躁。

“别看我经营不善，阿德勒曾说，经历的痛苦越多，体会到的喜悦也就越多。”艾宾把两人引到楼上，“我给你们打个八折，要不要看一看？”

“是吗？我父母昨天刚刚去世，你倒是逗个笑给我看看？”乱刺把脸一横。

艾宾的表情，像吃了个烂葡萄。

乌鸦懒得搭话，推了对方一把，让他快开门。

“病例，一般来说，我当然会存到电脑上，那样的话，我在任何地方都可以工作，但是呢，实不相瞒，出于隐私需求，我纸质文档的信息总是更加详细，电脑上，不是很安全，对不对？”艾宾一边说着一边在电脑上查看。

这里看不见纸质文档。

不会太麻烦，只需要输入‘大傻’两个字，有关大傻全部看病经过，都跃然于屏幕。

屏幕被扭转一百八十度，但是内容很简单，只记载了全部六次大傻的来访，乌鸦和乱刺纷纷把身体前倾。

第一次是半年前，那个时候，他发现脑子不太舒服，并且那时候，他一切都正常，能够正常说话，能够正常思考，除了身材跟如今半斤八俩以外，甚至不像是一个有病的人。

“我也要做生意嘛，如果看漏了呢，所以就让他一个月内再来看一次。”艾宾解释道。

不到一个月，大傻再次前来，这一次，讲话和思考的速度明显放慢，他用手指着脑袋，认为那里面有人在放风筝。

第二次和第一次不一样的地方在于，看前付款。

艾宾还特别标注为重点。

接下来的每个月一次的交流，都加重了病情。

“你们别看我，我只是一个心理医生，我一直以为，那是因为他太过孤独而引发的孤独症，大傻，是一个孤儿。”艾宾给两位倒了两杯水，“你们知道，人能忍受饥饿，人能忍受皮肉之痛，人也能忍受失恋，但是呢，孤独这玩意，比它们都厉害，有时候无药可救。”

六张大傻前来看病的时候留下的照片，刚好映衬了他自己从一个正常的青年，逐渐变成了一个傻乎乎青年的过程，那张脸，怎么说呢，从焦虑变成了傻笑。

“最后一次，我把他带到了医院，他已经连钱都不知道怎么付了，还是我买的单，就是……那个……他的智商啊，已经退回到五岁小孩。”艾宾指了指自己太阳穴。

乌鸦回想起在吊桥透过门缝看到的那一幕，当大傻手中的袋子掉落在地的时候，他连弯腰和下蹲都十分困难，更不消说，还能把刀刺向对方的胸口。

五岁……

能老实吃饭，都不错了。

“他为什么喜欢吃凤梨罐头？”乌鸦询问道。

艾宾医生摇了摇头。

乱刺给乌鸦耳语了一句，表示大傻刚刚离开了公园。

艾宾：“但是，我昨晚跟过他，看见他在超市买了那玩意，哎呀，可惜，昨天太晚了，跟一跟的，我睡着了。”

马不停蹄，三人赶往便利店。

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店铺。

大傻要在夜晚十二点的时候去买罐头，本来就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买完后，还要走到吊桥上去吃，那就更加说不过去了。

三个人在店铺里面来回穿梭，根本没有看到大傻昨晚买的那一款，换句话说，连凤梨罐头都没有。

乌鸦一把揪住艾宾医生的衣襟。

“骗你是小狗。”

乌鸦听毕松开手，走向收银台。

咚咚咚。

指节敲打着柜台，收银员正戴着耳机，不耐烦地站起来，看见乌鸦空空如也的双手，更来气了。

乱刺急忙放了两瓶水到台面上，化解愤怒。

“我来买凤梨罐头，你们的凤梨罐头呢？”乌鸦打开水，嘬了一口。

收银员送来一个斜视，没有回答。

“我在问你话，你们的凤梨罐头呢？”乌鸦把水拿在手里，拒绝递给对方扫码。

“你们不像是来买东西的吧？”收银员两只手撑在台面上，“2400还没到呢。”

“什么2400？”乌鸦问。

“哼，昨晚有个胖子说，2400是他的美食密码，2400，就是晚上二十四点整，过了整点，就可以吃霸王餐，我看，你们跟他一边的吧？穷鬼？”服务员露出轻视之眼。

“你只需要回答问题即可，凤梨罐头呢？”乌鸦把水挤出来，蹭到对方脸上。

乱刺也没有来得及阻止这一幕的发生。

收银员脱掉了外套，那个超市的标志被扔在了地上，看来不打一架，今天肯定过不去。

乱刺当然站在乌鸦这一边，他立即一步上前，从中格挡。

可以看到，收银员明显把力气都放到了他的脸上，五官相继动了一遍。

乌鸦把矿泉水盖上，捏在手里。

“凤梨罐头！你们还好意思来买凤梨罐头？我三天的工资因为昨天晚上全部泡汤了！你们是不是也来找茬？也来把那些过期食品找出来，索要赔偿？我告诉你们，我辛苦了一个晚上，一个过期食品都没有了。该赔偿，该免单，我都做过了，社会正是因为有你们这些蛀虫，才这样让人讨厌。”收银员把力量挤到脸上是为了彰显出愤怒。

啪！

乌鸦把矿泉水往门口一砸。

试图逃跑的艾宾医生在身后滑到，头还撞到了玻璃门。

“欢迎光临。”他触发了感应器。

收银员那张满腔怒火的脸，离乱刺只有二十公分。

乱刺拿出一瓶饮料。

收银员条件反射捏紧拳头，举起来。

乱刺露出微笑，慢慢把饮料塞到对方怀中：“我请客。”

乌鸦走到艾宾医生的身边，从架子上取下一瓶可乐，打开喝了一口，咕噜咕噜，随即是一个舒爽的饱嗝。

艾宾站起来，揉揉头。

“你请客。”乌鸦把头往收银台的方向一甩。

走出超市。

乌鸦喝可乐。

乱刺喝酸奶。

艾宾喝啤酒。

街对面再次出现了那个一滴水的logo，下面写着：一滴不沾戒酒会。

艾宾闷了一口：“哎呀，想起来了，大傻好像曾经给我讲过一个秘密，我记得是在……在……走，就在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