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梳洗来了

没想到陆安还真给她们二人找出了一汪清澈见底的山泉。

这山泉从地里突突冒出来，泉水顺着地势流到了一处洼潭里，时日久了，竟积得有一片池塘那么大。

云染染非常开心地冲到水边，捧着泉水洗了把脸，冰凉的山泉接触到皮肤，她只觉得整个人神清气爽，迫不及待地便要好好洗漱一番。

陆轻璃指挥陆庐舟与陆安退到一丈外，让他们好好地看着四周，也别离开，自己便同云染染一道解带梳洗起来。

在野外比不得在落云门，能遇着这一处水源已是十分不易，云染染与陆轻璃没有真的在水里洗澡，而是凑合着将身上擦拭了一番，再洗了个头。

云染染细细将头发篦了一遍又一遍，再拿着干净的布条裹紧沥干，最后沾了桃花香的头油又篦了几遍，头发上粘腻的感觉终于没了，她捧着长发嗅了又嗅，香喷喷的。

她梳洗之后换了一身淡黄色镶翠绿金丝线边的襦裙，外头套了层薄薄的白纱，那白纱也是神奇的，既不显得颜色过分亮眼，而且还很凉快。她将那水面当作镜子，捧着一头长发在脑后拢了又拢，手都酸了，可还是不满意。

她不想再梳马尾了，她可不是那天仙侠女，她做不来，还是扮个无忧无虑的傻丫头比较舒服。

那边陆轻璃也早已收拾妥当，她换了一身乳白色绣玉兰飞鹤暗纹的直裾长裙，依旧是禁欲系冷淡风，但外头又套了条淡紫色的披帛，给这一身冷淡中又添了一抹温柔。

她乌黑柔亮的长发拢在身后，就这么随意地垂到了腰间，仅是用一根木簪子打了个弯儿挽住，行动起来，鬓角青丝飘逸，摇曳生风，飘然若仙。

好看极了。

她早瞧见了云染染在那边梳头发梳得颇是艰难，于是走过去，伸手接过了她手中的篦子。

“我来帮你吧。”

“啊？”

云染染本还想推辞，可陆轻璃已在她身后坐好，一手捧着她的长发，一手拿着篦子细细挽了起来。

云染染不敢动，怕影响了陆轻璃梳头，但傻坐着又有些许尴尬。

她瞧着水面里陆轻璃认真、温柔的神情，只觉得原书里描写的还是太过片面，陆轻璃也没有写的那样高冷不近人情。

“你的头发细细软软的，可真好。”

陆轻璃边梳边开口，她挑了几缕头发出来，缠上条嫩白绣绿色铃兰样式的绸带。

“不像我，梳什么髻都太过板正，时常只能散着些才好看。”

云染染用足尖踢了踢水，水面皱起一圈圈的波纹，她们俩人的面孔都变了样。

“可是陆师姐你散着头发也好看，你本来就很好看，全落云门都这么觉得。”

“可师父从未夸过我……”

“好看”两个字被陆轻璃含在了嘴里，她没有说出，但云染染听得懂，便道：“小师叔那样清冷的人儿，说他古板都行了，怎么会好意思夸姑娘家漂亮？你且放宽心，小师叔不是那样没心没肺人，你对他的好他肯定都记着，你会等到的。”

陆轻璃闻言，手上的动作顿了一顿，眼眸怔了一瞬，又低头蹙眉浅笑，“我不奢求什么，只要能常伴师父身侧替他分忧解难便好。”

左侧的头发已然绑好，陆轻璃又换到右边，“不说我了，倒是你，心情可好些了？”

云染染点点头。

“我从前第一回下山随师父历练时也有过你这样的心情。”陆轻璃用篦子沾了点头油，又继续梳头发，“那会儿我也不敢同师父说，我怕他不满我如此胆小怯懦，认为我不够坚强，会被感情所困扰……后来我忧郁伤身，整整病了半月，把陆安吓坏了，师父这才知道我忧心什么。”

“他说我心思太重，修仙第一要事便是忘情，可以心有苍生心忧天下，但却不必将自己苦苦囚在其中。万事万物自有其命数，若是实在知命不认命，便叫自己强大起来，强大到有与命运抗衡的能力，救世于水火，不耽不腻，归来仍是洒脱一身，方是圆满。”

“所以染染，这个过程大家都是要经历的，你不必苦苦憋着，有什么事情倒不如同我同师父还有陆安说。我瞧得出，陆安并不是不在意你，从前的那些事都过去了，他现在是你的夫君，是要与你携手百年的，夫妻之间不必介怀什么。”

云染染本仔细听着陆轻璃的开导，她感慨于陆庐舟和陆轻璃不愧是修仙大能男女主，心境确实通透，可不想陆轻璃话锋一转又提到了陆安，她愣了愣，忙说：“不是，我没……”

“自小陆安的头发便是我同他梳的，可他终归是个男孩儿，不能梳漂亮的发髻。后来先门主让你同我们一道玩儿了，我很是开心，终于能有了一个妹妹。此后，我其实一直将你们当作我的弟弟妹妹一般，只不过从前你我不大亲近，我也从未表露出来。”

“现下好了，大家一起下山，虽路途凶险，但能够在一起便是很好的，我很珍惜这些时光。”

陆轻璃莞尔，手中绸带的最后一个环挽好，她轻拍云染染的肩，“好了。”

云染染立即侧头看向水面，一头长发被乖乖巧巧地挽成了两个低垂环髻，一左一右地坠在她耳后，陆轻璃拿绸带替她编了发，绸带上绣的点点翠绿铃兰点缀在发间，显得灵动非常。

云染染觉得很好看，转头便对陆轻璃一笑，“谢谢陆师姐！真好看！”

云染染在穿书之前幼年便因意外丧父丧母，她是一个人长大的，少有朋友更少有人关心自己，除了在幼儿园时有老师替她梳过辫子，再没人同她这么亲切过。

陆轻璃说她把陆安和云染染当成自己的弟弟妹妹，现下里坐在这水边石头上的云染染又何尝不是已将陆轻璃当成了姐姐呢。

她心里生出许多暖意，笑得亦是十分真诚。

陆轻璃替她摆正垂在肩头的丝带，笑着说：“你喜欢便好。”

她又将摆在一旁的衣物收拾好，一条坠了金色铃铛的绯色发带放在了云染染的手心里：“你的发带，收拾好吧，我们该启程了。”

那是云染染在蝙蝠洞落难时绑在头上的绸带，是她细心挑选出来打扮的，满怀着她对下山之旅的期待和欣喜，虽落难时沾了些血渍和泥巴，但已被陆轻璃清洗干净了。

此时金色铃铛静静地躺在云染染的手心里，一点点凉凉的感觉从手心传来，云染染低头看着那对金铃铛，金铃铛在阳光的照射下闪出亮眼的光，她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拳。

她也很珍惜现在的时光。

但是时候该启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