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哭得好狠

像是沉浮在浩瀚星河中的一叶扁舟，陆安紧闭双眼，仍能看到满目璀璨在跳跃、迸发。

他无法形容那是何种感受，却不由自主地只想沉沦。

沉沦。

融入那无边的云海之中。

就在他要与那云海和星河融为一体之时，忽地，胸前有什么仿佛猛烈发烫，他被那灼人的温度给惊醒，猛地睁眼，红烛软帐如梦似幻，眼前人分明是云染染的模样，可陆安直觉那根本不是她！

他猛然支起身子，护心玉在胸前变得血红，萦绕着的红光将眼前的迷障破开，物什都看不真切了，那“人”还在娇笑着用手勾他。

陆安眉头紧锁，一双星目倾斜，眼里杀意四射，额间魔印骤然显现。

不等那“人”再碰到他，陆安左手凭空直接幻出一把红光凝成的匕首，狠狠扎入那鬼魅的心口。

鬼魅还套着云染染的模样，可那凄厉的尖叫声绝不是人能发出来的。

随着陆安手中匕首深入，红黑色的烟雾在眼前乱窜，红烛软帐和眼前人都瞬间化作枯骨，整个幻境皆在涣散、崩塌。

陆安紧紧抓着匕首，可眼见此情此景，背后还惊出了一身冷汗。摸着那块护心玉，他突然想到和自己在客堂拜了堂的云染染，是不是此刻也在另一个环境之中？！

来不及多想，他立即用灵力催动护心玉，护心玉上的红光暴涨，整个幻境都笼罩在一股灼人的气温中，无数幻境碎片在崩塌、穿梭，他的皮肤被凛冽的风割裂，可他仍不管不顾地催动着、寻找着。

他在找云染染，一定要找到云染染！

-

而此时另一个幻境里的云染染害怕、绝望，那冷峻的“陆安”正发了疯似的在撕她的衣物，任由云染染如何哀求，仍置若罔闻。

她的眼泪流了满脸，可身子还是木头似的僵着不能动弹，她穿书后想到了无数种凄惨的死法、痛苦的结局，可面对着这样的屈辱和恐怖，她还是忍不住浑身颤抖，眼泪如豆珠一般流下，打湿了一大片铺散开来的头发。

眼前的景象在泪珠晕染之后变得扭曲，云染染眼睛也不敢眨，只希望这令人绝望的幻境能早一点结束，让她死去都行，可忽然间，她惊觉身上的人动作似乎停了一瞬，紧接着，那人竟然像个破碎的瓷罐一样，骤然裂开了无数道缝隙，“陆安”那张冷峻而疯狂的脸也长出裂纹，支着个身子，愣愣地盯着她。

云染染吓得一个哆嗦，连忙一把推开那人，一瞬间，那人身上的裂缝处竟冒出血一样的红光。

越长越烈。

不等她讶异眼前的景象和终于恢复行动力的身体，云染染只觉眼前的景象陡然崩塌，迷雾升起，周遭的一切像破碎的玻璃一般，尽数崩裂、落地。

“哗啦——”

她被吓得猛然抱头闭眼，再睁眼时，竟然又到了一个漆黑狭窄的空间里！

“染染？！”

是陆安的声音！

听到陆安这声呼唤，云染染眼泪瞬间向外迸出。

陆安的声音从她的耳边传来，仿佛两人贴得极近极近。借着微弱的红光，她迅速将所处的环境打量了一遍，他们身处的空间异常狭小憋闷，她是躺着的，可连翻身都难，背后是冰凉坚硬的木头，而胸前对着的，正是陆安！

“陆安！”

她忍不住想要去抱紧眼前的人，可狭小的空间让她根本抽不开手，无奈，她只能狠狠将头埋在陆安的锁骨窝里，再也不顾什么，委屈又害怕地嚎哭起来。

陆安和她贴得极近，两人面对面几乎都没有什么多余的空间，云染染不管不顾地在他胸前大哭，他没法推开，却也没想推开。

他在幻境之中催动护心玉找云染染，耗费了许多灵力，动用了魔功，就算莫名其妙地进入了这个小空间里，可他整个人还在气血翻涌的状态之下，直到感受到了身边的人的气息，听到她那声大喊，他方才觉得有那么一瞬地放心，才喘了一口气。

这是云染染，是真的云染染，他认出来了。

没把她推开，陆安由着她在自己胸前哭了好久好久，他把手轻轻搭在了她的胳膊和背上，她的身形实在很小，就这么一圈，整个人就几乎全被圈在了他怀中。

想起陆轻璃从前哄他睡觉时的动作，陆安愣了一愣，轻轻地，在云染染的背上有节奏地拍打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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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怀中的人哭声渐小，时不时的抽泣也停止了，陆安的手停下，手心轻轻贴在了那柔软的长发上。

“好了？”

“唔。”

云染染的声音轻轻地在怀中响起，仍然带着一点点哭腔和鼻音。她没有抬头，一张脸憋得通红，只敢闷在陆安的怀中发声。

从幻境里出来乍一见到陆安，云染染有那么一两秒还在生理性的恐惧和害怕，可彻彻底底地认出他了后，她竟然不由自主地就靠着他大哭起来，那种感觉，仿佛眼前的人就是至亲的人，是能驱逐她所有委屈和不安，能让她肆意发泄内心恐惧和担忧的人。

往日里的那些戏弄、斗嘴，甚至是生生死死，都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而他与她也不再是两个世界的人，他是她眼前真真切切的人，是又一次将她从险境中救出来了的人。

可渐渐的，委屈发泄完后，云染染抽抽嗒嗒却是不敢说话和抬头了，在这个狭小的空间中，他们的姿势极尽暧昧，虽两人都衣着完好，可气氛竟比那幻境之中还要尴尬。

云染染愣愣的继续抽抽，直到再也憋不出几滴泪，陆安的声音也从头顶响起。

“你……别怕了，幻境已经破了。”

陆安见云染染哭成这样，猜到她肯定也是经历了什么令人恐惧和绝望的事情。他们一同拜堂，在堂上的时候还没有异样，那想必问题出在入洞房上，他们是在入洞房时分别进了不同的幻境。

陆安想，自己的幻境中是主动、妩媚的云染染，那云染染的幻境中……

不敢再想。

陆安的眉头皱起，手在云染染发间顿了顿，又轻轻开始拍她的背。

云染染感受到陆安的动作，虽有些尴尬，可身体上的紧张到底舒缓了些。

她不愿再去回忆那幻境中的场景，于是闷着头，在陆安怀中摇了摇。

“我知道了。”

“嗯。”

一时无话。

陆安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云染染。他承认，有那么一刻是十分担心她的，但他分不出那种担心来自对自己性命的担忧，还是仅是对云染染的担忧。

幻境破了后，他见到云染染的那一刻，瞬间认出了她。明明是长得一模一样的两张脸，连耍赖撒娇的神态都一模一样，可他还是认出来了。

就是不一样。

也不知道云染染幻境中的自己是什么模样，找到她后，她第一时间就扑到自己怀里大哭，那是不是她也……

“你认出我了？”

陆安轻声发问。

“我认得出你。”